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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王尸首被盗,情况严重,非同小可。
想那突厥探子带着一具尸首该是走不了太快,苏夜洵当即调出军中最快的起兵,呈一字型向着北方追去。只是虽派出一众骑兵,苏夜洵却不敢放大批人马而去,谁都不知这附近究竟留了多少突厥人,若是他们早有计划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事情就更加麻烦。
匆匆赶到停放棺木的营帐,看到那具早已空空如也的棺材,衣凰只觉自己的心瞬间彻底冰凉,同时那股从心底涌上的忿恨也再无法隐藏。只见她定定地看了落在一旁的药丸两眼,而后毅然抬脚踏出营帐,前来墨离,朝着北方追去,任谁都拦不住。
“郡主!”何子跟后欲追,却被苏夜洵伸手拦住。
他目光盯紧那道白色身影,直至她消失在视线里,方才开口缓缓道:“你们拦不住她的,若是这时她还能被你们拦住,那她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慕衣凰。”
“可是……”何子满脸担忧,“以郡主现在的心情,夺不回王爷,她是定然不会回头。”
闻言,苏夜洵不由微微眯起眼睛。这一点他又怎会不知?他比谁都担心、都害怕她会受到伤害,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让她去。他爱她,也很了解她,这个时候将她困住,无疑是逼着她发怒,而怒了的慕衣凰,只怕此时这里无人能挡。
突然,他浓眉一簇,问道:“方才,是不是有个人追着她去了?”
何子想了想,答:“是玄凛,郡主的一位故友。”
“故友……”苏夜洵轻轻念叨着,却显然不太相信。
一行人快马加鞭连夜追击,却是直到过了子时依旧不见丝毫突厥人的影子。这里已经是离城之境,再往北去便是雍州,而今突厥后退,正是守在雍州。
“吁……”祈卯喝马停下,身后一众人皆跟着停下,驻足观望,远远地似乎能够看到雍州城墙上熊熊燃烧的火苗。
“祈将军……”谢止看了看祈卯,似要他拿个主意。祈卯回身看了看众人,神情清肃,道:“前方是雍州,突厥军所在之处,我们此行只是为了找人,战斗力远远不够,所以我们不能再向前……”
“那就要放着涵王不管了吗?”队伍中有人提出抗议。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祈卯脸色深沉,喝道:“就是因为要找到涵王殿下,我们才不能白白去送死!你们都是银甲军中最精锐的骑兵,若你们全都这么白白丧命,那我军击溃突厥的机会便要少了许多。如今他们既是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盗走涵王尸首,必是要以此要挟我军,所以他们不会伤害涵王,现在我们要等,等明日大军开至离城,出兵一举夺回雍州!”
谢止倒还算冷静,这会儿听得祈卯此言,也觉有道理,便出声道:“祈将军所有甚是,贸然行动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找不回涵王尸首不说,还会平白无故搭上这么多性命。我知道各位兄弟都不怕死,可是我们不能白死!”
听得此言,众人的情绪不由稍稍平缓了些,只听祈卯又道:“方才我们一路追来,并未见突厥人的影子,或许他们行动缓慢,此时还未到此处也不一定,大家听好了,我们现在往回搜索,记住,决不可放过一丝角落!”
“是!”
……
这边,衣凰一路抄小路行进,此时竟已越过离城之境。
早年她与玄清大师四处游走,这北方曾来过多次,对这里的地形到还有些了解,这一路走下来颇为顺畅。玄凛紧紧跟在她身后,目光片刻不离她身,生怕一个走神她便消失在视线中。
方一出了离城,衣凰便下马对着墨离说了些什么,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就见墨离自己朝着路边的林子里跑出。见状,玄凛的坐马似明白了什么,也跟着进了林子。
再往前便是雍州城,此时那高大的城墙已然隐隐可见。
衣凰侧身看了看玄凛,低声道:“此行危险,你大可不必随我一起去冒险。”
不想玄凛嘴角微微勾起,竟淡淡笑开。见到他这么久,衣凰还是第一次见他笑,不由微微一愣,只听他道:“我早说过,你是我的衣主,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去帮你完成。”
说不出为什么,玄凛给她的感觉就是那么沉稳安心,闻之,她也就不再多言,朝他点点头,而后轻轻掠步,朝着雍州城而去。
许是他们早已探得银甲军此时还未进离城,防守不由稍稍有些松懈,衣凰二人悄悄避开岗哨,潜入城内。
距离城门约有一里路之处的空地上早已搭起营帐,四周布满岗哨,夜间来回巡逻的人一队队经过,远远地看见两人走近,众人纷纷行礼道:“将军。”
琅峫身旁的副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而后与琅峫一道进了营帐,托和也早已在那里等着,一见二人便迎上前,问道:“情况如何?”
见琅峫脸色黯沉,浓眉紧锁,显然情况不太好。托和也与那副将相视一眼,只听那副将道:“情况怕是不妙,只怕将军所猜不假,那些狡猾的中原人当真是耍了花样儿。”
托和也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副将道:“我与将军偷偷潜进他们的军营,查探过那口棺材,里面根本……”
话未说完,突然只听得外面一声力喝:“什么人?”帐内众人闻之惊了一惊,齐齐朝着帐外掠去。
衣凰反应得快,一甩手将玄凛朝着外面退去,沉声道:“你先走,他不会杀我!”
“可是……”玄凛略有犹豫,刚想说什么,就见衣凰从腰间取出一枚白玉扔给他,冷声喝道:“带着白玉令离开!”
白玉令既已出,玄凛顿时无可选择,定定地看了衣凰一眼,沉声道:“等我。”而后毅然转身,掠身而去。他轻功极好,眼下也未及与突厥军交上手,加之他一身玄色衣衫,片刻间身影便消失在这暗夜里。
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突厥军,衣凰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她根本就没有要逃走的准备,今日她既然来了,就必会带走苏夜涵,就算是把这里夷为平地!
“拿下!”人群中有人喝了一声,众人正欲上前,蓦地只听一声厉喝:“住手!”抬眼望去,却正是满脸遮掩不住欣喜之情的琅峫。
方才听得帐外有人,他原本是站在原地未动,只等着托和也出去将人抓住带来,然而当他听到外面那个女子的声音,心下忍不住狠狠一动,快步出了营帐一看,那个立于众人中间,面上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眸色澄澈清冽、神情凌厉的女子,不是当年对他下毒的慕衣凰还能是谁?
“你……”他上前一步,想要将她看得更清楚些,嘴角挑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蓦地,他话音一顿,脸色瞬间变化万千。衣凰那冷到极致的神情以及她身上那股透心剔骨的寒意,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惊。他一看到衣凰,骤然就想起另一个人来——
“你是……为了他而来?”随意疑问的言语,可他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衣凰冷眼看他,半晌方才淡淡道:“交出来。”
琅峫心里微微一沉,故意问道:“交什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看着衣凰冷酷的神情,琅峫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气恼,故意在嘴角勾出一抹狡黠笑意,又向前一步,与衣凰面对面,道:“我们近两年不见,何必刚一见面都这般冷冷地待我?”
“呵!”衣凰不由冷笑一声,看向琅峫的眼神越加轻视,道:“我原以为琅峫将军是个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却是不想今日才知,原来也不过是个奸诈小人!”
“放屁!哪来的臭丫头,这么跟将军说话?”一名小将骂骂咧咧地就上前来,手中宽大直朝着衣凰砍来。
衣凰眼底闪过一道清冷杀光,伸手以食指与中指将那人刀刃夹住,任由那人如何用力也抽不回,继而再用力一弹,刀刃带着反弹的劲儿缩回,硬生生地将那人弹在地上,宽刀这直立立地插在他身旁。
她心里清楚得很,在没有找回苏夜涵的尸首之前,她绝不对轻易动这里的人。
由始至终琅峫都是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这会儿嘴角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淡笑,“你还是那样,还是那么聪明大胆,一点都没变。”言罢,他神色突然一变,沉声喝道:“所有人都退下,本将与这位姑娘要好生叙叙旧。”
说着,他伸手撩起营帐的门帘,看了一眼衣凰,衣凰睨了他一眼,抬脚便随他进了营帐,丝毫迟疑都没有。
帐外,许多人都愣愣地面面相觑,不知这唱得是哪一出。
倒是一直跟在琅峫身边的副将面露惊讶之色,轻声嘀咕道:“是她?”
托和也侧身问道:“谁?”
“前年在并州城外给将军下毒的天朝清尘郡主,慕衣凰。”
“她就是清尘郡主?”托和也微微惊了一惊。当年衣凰向琅峫下毒一事,他身边亲近之人都已知晓,托和也一直都很想见见这位清尘郡主,如今一见,倒真是没让他失望。
帐内,琅峫不急不忙地取来杯子给自己和衣凰倒了杯热茶,而后微微呷了一口,淡笑道:“许久不见,你都不问问我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么?”
“哼……”衣凰不由冷笑一声,“你是突厥的新可汗,怎会过的不好?怎的你这军中,他们还是喊你将军?你现在不该是他们的王么?”
“哈哈,那自然是我的意思……”闻言,琅峫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起身走到衣凰面前,挑眉笑道:“看来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关注着我的情况,你对我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
衣凰只是冷笑,“我天朝与你突厥向来对立,你又是三人之中唯一有力与天朝抗衡之人,甚至曾言明会再次来犯,我又怎能不关注你?”顿了顿,她终于收起笑意,冷冷道:“逝者已矣,你又何必再去扰乱已死之人,还盗走他的尸首?你这么做,不觉对不起你这铁面将军的名头么?”
“慕衣凰!”琅峫终于忍不住丢了手中的杯盏,靠近一步,怒视着衣凰,“本将再与你说一遍,本将没有盗走他的尸首,那棺材里根本就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