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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七】相欺相瞒皆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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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当……”手中的勺子突然滑落,砸在桌上的菜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响将苏夜泽从愣神之中拉了回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苏夜泽豁然抬头看向段芊翩,只见她神色凄冷,嘴角笑意凉薄而讽刺。

    “呵呵……”轻笑两声,段芊翩缓缓站起身,不再多看苏夜泽一眼,向着里屋走去。

    “翩儿……”苏夜泽心底突然一慌,放下手中的汤碗,跟着站起身,上前拉住段芊翩的手腕,“翩儿你听我说……”

    “还要说什么?你还想让我听什么?”段芊翩声音微微哽咽,努力想要挣脱苏夜泽,“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从来都不重要,我不奢求什么,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可是现在,我不想再骗我自己……”

    苏夜泽连连摇头,俊眉狠狠蹙成一团,“不是这样的翩儿,你听我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她倔强地转过身去,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因为每多看一眼,她的心就疼得更厉害。那双曾经桀骜不羁的眸子,那副总是吊儿郎当的纨绔脾气,如今都已不在,可是那个改变他的人,并非她这个泽王妃,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苏夜泽顿然觉得头疼万分,无力道:“翩儿,别闹了……”

    话音未落,段芊翩的身体陡然一僵,停止了挣扎,停止了所有的声音。缓缓回过身,一双澄澈冰眸紧盯着苏夜洵的眼睛,用力地瞪着看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像它的主人一样倔强,始终不肯落下。

    看着她满脸凄凉悲楚,苏夜泽不由怔住。

    “别闹了?”低微沉吟,带着一丝哽咽。

    真的是她在胡闹吗?她隐忍,沉默,只一心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妻子,即便她身份特殊,即便她曾经伤害过他的亲人,可是,如果他要报仇,大可以一剑杀了她,大可以把心底的怒气全部都发泄出来,打也好骂也好。

    可是他却只是无声,是冷淡,是欺骗!

    这般做,为的只是折磨她么?

    “由始至终,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当年的救命之恩,只是为了报恩,只是为了这只手!”一时间,她身上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高高抬起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而后又狠狠甩下,带着浓重的决绝,硬生生地甩开了苏夜泽,挣脱了他的钳制。

    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色的印痕,段芊翩却似全然不觉疼痛,她把那只手举到苏夜泽面前凄笑着道:“只是为了这只手,只是因为这双手救过你的性命,而你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报恩,报恩而已!”

    一道近三寸长的伤疤如同一条惹人厌恶的恶虫,紧紧贴附在段芊翩的手腕上方,尽管这段时间她已经用了很多膏药,然这伤疤却是怎么也消除不掉,就这么**裸地呈现在眼前。

    相识以来,苏夜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段芊翩,悲痛、决然。他伸手想要再度抓住段芊翩,想要让他安静下来,免得扯开伤口,“翩儿……”

    “我不是翩儿!”不想“翩儿”二字却反倒更加激怒了段芊翩,用力甩开他,“我不是段芊翩,根本就不是,从来都不是!我是九涯,是羯族的遗孤九涯,是害死你亲人的杀人凶手,是你的仇人……”

    强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我知道,从那晚你知道我是害死你九哥的凶手,你就无时无刻不想取我性命为你九哥报仇……你之所以没有杀我,之所以还要这般待我,为的只是他……”她说着将手掌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泪眼婆娑地看着苏夜泽,“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为我治伤,你想着办法让我吃饭,不过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你苏氏一脉骨血……可你的心里,却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这些我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倒宁愿你现在就杀了我,倒也省得你终日一见到我就想起你的悲痛回忆,就要懊恼愧疚,就要痛苦不堪……”

    她本就伤口未愈,最近又未能好好养伤,加之现在这么剧烈的挣扎,伤口竟然再度裂开,透过她纯白的衣衫一层层渗出来,触目惊心的殷红。

    “翩儿你别这样……”苏夜泽突然就慌了,手足无措,双手微颤,却不敢去碰触段芊翩,他怕自己一碰她,她又要挣扎着躲开,这样只会再度扯开伤口。

    可是看着她这般痛苦而又绝望的神情,他的心疼得揪成一团,双手就这么停留在半空中,不知该怎么办。

    他在想,在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可是眼下脑子里一团糟,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满眼就只有段芊翩悲伤破碎的表情和泪水。

    “苏夜泽,你当真就这么狠心!”段芊翩身形不稳,扶着一旁的桌案努力站稳,浑然不觉伤口的疼痛,似乎已经麻木。“你只当我是羯族之女,只当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她是你的神,你的信仰……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一早就该知道的……”

    三年前的团圆节,锦玉阁初见,她虽不动神色,却已然将这个傲然爽朗、气焰嚣张的男子记住,后来她得知,这便是臭名昭著的十三王爷。而后每每见他,他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除却自家兄妹,他很少将旁人放在眼中,在任何人面前,他说话做事从不会懂得收敛,不会有丝毫顾忌,除非……

    蓦然,她想起那日在锦玉阁他看着那个人的眼神,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也一直以那样的眼神看着衣凰,一直看着,无论她有没有察觉。

    段芊翩不禁觉得好笑,而今苏夜泽虽娶她为妻,然他看着她时,眼中从未有过任何那种惊异到放光的眸色,有的只是平淡,是习惯,甚至是漠然。

    “翩儿,你说什么?”苏夜泽觉察出不对劲,上前一步,却见段芊翩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早就该知道的,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突然仰头一笑,自是在自我嘲讽,“你她在北疆遇险,你当即率兵前往营救,一路马不停蹄,而后回京途中一路护她周全;你明知宛城瘟疫盛行,得知她要去宛城,你还是不顾一切跟随她一道前去;想想她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你总是跟前跟后片刻不离,她三入北疆,你便随她三次……在她面前,你不再是苏夜泽,不是不可一世的十三王爷,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认真听着,只有在她面前,你才会像个孩子一样,任她训责却依旧喜笑颜开……”

    却是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身上隐隐传来的疼痛,一点一点渗入骨子里,痛入心里,痛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就是这样,这才是她寻找了许久的事实,这才是她一直以来位置困扰的源头。

    冰凰山庄大火那晚,本是他们新婚之夜,他迟疑许久,直到下半夜方才回屋,可是他刚一回来便接到冰凰山庄大火的消息,他连衣衫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策马去了冰凰山庄,得知衣凰葬身火海的消息,他一直沉痛不语,整日消沉度日。

    直到后来衣凰死而复生,他的状态才一点一点好了起来。

    “呵呵……”嗓音凄凄惨惨,悲悲凉凉,段芊翩在笑,却比之哭的更加心碎。“妄我九涯聪明一世,却是到现在才看明白你的手段之狠……”

    “翩儿你别这样,你的伤口……”苏夜泽已然顾不上她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心思去听,只一心想着怎么稳住段芊翩的情绪,免得她太过冲动。

    然而他的手刚刚碰触到她的手臂,就被她一把甩开,她如今的神情是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你走,或者我走,又或者……”

    她哽咽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苏夜泽,虽眸中有泪,却依旧决然冷冽,倔强如斯,一字一字咬牙道:“你、杀、了、我。”

    “咻”的一声,苏夜泽只觉眼前亮光一闪,一柄弯刀已赫然横在两人中间,段芊翩手握刀柄递给苏夜泽,“要如何做,由你自己选择。”

    苏夜泽又急又气,几乎要跳脚。他不伸手去接刀,只是目光凛凛地看着段芊翩,看着她伤口渗出的血染红衣衫,看着段芊翩紧蹙隽眉,强忍着所有的伤痛。

    “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蓦地,他怒吼出声,双臂无力垂下,“在三哥府上那晚,我刺你一剑,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若我早知那个羯族公主就是你,我断不会……”

    他本想说“我断不会下手刺伤你”,只是他话未说完就被段芊翩将话接了过去。

    “你断不会娶我为妻,折磨了你这么久!”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依托和支撑,段芊翩哭喊着,声嘶力竭,绝望悲然,“我知道,一直以来你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你爱的人是她,是……”

    突然她话音一哽,身形剧烈摇晃了几下,扶着桌案的手也跟着松开,眼看着就要摔倒,苏夜泽一见顿时什么都顾不上,向前一步伸手将她接住,而后紧紧揽在怀中。

    “你是我的泽王妃,我爱的人是你,就是你……以前是我太年轻气盛,不懂感情,可是,是你让我明白什么叫爱一个人,怎样才算爱上一个人……”

    段芊翩只拼命摇头,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相信他所言。泪水如雨落下,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禁锢,怎奈她受伤在身,全身早已没了力气,而苏夜泽力气太大,容不得她动弹半分。

    “我苏夜泽以前是个纨绔子弟,终日只想着玩闹,是你让我知道我有我的责任,是你让我学会承担去承担责任,何故要说折磨?你可知,看你终日这么对待自己,才是在折磨我,看得我心疼不已,只恨不能替你承担这些痛苦。”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要骗我,还是要拿我做你的挡箭牌吗?你敢说你当初答应与我成亲,当真没有其他原因,没有要成全别人、让别人心安的想法?”

    闻言,苏夜泽顿然怔住。

    “我……”他张了张嘴,许久却不知怎么回答。他骗不来人,尤其是面对自己在乎的人,尤其是当初,他确实存有私心。

    可是,那毕竟是之前的事。

    感觉到怀里的人越来越虚弱,淡淡的腥味儿阵阵传来,苏夜泽心头一片惶恐,顾不上其他,只是一声一声喊着她:“翩儿,翩儿你听我说……”

    “彭——”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两道纤瘦身影闪身进屋,还不及苏夜泽看清,就听身后跟来的下人气喘吁吁道:“王爷……皇、皇后娘娘和洵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