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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将至,新年之气尚未散去,整个兹洛城都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满城披红挂绿,热闹非凡。
紫宸内殿氛围却是沉闷紧张,众人目光齐齐落在身着玄黄长袍那人身上,五爪金龙振翅欲飞,气势凌厉恢宏,尽显天子卓然气质。
众人方才似乎刚刚进行了一场讨论,皆是面露凝重之色,苏夜涵目似剑光,沉沉从众人面上扫过,最终落在岑寂身上。
“岑相有何看法?”
岑寂微微上前一步,垂首道:“微臣愚见,以为我朝此时该出手相助于大宣,毕竟大宣与我朝也是多年友邦,而且如今这皓月公主亲自前来求助,若是我们此时不闻不问,万一大宣联合了其他国家结为友邦,那受到损失的就是我们。”
苏夜涵微微点头,一边缓缓踱步一边将目光移向另一个人,“裴大人意下如何?”
裴裘鲁眼角动了动,细不可察,“微臣认为岑相所言有理,大宣乃是我朝北方至关重要的邻邦,若是失了大宣便等于在北方打开了一个缺口,如此一来就给了突厥可趁之机,到时候若是他们撺掇大宣与我朝为敌,则情况不妙,单单一个突厥虽不能伤我天朝,但是若加上大宣,可就不好说了。”
孟修言紧接着道:“裴老所言甚是,想那大宣在两百多年前也曾与我朝为敌过,那时他们兵马强盛,后来北方突厥一方独大,大宣国力日渐衰退下去,这才与我天朝结为友邦,换言之,大宣随时都有可能会倒戈相向,微臣以为,此时此刻,我朝决不可坐视不理。”
“唔……”苏夜涵轻声应着,面上神色不见丝毫变化,旁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猜。对于嘉煜帝,真实、坦诚便是最好的聪明。
“皇上,臣有一言。”
苏夜涵侧身一瞥,见那清俊男子亦上前一步,不愿退让分毫,炯炯明眸中尽是傲然冷色。“邵驸马有话直说。”
绍元柏行礼道:“正如孟大人所言,大宣与我朝友谊怕是随时可破,即使如此,又怎知此次求助不是虚假,只是声东击西,为的只是想要逼我朝出兵,而后他们便可趁虚而入?”
“邵大人你……”孟修言顿然一惊,又恼又气。
怎奈绍元柏并未将他放在眼中,继续道:“而且孟大人也说了,大宣随时都有倒戈相向的可能,若是我们出兵相助,他们却摆我们一道,届时我军孤立无援,又该如何?毕竟,这一次大宣事发究竟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语气澹澹,嗓音清朗,气势非凡。
站在一旁的裴裘鲁不由投来一记目光,看似一带而过,随意而为,却在他把目光移开的瞬间,与绍元柏四目相对。撞上他微冷的目光,裴裘鲁淡淡一笑,心底却飞快地想着算着。
他记得他离开之时,绍元柏虽然已经是天朝最年轻的中书令,但是彼时他涉世未深,不谙官途之道,他能坐上中书令,与十公主有直接的关系。加之他颇有才华,任中书令之后屡屡受到睿晟帝称赞。
然,裴裘鲁却万万没想到,绍元柏他不但是天朝至今最年轻的中书令,更是最年轻的左丞相,待他此次再归来之时,他已然成为当朝重臣二相之一。看他如今的神色和言辞谈吐,已与多年前他离开之时大有不同,也许当真是十公主之死对他打击太大,让他丢掉了往日的温润清和以及淡泊。
再想起苏夜洵与他说起的当初真假传位诏书一事,裴裘鲁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苏夜涵,看着这两个不过三十之龄的年轻人,他心底没有来的窜起一阵心慌和不安。后浪推前浪,早就听闻此辈孩儿中人才辈出,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他不在的这些年,朝中变化确实很大。
孟修言颇为不服,冷脸道:“那依邵大人之意,这大宣我们就该弃之不理?”
“自然是弃之不得。”说话间绍元柏面上闪过一丝冷笑,瞥了孟修言一眼,“弃不得,亦帮不得。若当真如皓月公主所言,敌人尚未露面便将整个大宣的兵马情况摸得一清二楚,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则,这是大宣自己玩的一个计策,二则,这个敌人实在太过强大,切不可与之硬碰。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我们来说都是左右为难,臣认为应当再派人前往大宣细细查探一番,看看大宣现在的情况。另外,皓月公主既然亲自前来送信求援,那我们便可将皓月公主留下,早闻这皓月公主是大宣王唯一的妹妹,大宣王疼爱有加,只要有皓月公主在我们手中,想来就算大宣王有什么阴谋,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言毕,四周皆静。苏夜涵唇角掠过一丝浅笑,却不动声色。
只是,面上虽不动,心里却在暗暗思索着。几人所言皆在理,也点醒了他。之前碍于玄音的缘故,他一直在想救或是不救,却忽略了大宣自身这个问题,他没有去想这可不可能是一个阴谋。
也许正如衣凰所言,他该歇一歇了。从去年登基至今,他便不曾安歇过,等着他去做的事情太多太多,然这世间事务繁杂,根本做不完,可人生却短暂如夕。
想起衣凰,他眼底的冷色已去大半,微微勾起嘴角浅淡一笑,回身的瞬间却又将笑容略去,“听诸位一言,朕只觉茅塞顿开,是朕对此事时欠缺考虑。如今距三月之期尚有两个月,朕自会派人前往大宣再细细一探,这段时日还要有劳你们多加注意大宣以及北方动向。”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苏夜涵点点头,看了绍元柏一眼,绍元柏会意,点头以应。
华灯初上,红彩灯笼高高挂起,兹洛城自古便个不缺风流、风雅、风韵之城,环城河里船只来往不绝,丝竹管乐笙箫之声不断,歌舞升平。
待与衣凰会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一大早她便出宫去了大悲寺,中午苏夜涵命人传了信去,道是今晚在揽月楼与故人相见,让她不必急着赶回,等他出宫接她。
揽月楼的生意一向红火,只是今晚在屋内楼上饮酒用饭之人少了大半,只是河中船坊越发地热闹。
绍元柏陪着苏夜涵一道进了揽月楼,刚一踏进店内店小二便迎了上来,“二位公子,楼上请。”
绍元柏看了苏夜涵一眼,淡笑着对小二道:“我们来找人。”
“哦?公子约了朋友?不知是何人?”
“一位姓陌的先生和一位姓慕的公子。”
“陌先生……慕公子……”小二嘀咕了两声,突然他“哦”了一声,连连笑道:“慕公子刚刚与那位陌先生一道去了江月船坊,二位公子怕是要移步去那儿了。”
“江月船坊……”苏夜涵轻轻念着,与绍元柏相视一眼,而后抬脚向外走去,刚出了门朝北边看去,正见河中一艘大船,船帆上书着四个大字:江月船坊。
绍元柏只知苏夜涵要与他一道去见一位故人,然苏夜涵却始终不肯开口告知他实情,“七爷,敢问这位故人究竟是何人?”
苏夜涵微微挑眉,不答他,只淡淡道:“江月在此,前往一见便知。”
“可是,我们又如何得知他们现在在哪一艘船上?”
听得此问,苏夜涵眼底划过一道沉敛笑意,大步向前,“你可听说过,酒香不怕巷子深?”
绍元柏答道:“听过,只不过……”突然,他话音一滞,似是想到了什么,豁然笑道:“属下明白了……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皇……忘了慕公子最贪杯。”
说话间二人同时抬脚朝着其中一艘不大却精致无比的船只走去,那只船外面看起来素淡精雅,隐隐有一阵幽雅轻缓的琴声从中传出,伴之而来的是淡若游丝却又清晰存在的清香,那是酒香,实实在在的酒香。
“如此看来,还是七爷最了解慕公子。”
说话间两人上了船,只见一名清秀公子正半倚着木栏,手中持着酒壶,定定地看着无边夜空,听得二人的声音,她动也不动,而她身侧的软榻旁,一名玄衣男子正端坐,怀中一把古琴琴弦随指而动,悠扬琴声便是由此而出。
“只是,这位陌先生……”
陌缙痕手中动作不停,嘴角笑意清冽,不经意间他微微侧身,与绍元柏四目相对之时挑眉一笑。
众人皆淡然,独绍元柏骤然就怔在原地,如被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