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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谷关内却是一片混乱,城门处满地狼藉,四处仍可见星星火光,残垣断壁处处皆是,放眼望去尽是死伤。
身着九陵朝军服的将士来回奔走穿梭,将受伤之人抬离此处,远远地看到那一队人快步走来,全都下意识地闪身让到一边,垂首行礼。
“王……”
九陵王满眼红色血丝,怒形于色,双拳紧紧握住,恨不能将袭城之人碎尸万段,然而他又不能让身旁将士看出来,只能强忍着咽下。
深吸一口气,他稳住自己的声音,问道:“何人袭城?”
“回禀王,暂且……”身旁随从满脸惶恐,战战兢兢道:“尚且不知……”
“没用的东西!”九陵王如他意料之中的一声怒斥,“从敌人袭城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你们竟是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甚至没有一丝线索,本王要你们有何用?就是让你们这般为本王守城吗?”
“王请息怒,来人实在是……”
“王,此事怪不得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子声,几人回头一看,只见卢恒带着一队军士大步走来,手中握着几只羽箭,“王请看。”
九陵王心头虽恼火不已,然卢恒之言他还是忍不住细细思索起来,接过羽箭在手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王请仔细看看箭头。”
九陵王依他之意仔细看了两眼,蓦地,他神色一变,浓眉皱紧,将羽箭紧紧攥在手心,咬牙恨恨道:“果然又是他……果然是他苏夜涵!”
沉了沉气,九陵王冷静下来,冷声道:“把昨夜的情况再说一遍。”
“是。”一名领将稍稍犹豫了一下,而后道:“昨夜,末将当值守夜,之前一直安然无恙,卢将军领兵去了明城之后,末将与众兄弟还在算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该到那边,就想着这一次王已经精心准备,而且是卢将军亲自领兵前去,定能杀银甲军一个不备,兄弟们还在想着,等卢将军回来之后,好好庆祝一番,却是不料……不料刚刚有人回来通报说卢将军与银甲军交上了手,城门就出事了……他们个个都似有飞檐走壁之能,轻而易举地就跃上了城墙,且没有一丝动静,他们先是杀了瞭望台的兄弟,后又解决了城墙上的守兵,多亏巡夜军队路过,这才发现了他们……”
“啪!”手上一用力,羽箭应声断成两截。
领将吓得顿然收声,惶恐地看了卢恒一眼,卢恒眉头紧蹙地瞥了瞥九陵王,对那领将道:“继续说。”
“巡夜军发现他们之后,及时通知了大家,只是当时城中守兵只有五万人许,分守四处城门,而被他们夜袭的南门原有两万人,末将正打算把其他地方的人手调来救援,却发现其他城门竟也遭到了夜袭……”
“他们来了多少人?”九陵**音已经冷到极点,同时心中亦疑惑不已,他只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当他听那将领报出人数,顿时就怒了——
“约……约百十人……”
“什么?”九陵王与卢恒齐齐一惊,卢恒沉声问道:“每处城门?”
“是……是所有人……”
“胡说!”九陵王全然不信,不由怒喝,“百十人!百十人如何破我五万守兵?本王的弓箭手呢?他们攻城时,你们近战处于优势,难道,难道连放箭也不会吗?”
“王!”那领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几欲哭了出来,声音颤抖道:“末将正要告知王这件事……这些人为了行动方便敏捷,个个身着黑色夜行衣,连一片盔甲都未上身,可是……可是我们的弓箭手却是拿他们没辙,他们个个反应灵敏迅速,轻功极好,在箭雨中穿梭自如,更重要的是,即便有人不幸被箭射在身上,却似刀枪不入般,竟是没有受到一点伤,那箭……根本就射不中他们……”
顷刻间,九陵王与卢恒齐齐色变。
两人相视一眼,满脸惊愕,尤其是九陵王,一副完全不可信也不远信的表情,用力摇了摇头,低声沉喝,“刀枪不入?哈哈……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非但刀枪不入,且仅百十人就破了本王的五万守兵?”
“有可能。”卢恒比他冷静很多,沉沉道来。
闻言,九陵王又是一愣,噤声,以疑问的目光看着卢恒,只听卢恒缓缓道:“王可知道洵王的龙武十八卫?”
“自是知晓,上一次在小镇上救走慕衣凰的人就是他们。”
“那,章州夏长空的无影队呢?”
“无影队乃是夏长空的亲卫队,擅长用剑,个个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直接听命于夏长空一人,听说只有特殊任务才会交由他们……”蓦地,他话音一顿,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就算他们是苏夜涵专门训练出来的高手,就算他们当真有飞檐走壁、上天入地之能,可是,他们身不披甲,又是如何能躲得过本王的弓箭手,如何能刀枪不入?”
卢恒思索片刻,沉吟道:“也许,他们并非身不披甲,极有可能他们身上穿了盔甲,只是我们……我们看不到。”
九陵王愣了愣,怔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卢恒叹了叹气,肃然道:“末将尚且不能确定,请王给末将一些时间,末将一定将此事查清楚。”
九陵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似是无声默认。
卢恒却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凝眉嘀咕道:“难怪银甲军会不急不忙应战,原来这一切他们早已都知晓。如果本将猜得没错,苏夜涵定是在我军中安插了眼线!”
“竟有此事!”一言出,九陵王不由怒吼出声,用力将手中断开的羽箭狠狠摔在地上,满眼杀意凛凛,喝道:“传令下去,清查全军,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这般不知死活,竟敢混在本王的军中做鬼!”
闻言,身旁一众将士皆心下一寒,连忙垂首应声道:“是——”
看着众将士离去的身影,九陵王不由阴冷一笑,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苏夜涵,既然你跟本王玩阴的,本王便奉陪到底!琅峫说的对,现在不是与你正面相碰之时,既是如此,本王就之能迂回取胜了,届时,你不要悔不当初才好!”
……
“嘤——”
一声怪异鸟叫,宫人只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的空中一闪而过,可是再抬头仔细去看,整个天空空荡一片,哪里见半点影子。
含象殿花园内,玄音华服玉立,微微抬起手,远远地看见一只黑点向着几人飞来,转瞬便到了跟前,乖乖落在玄音的手上。
玄音熟练地从流星鸟的翅膀下取出一封信函交到衣凰手中,清泠一笑道:“看这信札的手法,想是有好消息传来。”
衣凰坐在圆桌旁,神情有些懒散,听得玄音所言,却还是忍不住满意一笑,打开信函看了看,点点头道:“我为他们准备的东西他们总算派上用场了。”
“什么东西?”
衣凰将信函交给玄音,站起身道:“在战场上,出了将帅要懂得如何布阵用兵之外,将士本身的反应灵敏与否也很重要,这就如同两位高手对决,谁快一步,谁赢的胜算就更大些。之前娘亲避居北疆深山,独守白玉真衣,那个深山附近便是皑皑白雪堆积不化的雪山,山里生存者一种和灵影一样的灵物,冰蚕。”
“冰蚕?”闻言,玄音顿然一喜,像是想到什么,惊喜问道:“难道衣主已经用这些冰蚕……”
衣凰笑而不语,已然默认。
玄音下意识地舒了口气,道:“这样一来,解除大宣之难就更加容易了。想来,倒是多亏了夙瑶衣主的英明,也多亏了衣主心思细腻缜密。”
衣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笑道:“我哪里来的心思缜密,我现在每天说话做事丢三落四,白芙哪一天不要唠唠叨叨个没完?”
玄音轻笑出声,看了看衣凰有些臃肿的身体,叹道:“将为人母,都是这般。前些天听说红座主一时大意,忘记了换茶水,竟将隔夜剩下的茶水当做新茶,洵王喝了只觉味道不对,又不便与红座主明说,结果闹了一夜肚子……”
闻言,衣凰顿然笑出声。
玄音继续道:“后来,洵王殿下找来了伺候红座主的几个下人,挨个狠狠训斥了一番,将他们全都遣散去了,给红座主换了一批新的下人,并再三叮嘱王妃生产在即,一定要照顾好王妃,谁若做的不好,定要种种责罚……”
衣凰原本笑得欢,却在听到玄音说红嫣身边换了一批下人时,笑容蓦地一滞,继而收住。
“倒是怪了,红嫣的孩子眼看就要出生,不是应该把照顾她最久的下人留在身边细心照料着吗?怎么会突然换成新的下人?”
玄音笑容也突然一顿,似是明白了衣凰话中之意,不由与衣凰一起蹙起眉头,“衣主的意思是……”
“呵呵……”衣凰笑了笑,微微摇头,“许是我多心了,不管怎么说,红嫣与洵王成婚已三载,就算洵王有什么事,防着谁也不会防着红嫣。”
“但愿如此。”玄音点点头,道:“衣主放心,红座主那边玄音会让人小心留意着,一有情况便通知衣主……不过,衣主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切不可出一丝岔子。”
衣凰无奈地摆摆手,叹道:“知道,知道了……现在整天就是你和白芙在我耳边嗡嗡嗡地念叨着,我这脑袋都要炸开了……”
顿了顿,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过了今晚,明天便是十五。”
玄音明白她话中之意,小声问道:“我知道你想回山庄,可是如今你为一朝之后,团圆节时不在宫中,怕是……”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嗯。”玄音点点头,突然笑了笑道:“弗如,派人把老国公接进宫来,与衣主好好聚一聚。一直以来衣主与镇国公都是聚少离多,如今好不容易衣主有了些清闲日子,何不让镇国公多陪陪?”
衣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这种时候爹爹应该更想一个人待在夙瑶阁陪着娘亲。”
玄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继而又皱起眉头,问道:“只是……洵王所提之事当真可行吗?好好的团圆节,非清明亦非中元,为何要……”
“你也说了,是团圆节,既是团圆节,自然该请回所有亲人一起聚一聚。”衣凰说着不由得挑起嘴角,却笑得不深,笑意很淡,“请来所有祖先以及一众已故亲人,祈求他们在天有灵,保我天朝国泰民安,保皇上在北方能得胜而归,倒也真难为了他能想到这些。”
听她这么一说,玄音原本凝起的淡眉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心中只盼一切都能安安稳稳,顺顺利利,最重要的是,苏夜涵能一举夺回大宣,打败九陵王与琅峫,今早归来。
那样,她对自己、对大宣王、对大宣的百姓,也算有个交代。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入秋之后,夜间气候不免有些清凉。
遣散一众人,包括明康和清姰,陌缙痕一人独自立于船尾甲板上,任夜风一丝丝一缕缕吹在身上,撩动他衣角翻飞,可他却浑然不知,冰冷双眸紧盯着无际苍穹。
群星已隐,明月将圆。
月圆,本该人团圆。可是今世今朝,皆已不可能。
他记得,往日里的团圆节,每一年他都有两场晚宴,一场是睿晟帝的家宴,一场是东宫里的小宴,而那个小宴只属于两个人,他和他两个人。
陌均,与君分别已久,汝可安好?
仰头,饮尽杯中酒,却散不尽胸口的压抑与悲痛,这一个角落此生再也装不下别的人、别的事、别的情绪,独独只能容他一人,任他放肆地噬咬着,张狂起舞,每到这个时候,就越发不安宁,越发地折磨着他。
他曾经试想过千万种他与楼陌均的结局,却惟独没想过会是这一种——
天人永隔。
白日里,那两个路过游人的谈话还在他耳边不停回响,其中一人道:“听闻皇上不在京中,,今年的团圆节之宴由洵王殿下主持。”
另一人道:“这有何不妥?皇上临行前曾有交代,让洵王监国,由洵王主持本就是情理之中。”
“关键不是这个。洵王已经决定,明日一早领朝中诸位大臣前往请灵,祭拜已故先人,据说……”顿了顿,那人压低了声音,道:“据说洵王还打算将几位王爷、公主以及重臣、功臣的灵位也请来,听我那位在泽王府当差的表兄说,澄太子、洛王殿下、涣王殿下、六公主、和十公主的都要请,还有……还有已故前老国公和澄太子的太子幕僚楼大人……”
闻得“楼大人”三字,陌缙痕顿然僵住。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然,这个称呼无疑会狠狠刺痛他的神经。
陌均,当年一别,时已数载,吾,心中念君甚深!
心头的酸涩越发浓重,他盯着泛起微波的河面怔怔看了半晌,蓦地神色一定,足下轻点,跃过水面,向对岸掠去,速度奇快。
天朝,以北为上,以右为尊。
是以,右相为尊,且功臣、重臣之墓,皆在北方,于皇陵附近。
崇仁二十三年的那场东宫大火,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尤其是看到被活活烧死的楼陌均,所见之人无人不觉触目惊心。睿晟帝心中亦是怔愕,他自是知道楼陌均与苏夜澄的关系,生前他为他二人之事伤尽心,然今人已死,再计较此多又有何用?是以,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他毅然下旨将“苏夜澄”安葬于皇陵,而楼陌均,则取了一处与“苏夜澄”之墓最相近之地下葬。
四下里一片死寂,凉风吹来,竟有些阴森之感,然陌缙痕却浑然不觉。
借着月光,隐约可见那碑上所刻下的“楼陌均”三个字,即便没有靠得很近,他一样看得清楚。大步走上前去,伸手在楼陌均的碑上划过,每一下都如同有一只铁锤重重敲打在心上。
蓦地,他眸色一变,抬起手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一惊,竟是一丝尘埃都没有。再看陵墓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墓前的祭品、火烛皆是刚换过不久。
莫不是有人刚刚来祭拜过,或者这里有人定期打扫?若当真如此,那此人是谁?这人绝不可能是衣凰,衣凰如今身怀有孕,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突然,他扶在碑上的手一划,垂了下来,再想抬起,竟是浑身松软,提不上一点力气。他心中陡然一凛,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正左右摇晃的火焰,继而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迅速靠近。
回转过身,如他意料中的,身后早已站满了人,个个黑衣蒙面,将他团团围住。
“是你们……”他身形晃了晃,一阵眩晕,脑袋越来越重,浑身乏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要祭拜陌均……”
“先生,我们主人想要见你,左右得罪了!”领头那人说着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要活的,切不可伤了分毫,否则,你们性命难保!”
“是!”众人得令,缓缓围上前来。
陌缙痕只觉眼前之人身影重重叠叠,摇摇晃晃,尽管他以及努力运功御气,然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慎吸入了迷烟,此时察觉为时已晚,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
听这些人所言,要抓的人很有可能是知道他身份之人,可是这京中知道他身份之人实在少之又少。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要祭拜楼陌均,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抓他?
他……究竟……是谁……
十五一大早,满城欢腾。
家家户户都是欢腾不已,一大早就满大街的人,买菜的买菜,出街游玩的游玩,酒楼客栈内都飘出了酒肉香味儿,让过路人顿觉嘴馋不已。
衣凰早早起了身,安排人给冰凰山庄送了东西去,接着便去往各宫请安,不巧遇上靳太妃在华太后那里,两位长辈看到衣凰如今身孕已稳,心中甚慰,开心不已,执意不让衣凰行礼不说,更是准备了一堆厚礼送于衣凰,又拉着衣凰不放,絮叨了好半天,待衣凰踏出凤寰宫时,已近晌午。
好在如今她有孕在身,这祭拜诸事皆与她沾不上边儿,趁着众大臣皆已出宫,她就乐得落个清闲逍遥,一路不急不忙摇摇晃晃回了清宁宫。
却是不想,她刚刚到了清宁宫门外,便见一名贴身宫女匆匆迎上前来,小声道:“娘娘可算回来了,连公公好像有什么要事禀告娘娘,等得都快急疯了。”
衣凰神色顿然一沉,不作声,大步走进院内,一进门就见连安明领着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迎了上来,“奴才参见娘娘。”
“免了。”衣凰随意摆了摆手,看了身边众人一眼,“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应声离开。
白芙看了衣凰一眼,会意,走到路口守住唯一通向这里的那条路,衣凰这才看向连安明,问道:“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连安明身边的小太监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求娘娘快想想办法救先生。”
衣凰一惊,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盯着那小太监问道:“你是……”
小太监抬起头来,满脸焦急,正是陌缙痕身边的明康。衣凰脸色肃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明康担忧道:“昨天一整天先生都心事重重,从中午到晚上更是一粒米未进,到了夜间,他独自一人在船尾饮酒,我怕他只饮酒会对身体不好,清姰姑娘还特意给他做了下酒的小菜,只是先生不让我跟着,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和清姰姑娘就回去休息了。可谁想……谁想凌晨的时候我起夜,看到先生的酒菜都原封未动地放在原地,可是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先生的影子。我让船舫里的伙计们到处找了一早上,却一点踪迹都没有……”
“先生失踪了?”衣凰心中狠狠一凛。
“必然是。”明康用力点点头,“先生从来不会不辞而别,更不会夜不归宿,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留下。就算他有紧急之事,也必定会与我说一声。而且……而且今日一早我才发现,夏大人安排的从章州跟来保护先生的无影队兄弟,皆被打晕了放在船上……我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大早就找了绍驸马,绍驸马得知此事后亦是焦急不已,当即带着我一道进了宫……”
连安明接过话道:“好在今天是团圆节,各路前来祭拜的官员不少,绍驸马带了个人一同进宫倒也没人怀疑,他让奴才带着明康先来见娘娘,待他那边的祭拜之事一结束,便赶过来与我们会合……”
“小姐,”连安明话刚说完,就听白芙喊了一声,匆匆走过来,“泽王殿下和绍驸马来了。”
衣凰点点头来,“请。”
“怎么回事?”苏夜泽人还未到跟前,就先问出声来,紧接着看到他和绍驸马二人皆是身着朝服,快步走来,“方才听绍驸马所言,先生出事了……”
衣凰垂首敛眉,低声道:“先生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先生不是一直好好地待在江月船坊吗?怎么会失踪?”一听说是陌缙痕出事,苏夜泽那好不容易调整出来的沉稳顿然消失于无形,毛躁脾气再度出现。
衣凰拧了拧眉,沉吟片刻道:“你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找。只是……”她顿了顿,略有顾虑地看了几人一眼,道:“只是,除了我们之外,先生在京中一无仇敌,二无亲人,三无好友……”
“不。”绍元柏骤然出声,几人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道:“今天前去祭拜时,楼陌均的墓……是这两天刚刚有人祭拜过、打扫过的,贡品也是刚换的新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几人却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衣凰太息一声,语气沉沉,“先生的身份暴露了。”
“可是,这京都之中,先生有什么仇人?就算他身份暴露,那也只会让大家惊喜,又怎会这般将他劫走?”苏夜泽越发担心,来回踱步,“再说,先生自己的武功高强,绝非寻常之人能应付得了,又怎会……”
“所以,这次的事情,是早已安排好、预谋好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人一定是知道先生和楼陌均的关系,以楼陌均来钳制先生,甚至,先生是不是在楼陌均的墓前被劫走,都很难说。”绍元柏一语道破玄机。
只有是事先已经得知他的身份、得知他的过去,才可能布下此局,事先解决了陌缙痕的随身暗卫,又设计将他引到了楼陌均的墓前,以迷烟将其迷倒,再行带走。
苏夜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心中明白眼下干着急完全没用,只有尽快找到陌缙痕的下落才是关键。
“我这就去调派所有神武卫,全城搜索,我就不信他们能带着人蒸发了不成。”
“不可。”衣凰出声断然否决,她冲苏夜泽摇摇头,拍拍他的肩道:“这件事切不可大张旗鼓,既然这个人已经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却并未大肆宣扬,而是悄悄将先生劫走,他必然也不想先生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苏夜泽不由浓眉一皱,问道:“那我们就不找了?”
衣凰沉了沉脸色,思索片刻,道:“找,自然是要找,但是不可太明显。这个人既然能将先生劫走,就绝不会让你轻易找到,我们现在切不可自乱阵脚,要以静制动,你有没有想过,就先生来说,抓活的可比杀了他困难多了,既然这人选择将先生带走,就必然不会让先生这么容易死掉,所以现在先生一定还活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也一定在等着看我们会有什么动作。”
绍元柏点了点头,恍然道:“我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逼着那个人自己跳出来。只要知道那个人是谁,那救回先生就不难了。”
衣凰点了点头。
苏夜泽听来只觉有理,而且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只能跟着点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衣凰浅浅一笑,道:“照顾好泽王妃和孩子,处理好吏部事宜和洵王所交代的事情。”
“就这些?”苏夜泽不由得瞪了瞪眼。
“就这些。”衣凰神秘一笑,又道:“对了,过几天只怕你要更忙些了,洵王府将再添一丁,到时候洵王必是会顾着府中的事,朝中诸事怕是要由你去处理。”她说着看了绍元柏一眼,“礼部和工部那边就有劳绍驸马多注意些,毕竟现在六部直属左右二相,稍有差池,便是二相之过。”
绍元柏点点头,一脸正色道:“娘娘放心。”
衣凰自然是放心,绍元柏办事她向来放心。
见绍元柏都干脆答应了,苏夜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虽担忧得厉害,可是他相信衣凰。既然衣凰说陌缙痕没事,那他就一定会没事。
看着他们个个面露忧色,心事重重,衣凰不由轻声一笑,道:“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她说着看了绍元柏和苏夜泽一眼,问道:“拜祭已经结束,还有何其他安排?”
绍元柏道:“洵王殿下道皇上在外征战,眼下正是需要军费之时,身为臣子,该想着为皇上多节约,便免去了晚宴,允众人回府与家人团聚。众臣,无不开心不已。”
衣凰笑道:“那就好。既是如此,你们也速速恢复去吧,别让家里人等着急了。”
话音刚落,绍元柏神色便蓦地一沉,继而又是浅浅一笑,道:“也是,我也该去看看淽儿了,自从上一次之后,至今都没有再去看过她。”
“驸马……”苏夜泽和衣凰相视一眼,心中不免心疼他的痴念与深情。
“放心吧,一大早潆汐那边便命人来传了话让我过去,我要是不去的话,潆汐这丫头指不定和鸢儿要合起伙来怎么训斥我。”他说着拍了拍苏夜泽的肩,道:“泽王殿下还是赶紧先收拾收拾回府去看泽王妃和孩子吧,回去晚了,小心不给饭吃。”
“噗嗤……”几人忍不住笑开。
目送着一行人离开,衣凰脸上勉强撑起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白芙看在眼睛,疼在心里,连连叹息道:“小姐当真打算此事就以静制动这么简单?”
衣凰冷不防睨了她一眼,眼神冷酷,“召集凤衣宫弟子,找人。”
白芙瞪了瞪眼,怔道:“怎么找?”
“怎么找都行,只要能把人安全找到就行。”说罢抬脚离去。
白芙“哦”了一声,呆呆地站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追上前去:“小姐,你现在去哪?”
“崇文殿。”
崇文殿,那是建平王逸轩所居之处。
将近一年时间,荒废多时的崇文殿已经渐渐恢复往日光彩,虽然与苏夜澄在时大不相同,然却独有一番韵味。文馆、武场、药房一应俱全,教授逸轩各种学业之人皆非寻常之士,众人看在眼里,彼此心照不宣,对苏夜涵此举的心思并不打算猜得很明白。
午膳时间到了,九福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不见逸轩人影,文馆找了,武场找了,就差药房了。
蓦地,他脚步一顿,瞪大眼睛看了看迎面走来之人,没由来的一喜,连忙迎上前去,拜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衣凰淡笑着摆摆手,看向他身后问道:“建平王可在?”
九福忙道:“许是在药房那边,昨天晚上建平王就念叨着要将什么草药取出来通通风……”他说着往药房的方向看了看,“奴才这就领娘娘过去。”
“走吧。”
一众人尚未走进院子,便问道一阵浓烈的草药味,抬眼一看,只见院子里的架子上满满地全都是草药,新采的、晒干的、浸泡的,一一分开放置,若论起来,倒真的算上一个不小的药房。
那道日渐挺拔的身影正不急不忙地穿梭在栏架之间,一一检查一一比较,神情认真仔细,看得衣凰心下一阵欣慰。
“轩儿。”看了好大一会儿,她终于轻轻开口。
乍一听这声音,逸轩愣了愣,待回过神来,不由神色一喜,快步走来,口中喊着“婶婶”。
“轩儿拜见婶婶。”
衣凰笑得欢畅,一把将他扶起,“早跟你说了,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逸轩抿嘴一笑,用力点点头。“婶婶怎么来了?”
“午膳时间,我就知道你又不按时吃饭,所以过来看看你。”衣凰说着故作生气,瞪了他一眼,逸轩笑了笑,低下头去,任由衣凰“斥责”,却只字不言,一路走回正殿。
从回到京中到现在,难得衣凰心情大好,白芙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见衣凰与逸轩聊得欢,索性与九福悄悄退到殿门外。
“听闻婶婶从大宣回来了,轩儿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婶婶,可是不是被课业耽搁了,就是婶婶不在宫中,可让轩儿好等。”逸轩说着看了看衣凰隆起的肚子,有些好奇又有些腼腆,“十三叔家的璞弟弟十分可爱,轩儿甚是喜欢,四叔家的莳儿轩儿也喜欢,不知婶婶会不会也生个男孩。”
衣凰扑哧一笑,问道:“那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逸轩凝眉想了想道:“弟弟妹妹都好,弟弟的话,轩儿以后就教他们武功,如果是妹妹,轩儿就教她们读书识字,教她们医术,让她们跟婶婶一样聪明厉害。”
“滑头!”衣凰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是不是跟你十三叔又学坏了?”
“哈哈……”逸轩终于笑出声来,连连点头,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偷偷道:“十三叔骂我一个男子汉却学得伶牙俐齿,说是跟着婶婶学的。”
“他……”衣凰蓦地瞪了瞪眼,心中暗暗咒骂苏夜泽,再看逸轩笑得开心无比,心中也跟着开心不少。
一顿饭,两人便是在嬉笑之中度过,吃晚饭,两人又到院子里树荫下散步去,衣凰见逸轩心情不错,稍稍犹豫了一下,道:“轩儿,今日是团圆节,有没有特别想见的人?”
逸轩稍稍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衣凰略有心疼地笑了笑,试探性问道:“那,想不想见见你的娘亲?”
逸轩始料未及,顿然怔住,呆呆看了衣凰片刻,不知如何作答。
正沉默间,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继而听白芙道:“娘娘,洛王妃来了。”
逸轩再次怔了怔,目光中带着一丝惊慌,紧紧盯着衣凰看了几眼,见衣凰冲他微微一笑点点头,拉着他一道回过身看去。
那个素衣淡妆的女子眉宇之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英气,带着异域风韵,美艳之中尚有一抹野性,看向衣凰的一双眼眸冷酷之中夹杂着些许防范。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见到二人,她毫不犹豫地俯身行礼,顿了顿,继续道:“参见建平王。”
“不可!”逸轩低呼一声,话说出口,又下意识地看了衣凰一眼,见衣凰眉角含笑,走上前去扶起洛王妃,道:“洛王妃不必多礼,轩儿是你的儿子,这般大礼恐会折损了他。”
洛王妃不由一愣,向逸轩看去,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有一丝惊惶一闪而过。母子连心,尽管他们不常见面,但是终究是血脉相依的母子。
“今日是团圆节,本宫得知洛王妃已多年不与轩儿一同过节,便想着让你们母子好生聚一聚,但愿洛王妃不会怪本宫自作主张。”
“妾身岂敢?妾身谢娘娘恩典还来不及。”她本欲再行礼,却被衣凰一把拖住双臂,拉着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看着这母子二人,逸轩略有踌躇,洛王妃神情漠然,似是心中藏有心事,目光始终不沾逸轩身上,偶尔瞥见逸轩,也是匆匆又挪开。衣凰心下无奈一笑,端起杯盏微微呷了一小口。
“这一次请洛王妃前来,也是有事要与洛王妃说。”
洛王妃神色不变,淡然道:“娘娘有事尽管说来。”
衣凰浅笑,道:“皇上刚刚登基不久,事务繁忙,对轩儿的照顾有些不周,尤其是毓后离开之后,就没有了亲人呆在身边亲自照顾轩儿,虽然安排了不少好老师教授轩儿的课业,可是却总觉缺了些什么。本宫便想着若是洛王妃不介意,弗如搬到宫里来住,留在轩儿身边,也好有个照顾。”
“什么?”母子二人齐齐一惊,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衣凰。
衣凰却似不觉,继续道:“入了秋,轩儿就要开新的课业,本宫回京之前已经跟皇上商议过,轩儿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却已将四书五经读遍,而今让他立刻全都融会贯通,明白所有道理也不可能,倒不如让他自己慢慢温故体会,今后就由韩老来教授轩儿。”
听得“韩老”二字,逸轩略有茫然,洛王妃却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双拳握紧,衣凰口中的“韩老”莫不就是睿晟帝的老师韩启子?
早在千阳帝在位时,帝王之师便是出自韩家,“韩老”所授之人不是太子便是未来皇帝。
衣凰故作不见,继续道:“如今,我朝之中对《三传》、《四经》以及《国策》等古籍最了解之人便也只有韩老一人,本宫与皇上一致认为,他老人家是轩儿老师的最佳人选。”
“娘娘,这……”饶是洛王妃一开始漠然不语,到这时也有些慌乱了,衣凰口中的《三传》、《四经》,哪一样不是身为帝王必读之书?再加上一个专为帝王之师的韩老,苏夜涵与衣凰二人这是要把逸轩朝着帝王的方向教授!
“娘娘,这是不是有些不妥?”稍稍踌躇的之后,洛王妃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衣凰眉角一挑,反问道:“有何不妥?”
“这……”洛王妃犹豫了一下,见衣凰一脸了然的神色,不由心中暗惊,低下头去。
身为波洛族公主,她自小对朝中国事便有所了解,深谙帝王之家的生存之法。她早就听闻嘉煜帝和皇后娘娘对逸轩偏爱有加,本以为是因着逸轩幼年丧父的缘故,而今看来,只怕情况没那么简单。
见状,衣凰又是一笑,太息一声,道:“瞧我,这大过节的,该让你们母子俩好好聊一聊才是,如此,本宫就先回去了。”
“婶婶……”逸轩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跟着站起身来。
衣凰冲他微微一笑,“多时不见,洛王妃心中甚是思念你,你陪娘亲好好聊聊叙叙旧。”
说话间她已经转过身去,逸轩和洛王妃纷纷起身,欠身行礼道:“恭送娘娘。”
看着衣凰的身影渐渐走远,洛王妃的双拳不由一点一点握紧,心中如有波涛汹涌,翻腾不已。她是万万没料到当初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天朝的皇后,她站在与帝王同样高的位置,睥睨尘寰。
自从苏夜洛战死之后,她与逸轩就极少相见,后慕太后宾天,毓后亲自照顾逸轩,她就更加很少能见到逸轩,毕竟毓后并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而现在,却是一个自己曾经嫉恨过、试图谋害过的人,替她圆了这个与儿子共度团圆节的心愿。
“轩儿……
四下里无人,只剩下他们母子,看着眼前已经不再稚嫩、渐渐成熟的面孔,洛王妃只觉百感交集,看得出来,他被照顾得很好,再看他住的地方与环境,她相信那些传言不假,嘉煜帝确实给了逸轩一个皇子、甚至是太子该有的照顾。
轩儿嘴唇蠕了蠕,小声应道:“娘亲。”
听这一声“娘亲”,洛王妃心下狠狠一颤,鼻子一酸,热泪盈眶,她连忙转过身去,悄悄拭去眼泪,突然一方白色手帕出现在眼前,继而听逸轩轻声道:“娘亲不必落泪,今后娘亲若是想念轩儿,可随时进宫看望轩儿,如果娘亲愿意,也可以直接搬到宫里来跟轩儿一起住。崇文殿这么大,娘亲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洛王妃愣了愣,怔怔地看着逸轩微笑的脸庞,随后被逸轩一把拉住衣袖,道:“娘亲,轩儿带你去四处看看,等你以后过来了,就不会迷路。”
洛王妃喉间一阵哽咽,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点头,任由他拉着走遍崇文殿每一处角落。
秋海棠开满枝头,清艳绝美。走得累了,母子俩就在海棠树下席地而坐,悠闲畅谈。多时没有与洛王妃相见,如今再见面,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
日偏西,时黄昏。
逸轩枕在洛王妃的腿上,闭着双眼,轻轻揉捏着洛王妃的手。
“轩儿,”犹豫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轻轻问道:“皇上和娘娘,对你好吗?”
“好,很好。”逸轩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似乎在想什么,思索片刻而后道:“不管婶婶的宫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送来一份,有好玩的,婶婶也不会忘记我,婶婶还经常亲自给我做吃的。只要皇叔和婶婶一有空,就会来看我,指导我的学业、武艺以及医术,四叔、十三叔还有潆汐姑姑也经常来看我……”
他说着顿了顿,想了想又道:“四叔曾经说过,这个世上任何人的话我都可以不听,但是婶婶的话一定要听。”
洛王妃脱口问道:“为什么?”
逸轩轻声一笑,道:“当初我问了和娘亲一样的问题,娘,你猜猜四叔怎么说。”
“唔……”洛王妃凝眉想了想,轻轻拍着逸轩,道:“因为,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像一个传奇,一个神话,一个独特的存在。”
逸轩突然一骨碌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洛王妃,惊道:“娘也这么认为?”
“呵呵……”洛王妃被逸轩的举动逗得笑出声,连连点头道:“没错,有她在你身边照顾你,娘亲很放心。我相信,只要有她在,就一定能保护好你,教你成才。”
“娘,那你呢?”
洛王妃思索道:“娘亲想回波洛族看一看,看看轩儿的外公和舅舅他们。”说着,她仿佛又看到小时候在族里与兄弟姐妹打闹的场景。
自从嫁入天朝,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她是族里高傲的公主,她众人皆知她嫁了天朝骁勇善战、英俊神武的洛王殿下,却不知她嫁了一个不爱的男人,甚至,没过多久,洛王便战死南海。她那般心高气傲,怎肯低头回到族里,受人嘲笑与白眼?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逸轩依偎在她身边,喊着她“娘亲”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有她和洛王的儿子,天朝的皇长孙,而今的建平王,甚至更有可能是未来的帝王——
她不傻,她比任何人都聪明。
身为王爷之子,却被安排住进太子读书专用的崇文殿;身为寻常世子,却在帝后离朝之时突然被封建平王,与皇子平位;更重要的是,现在嘉煜帝已经决定让帝王之师韩老亲自教授他君王所学课业!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苏夜涵的意思便再明白不过了。
既是如此,她曾经做的一些错事,也该收手了。
(作者有话说的内容,似乎除了17K网,其他网站看不到,在此重复一下,望亲见谅:9月5日起,每天日更1W+,直到完结。休假,想把文好好结尾。有亲说一直在重复,可能是之前修文更改的原因,若是愿意,欢迎亲留下邮箱,或者到17K网站阅读,万分感激!敬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