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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影心如此笃定周徇会因为那个沈家姑娘而拒了马家的亲事?看来这个沈姑娘必不是凡人了,丁湘云向陈嬷嬷道,“你去再详细打听一下,看看这沈家姑娘是沈家哪一房的?”
心里再不喜欢周徇,丁湘云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无论相貌还是身份,在盛京城里都是头一份儿的,她不相信这样的条件拿出来,沈家会不动心?
陈嬷嬷领命而去,丁湘云满意的笑道,“听影心一说,我就觉得那个沈姑娘是个好的,咱们家徇哥儿别的不说,光长相这一条,放眼京城,谁能比了去?若是给他找一个相貌还不如他的,不说他彵委屈,我这个做娘的也没脸!”
这个沈苾芬丁湘云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在盛京露过面,那么她要么不是沈家嫡枝的姑娘,就算是嫡枝,那肯定也不是最显赫的那几房,这样貌美多才,出身也看得过去的姑娘,简直就是给自己儿子准备的,“我难得病好了,徇哥儿又被圣上立为世子,咱们怎么着也应该好好宴次客,影心你来拟个单子,”
周徇被立为世子也有小半月了,连着三天宴席也已经请过了,现在再用这个名头请客,岂不是成了笑话了?张影心暗道丁湘云真是老糊涂了,面上笑道,“母妃这眼看就大好了,确实应该好好请上一次客了,”
周徇得封世子的时候,丁湘云正郁闷着呢,就算是碍于老王妃的威势出来见人,也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现在只要她提提劲儿,不作张作致的摆出一副旁人成天委屈她的鬼样子,哪里还会有病容?
“好,就这么办,你记得到时候给昌王府也送张帖子去,”丁湘云根本顾不得理会张影心话里的讽刺之意,“必亮也去打听一下,得选个徇哥儿在家的日子才成。”
自己还想着给周徇挑个沈家女为妻,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只是沈家不比旁人家,前次的那样事,是再也不能出了,而且以影心说的,那沈姑娘容貌出众的话,只要能叫徇哥儿见上一面,想来他也不会再反对,”周昧现在可不想得罪昌王跟沈家,“咱们跟马家不是还没有换庚帖嘛,这事儿得快。”
这是儿子在怪自己了,丁湘云面上一红,不悦道,“这回的事儿就交给影心来办,她跟沈王妃也熟悉,现在是蓓娘在管家,我这就跟你们祖母说一说,你才是王府的大少奶奶,这个家怎么也得由你来当!”
丁湘云到了荣恩堂将自己的意思跟老王妃曲氏说完,也不敢坐下,只殷殷的看着曲氏,从嫁进王府到现在,二十年了,她头一次在曲氏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也是头一次发现,失了管家权原来关系这么大,她不但是少了耳朵跟眼睛,连手足也等于被人栓了起来。
曲氏冷冷看了丁湘云一会儿,只看的她额间汗起,才缓缓道,“你想叫张氏帮着蓓娘管家?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说穿了,她是周家的大少奶奶,这个家原该交到她手里,等将来徇哥儿媳妇进门,再交给徇哥儿媳妇,原就没有放着媳妇不用,叫姑娘当家的道理……”
曲氏这么说了,丁湘云着实松了口气,陪笑道,“可不是么,蓓娘跟着学学是应该的,可王府有妾身跟张氏,现在妾身病又好了,再叫蓓娘出来理事,旁人也该笑话了。”
“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不过张氏原本就没有管过王府的事,现在乍一接手,也未必能事事如愿,这样吧,燕姨娘也就这几天发动,以前她就是你照看的,现在你还接着照看她好了,顺便再帮着蓓娘料理一些府里的事务,等到燕姨娘出月子,想来这府里的大事小情,你也有头绪了,”
说到这儿曲氏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丁湘云,“你既然说身子彻底好了,就赶快把给归德侯府的聘礼单子给料理出来,必亮成亲也没多久,以前的单子都在,徇哥虽是弟弟,但却是世子,照着的原来的单子再加厚两成就是了,”
当初丁湘云为长子周昧求娶张影心的时候,完全是按照王府世子的标准来的,现在好了,曲氏要求她再加两成,不过她现在顾不得心疼这些了,“母亲真的要到归德侯府提亲?那马家姑娘,”若是真将亲事定下来,就算是他们请到了沈
丁湘云跟周徇说的话,周徇一字不漏已经跟祖母报备过了,曲氏自然清楚丁湘云想说什么,“那马家姑娘德容兼备,我两年前就看中了,这次若不是提前我跟太后娘娘递了话音儿,没准儿还轮不到咱们家呢,”曲氏打断丁湘云的话,“徇哥儿以后要接掌宣化大营的,他的媳妇若是弱了,能撑起这个王府来?!”
说罢也不再跟丁湘云啰嗦,直接向周蓓儿道,“你去将明天的礼准备好了,我亲自往长兴侯府去一趟。”
这要是等见过了长兴侯老夫人,基本就等于是板上钉钉了,丁湘云心有不甘,犹自挣扎道,“母亲年纪大了,不如叫儿媳跑一趟吧。”
曲氏哪里会放心丁湘云?“你想亲自去也是你的一番诚意,那明天咱们一道走一趟长兴侯府,左右家里有蓓娘跟张氏在,请客的事,你只管交给她们两个操持便是,”曲氏是铁了心不会叫丁湘云再沾手家务了,这阵子曲氏借着周蓓儿的手,已经将丁湘云的人马换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她又没有管家之权,就算是有心,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
如果周徇跟马家的亲事定了,自己还宴什么客啊!?丁湘云原是想着她替了曲氏,到了长兴侯府话还不是随她说?先将那边搪塞了,就算是将来曲氏知道怪罪,还能休了她?可万没想到曲氏人老成精,居然坚持跟她一起,一点儿还手的余地都不留给她,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讷讷称是。
见丁湘云跟张影心从荣恩院铩羽而归,周昧恨的咬牙切齿,可又不能出言责怪丁湘云无能,怒极之下,扬手掀了面前的炕几,“那老虔婆还是我的祖母么?她眼里怕只认周徇一个孙子!”
张影心对曲氏叫她再次负责公公的妾室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心里也暗恨曲氏心偏的都没边儿了,如果长此以往,只怕以后长房在王府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了。
“以妾身的意思,相公先跟昌王殿下通个气,听听他的意思,若是两下有意,咱们安排二弟远的见一见沈姑娘,沈家的女儿,可是万万不会与人为妾的,”若是沈苾芬能勾去了周徇的心魂,他们再鼓动周徇退亲,而归德侯府那边可是有太子跟太孙当靠山,得罪了这二位,周徇真出了什么“意外”,想来也没有人出来替他说话。
“就依你的意思办,”周昧兴奋的脸色通红,“祖母那边由着她折腾去,母妃您只做不知,明天长兴侯府母妃也不必跟着去,到时候,您这个亲娘,只管跟沈家议亲便是,”这一男订两家的事闹出来,康王府的笑话就有得看了。
周昧自己得不到康王府,那这王府这爵位的荣辱跟他又有多少关系?!
丁湘云替出门儿时身子又“不适”了,曲氏也没有跟她多计较,自带了车马往长兴侯府而去。
老康王妃亲自过府,还是叫郭氏有些意外的,待她领了阖府女眷迎到大门处时,老王妃已经扶了周徇的手下了马车。
“老娘娘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娘娘恕罪,”郭氏看到曲氏下车,福身下去,这曲氏除了宫里,已经多年不曾出门走动了。
“你呀,就是礼数多的很,都跑大门儿这儿,还叫没远迎,难不成你得在我们王府门口迎着?”曲氏上前携了郭氏的手,笑嗔道,“我今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说好喽,你可不能推托,”
看曲氏的脸色,郭氏便知道曲氏过来肯定是有好事儿,扶着曲氏上了往内院去的小轿,“老娘娘只管放心,您交待下来的事,臣妾一准儿给您办好了!”
等一行人到了颐寿院,看着堂下站的乌泱泱一地人,曲氏真是满眼的艳羡,“瞧瞧这一屋子,真是喜死人了,什么时候我那个荣恩院才能像你这儿一样,站的满满当当的?!”
在曲氏跟前,郭氏从来都是谦虚的,她叹了口气看着满屋子的孙男娣女,“子孙满堂固然可羡,可也得子孙争气,老娘娘您瞧瞧,我这些孙子,除了个头跟年纪,哪一个强过世子爷?”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不甘啊,郭氏说的也确实是她心中的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这满堂子孙,居然没有一个格外出挑儿的,现在也只能拿他们的健康本分聊以自/慰了,可她这一番话,尤其是加上曲氏身边小小年纪便封了世子,还跟着康王府宣大领兵的周徇比着,叫满堂的杨氏男儿都红了脸。
杨骄随着郭氏的话去看坐在曲氏身边的周徇,只见他比一年前的时候又长高了许多,身材更是从来没有过的魁梧健硕,锦袍玉冠也掩不住身上勃勃英气,想来也是做了世子的缘故,比同龄人看起来要沉稳许多,更不像前世那样总是萎靡瑟缩的模样,不由心下慨然,躲过了母兄算计的周徇,才真正像一个男人一样站了起来。
郭氏跟曲氏又客气了几句,待杨仁宁请了周徇往外院说话,曲氏才书归正传,将来意跟郭氏说了。
康王府请自己当大媒,也是看得起长兴侯府,郭氏哪里能拒绝,自是满口应了下来,等两人将细节议定,方又闲话起来,曲氏心中大事成了七八,心情又好上几分,向郭氏悄声道,“我听有人闲话,说是你有意叫骄娘争一争那个位子?”
外头的情形郭氏哪有不知道的,现在曾家姑娘,丁家小姐,还有马芯娘都是此次太孙妃的热门人选,而自己的孙女杨骄,目前情势明面儿上看着,也就比颜紫绡强一些,听说还有赌坊开了堂口来押哪家小姐最终能成为太孙妃,“不瞒老娘娘,太孙先前时常来府里向老四请教学问,实在是个好孩子,何况咱们家的女儿,又哪里比旁人差了,”郭氏看着坐在小郭氏身边的孙女,眼中满是骄傲。
郭氏这话还真是没错,要不是长兴侯府实在没有得用的人,杨骄给自己做孙媳也是不错的,“要叫我说,太后挑的几家,谁也比不上咱们骄娘,只是曾家到底清贵……”
曲氏的话说的直白,郭氏心里又怎会没数?“娘娘说的是,我那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也帮不上骄娘什么忙,不像曾家,虽然不及顾家烜赫,但族中泰半在朝,以臣妾愚见,也是曾老不肯入朝,不然哪有今天的顾半朝?唉,人比人气死人啊,论才具,曾家的几位爷,我家的这几个,拍马也赶不上啊!”
这也正是曲氏担忧的,虽然康王府得历任帝王倚重,可谁能保证以后呢?因此周承辉的妻子不论是出自跟自家有姻亲关系的丁家还是历来交好的杨家,都比出在从来没有过来往的曾家要强。
“臣妾有一件事想跟老娘娘有个人情,不知道老娘娘能不能给臣妾个恩赏,”郭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像老娘娘看到的,臣妾到了这把年纪,儿孙倒是都在膝下,可偏却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的……”
郭氏膝下没有指望得上的儿孙,这一点儿曲氏也挺替她遗憾的,“你也是太心急,老大几个虽然没有建什么功业,可京里那些仗着家世飞扬跋扈的纨绔你没见?”
要叫曲氏说,只要能给她这么几个大孙子,平庸些她也认了,“再说了,底下这几个小的,我看着都是聪明灵秀的模样,好好教导,将来未必成不了器,”对于大家族来说,只要有人,就有希望,何况郭氏能将儿孙们拘的不出去惹是生非,兄弟之间友爱关怀,也算是郭氏的能耐了。
曲氏原以为,郭氏拿自己不争气的孙子来打头,为的就是引起自己的同情,然后帮她在姜太后跟前说项,没想到却听郭氏道,
“唉,等他们长起来还不知道要到何时呢,所以臣妾才想着,能不能请老娘娘跟王爷提一提,将仁桂,也就是老大家的次子,带到宣化去寻个差使给他,也算是条出路,”郭氏期期艾艾的说出自己的请求。
替自己的孙子谋差使?曲氏狐疑的看了一眼郭氏,见她满目真诚,“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也是的,此许小事,值得这么郑重的说?别说是你一个孙子了,只要愿意吃苦,几个送来都成,”边关可是个没人愿意去的苦地方,以是几年一大战,小战就不断的情景,就算是图着军功薄子上有个名字,京城里的膏粱子弟愿意去的也没有几个,杨家愿意送孙子过去,就不是寻常人能下的决定。
“臣妾谢过老娘娘了,”虽然曲氏根本没有当回事,可郭氏还是起身郑重一礼,“现在臣妾唯一的念头,就是看着小一辈们能有个着落,将来手足之间能守望相助,也就了了心事了。”
“这也是你的一番苦心了,”曲氏思忖了片刻,“左右这些日子王爷也没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叫仁桂过来便是,待王爷动身的日子定下了,他只管随了去!”
郭氏向曲氏提出这样的请托,除了为杨骄的亲事再拉一个强援之外,也确实有借着周克宽的手培养几个儿孙的目的,既然她听从杨骄的建议不再硬逼着在读书上没有什么天分的孙子们改了武事,那去战场上拼功名也是必经之途,她要想得,就必须舍。
“姑娘,您真的准备去赴王府的宴?”因为听到曲氏跟郭氏在说周徇的亲事,杨骄便早早知机退,这才一进芳时院,青梅便忍不住了,这只要去康王府,那就准没有好事儿,杨骄的几个丫鬟,已经视康王府如龙潭虎穴一般。
杨骄也觉得丁湘云这个时候请客,里面必有蹊跷,周徇越过周昧被立为世子,周昧母子是不可能轻易接受这个结果的,杨骄安排盯着周昧的人传来的消息,这几日周昧频频出入昌王府,只怕还是在寻找挽回的法子。
以周昧的狠辣,将周徇从世子位上拉下来的方法中,最直接最有效就是毁了周徇,可这一般的毁法儿还不一定有效,只有周徇死了,不但腾出了世子之位,而且,即使康王再不甘愿,也不能叫康王的爵位无人承继,那么就算是知道下黑手的人是周昧,为了王府的传承,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而周徇只要跟马家的亲事定下,就会跟着周克宽往宣化去了,周昧又要被周克宽打发到扬州去,这样一来,周昧想再动手就不容易了,杨骄回想着前世周昧的手段作风,只怕张影心为了庆祝丁湘云痊愈的宴席,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