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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个妻子是怎么了?当初可是看到兔子受伤都会落泪的琉璃人儿,现在却动辄就要人命,周克宽不满的沉了脸,“出了什么事?”
“王爷,王爷,我家姨娘发动了,求您过去看看吧,”
燕姨娘发动了?周克宽霍然起身,却正遇上丁湘云满是嗔怨的眼,有些心虚的解释道,“她是头胎,我过去听听大夫怎么说……”
“不过一个妾室,也值得王爷亲自去一趟?”当年这个男人可是为了自己散尽府里姬妾的,现在可好,却一心惦记着别的女人,“母亲不是将燕姨娘交给张氏照看么?去问问,张氏过去了没有?”
丁湘云是主母,听到妾室要生了,连去看看的意思都没有,周克宽更加不满了,“张氏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有呢,还是儿媳妇,她去能做什么?算了,你不愿意去,我过去看看就是!”王府里已经十几年没有添丁了,周克宽对这个小生命的诞生也充满了企盼。
丁湘云呆呆的看着周克宽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直气的一口气没缓上来,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吓的陈嬷嬷赶紧在一旁扶住了她,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道,“娘娘,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倒下,不然传出去,又是一场官司。”
“我管它什么官司不官司的,又能将我这个王妃怎么样?休了我么?”丁湘云缓过劲儿来,却是越想越生气,恨恨的将炕上的引枕摔到地上,“这日子真是过不得了!”
燕姨娘因为有郭家秘药的调理,虽然是头胎,生产却十分的顺利,两个时辰不到,康王府便又添了一位小公子,老王妃曲氏大喜之下,立时叫人往府门外放了上万头的喜鞭,还给下人们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当赏银,而栖燕居服侍的仆妇,则是三个月的打赏。
“嬷嬷,这样下去不行,”丁湘云的屋里没有掌灯,她躺在床上听着外头乱哄哄的声音,向影子一般站在屏风旁的陈嬷嬷幽幽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陈嬷嬷也不是什么有见识的,这些年仗着丁湘云得周克宽的喜欢,在康王府过得倒也舒心,可是真遇到了事,却给自己主子出不了什么主意。
“栖燕居那个如今生了儿子,年纪又轻,以后只怕会爬到我的头上来,若是我再失了宠,还有谁会帮着必亮筹谋,所以,咱们不能等了,”丁湘云睁开眼,望着昏涂涂看不清颜色的帐顶,下了决心。
“我以前就是太过妇人之仁了,想着徇哥儿也是我的骨肉,就算是要报仇,也要帮他寻一条出路,可是这世上的事哪有两全,而且,这个孩子也太伤我的心,”丁湘云的眼泪顺颊而下,声音里也带了哽咽,“现在他就夺了他哥哥的世子之位,将来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罢了,不能留了,不能留了……”
亲生儿子都不留了,陈嬷嬷心里打了个寒噤,想到自己惨死在火中的丈夫跟儿子,心又硬了,“娘娘想的对。”
虽然丁湘云一回到康王府,对外便宣称又“病”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盛京城各府里八卦王府的新闻,周克宽也上了折子自辩过一回,建安帝也很给面子的将弹劾康王妃来历不正,康王混淆宗室血脉,藐视皇权的御史狠狠申斥了,也只不过是将流言从明面儿上逼到了私下,大家再联想一下明明是嫡长还中了举人,却不得世子之位的周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丁家人都回乡了?”周蓓儿一边挑着丫鬟送来的绣品样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身边的乳母孟氏。
孟氏是郑侧妃的陪嫁,向来眼里只有小主子周蓓儿,听见她问,俯身道,“我叫孙子悄悄盯着呢,今儿个人都已经离京了,吕氏那边儿,只要姑娘您兑现先头的承诺,庵堂她心甘情愿去住!”
吕氏的弟弟本来就是自己叫人设计送进去的,现在捞出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将来叫她的儿子入曲家的宗学,再为她的女儿在曲家保一桩好亲,这些等她嫁进曲家,也都不是什么难办到的,周蓓儿不担心吕氏会反水,颔首道,“君子重诺,我应下她的事,自然会办到。”
“这下子,丁氏那贱人休想再出头了,这辈子啊,就老实在院子里困着吧,”想想自己小姐最后几年的日子,孟氏眼眶一红,“家里老爷说,还要谢谢姑娘呢!”
“这叫什么话?为母报仇是做女儿的孝道,哪里当得舅舅的谢?这次的事,若没有舅舅在外头接应,哪里是我一个深闺女儿能做到的?”听孟妈妈这么说,周蓓儿连忙站身上来,“妈妈,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亲人只有郑家,至于丁家人,我是不认的!”
若不是丁家贪图富贵弄应下周克宽将丁湘云认做女儿,就算是丁湘云想进门,以她不能对外人言的身份,撑死了是个妾室,自己母亲又怎么会在一个贱人手里受气?因此对于周蓓儿来说,丁家就是另一个仇人。
“这次事的,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颖妹妹,但叫我有些过意不去,”想到祖母从宫里回来说的话,周蓓儿微微一笑,看着那款蝶恋花图样,“这个不错,绣到帐子上指定漂亮。”
丁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不说将外头身份不明的女子将在祖谱上充做嫡女,就说丁湘云六月产子这件众所周知的旧闻,丁家女儿的教养也理所当然的被人质疑,而丁颖,便首当其冲被太后清出了太孙妃的备选人,当然这样的结果,周蓓儿跟孟氏都是乐见的。
同样乐见其成的还有郭老夫人,虽然已经用孙子向康王府表过忠心,奈何自己孙子有多少才能她心里清楚,只怕将来还得靠康王拉拔,而对于有个前程正好的侍郎的丁家,郭氏还真的担心曲氏在举荐的时候,会更偏姻亲一些,现在好了,没有了丁颖,剩下的几个闺秀里,跟曲氏最亲近的,也就只有杨骄了。
“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丁氏,胆子也忒大了些!”虽然早有下人将外头的传闻跟府里的夫人太太们讲了,可是王氏还是乐滋滋的听了五太太何氏又讲了一遍,“这些日子,各府的花宴可是没少开,”有这样种新闻,可不得想了辄凑到一起聚聚好好聊一聊。
“可不是么,母亲跟大嫂都不耐烦出去走动,可就偏了我的,这几日,啧啧,”何氏掐着指头一算,“我竟赴了五场宴了,什么时候,咱们府上也得办一次还还人情才好。”
郭氏听几个儿媳聊的热闹,心情也好,笑道,“这个先不急,毕竟出事的是康王府,等过一阵子啊,你连着跑了几天,这几日且先留在家里歇歇,那边院子怎么收拾还得你亲自操持才成,难道要你大嫂扶着你走一辈子?等将来两个哥儿娶了媳妇,难道儿媳妇也要你大嫂来教?”
“妾身可是巴不得大嫂就这么一直管着我们呢,我们,做惯了甩手掌柜,那些琐事还真的操心不来,”关键是她们爽明院里几个通房太难料理,几间房都要争个你死我活,何氏心里看不上丈夫,可也不愿意得罪他,因此西府的院子虽然已经给五房收拾好了,何氏却借口应酬太多四处赴宴不肯搬家。
郭氏哪里会不明白她打什么主意,“老五是个糊涂的,你也眼着糊涂?府里的规矩都是摆着看的?谁敢不听话,直管提脚卖了就是,我竟不知道卖几个丫头,谁还敢说你不贤惠了?”
得了婆婆的明示何氏立马来了精神,她可早就看其中一个丫头不耐烦了,因此立马告退往西府看房子去了,有宽敞的院子住谁愿意在这逼仄的小院子腿都不能痛快的伸?更何况还要活在婆婆大嫂双重眼皮子底下?
“这个老五家的,还真是雷厉风行的很,”郭氏心情好,看儿媳也顺眼了许多,“归德侯府再有帖子来,你就过去一趟,如今,马家比咱们急。”
马芯娘年纪不到,权兰婷的爹是昌王的人,丁家因为丁湘云,生生折了个丁颖进去,现在除了曾荟,也就剩下自家的骄娘了,可图穷匕首见那一刻,才是最关键的,“母亲的意思……”
郭氏叹息一声,“骄娘是咱们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又最是伶俐不过,她愿意为了咱家去拼一摸拼,那是她的孝道,咱们做长辈的,不能再叫她心里委屈,这头咱们不能点,再说了,曾家那边,也不会要马家这个人情的……”
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被被马家拿捏住,这一点王氏也不担心,“就怕马家会再选别家……”
这个时候,最不能的就是树强敌了。
“再选就再选吧,咱们做不了别人的主,只能管好自己了,”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从太后,到太子妃,还有曲氏跟周承辉,郭氏自觉她们能做的已经做了,那个位置若真的没有落到杨家的头上,未必就是坏事,自己的孙女儿在盛京城里还怕找不到一个可心的?
康王府跟归德侯府的亲事落了定,太后慈宁宫设宴的帖子也送到了长兴侯府,该来的终于来了,杨家上下都舒了口气,旋即又投入到更加紧张的准备当中。
女儿也不是头一次进宫了,可是这一次,小郭氏格外的忐忑,奈何杨华哲被罢了官,她没有资格跟着入宫,只得围着女儿将她准备穿戴的衣裙跟首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将准备跟着杨骄入宫的青苹跟青梅叮嘱了一回又一回。
“娘,不过就是入宫给太后跟皇后娘娘请个安,以前也不是没去过,您不必这么当回事,”杨骄看小郭氏这样下去,不等自己进宫,她得先病了,便将她拉出了晴芳院,在园子里漫步赏景,放松心情。
见女儿一脸轻松,小郭氏忍不住嗔了她一眼,“你啊,这次去是做什么去的,你心里没数?这么不当回事,出了差子可怎么办?”
“出了就出了呗?两宫娘娘一向疼我,又有祖母在,还能治我的罪不成?”最坏的结果就是与太孙妃之位失之交臂,杨骄想想,虽然会觉得遗憾,但并不是无法接受。
小郭氏是看着周承辉前段日子在府里时常出入的,就怕女儿对他生了别样的心思,将太孙妃之位看的过重,现在女儿这么豁达,她就宽心了不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比起什么富贵荣华,娘最想要的,还是你跟你哥哥一生平安顺遂,不生烦忧之心。”
平安顺遂的生活谁都想要,可并不是随遇而安就能一生顺遂,杨骄轻轻点点头,向小郭氏靠了靠,“娘您放心吧,女儿知道自己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