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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蛇儿口中牙,一滴千军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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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是景玉心中忧心父亲,这才托着柳妈带景玉过来的。”容景玉转头看向榻上的容翰墨,担忧道:“大夫还不曾来吗?”

    原本正欲发火的容老夫人听到容景玉的问话,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看着榻上双眉紧锁,神志不清的儿子,面上多出一缕疲色,心力交瘁道:“大夫方至安平路,少说也要盏茶多的时间方能过来。”

    蓝芩溪略一点头,见容景玉没有离开的意思,蹙眉道:“这边事多,你先随柳妈去偏房休息吧。”

    柳宁见蓝芩溪下了命令,赶紧伸手去拉容景玉。

    容景玉一个闪身,躲过了柳宁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有话未说,让她等待片刻。

    蓝芩溪见她不走,语气不由严厉起来:“现在可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还不快随柳妈回去!水华与兰华早早便听话回了院子,你身为大姐,怎能如此不懂事?”

    柳宁一惊,不由自主地去看容景玉,见容景玉脸上平静依旧才松了口气,心中却更着急了,着急中还带着一份困惑——

    被夫人如此训斥,大小姐怎么连委屈都不见一丝?若说早慧,这也未免有些太过聪明镇定了……

    容景玉一直等到母亲说完,过了三秒,才慢慢道:“母亲教训的是,景玉不敢有忘此时父亲有难,景玉此行便是为此而来。”

    听到她的话,一直在一旁关心容翰墨伤势,对旁的事情概不关心的容老夫人不禁侧眼,忍不住问道:“景玉,告诉祖母,你有什么办法?”同时,她示意蓝芩溪住嘴,听容景玉说来。

    容景玉扫了一眼容翰墨的伤势,道:“景玉先前随先生学了一些医术,虽然粗浅,但缓解一下病情却是可以做到的。”

    “原本景玉欲前来帮大夫打个下手,却未曾料到大夫尚未过来,若祖母、母亲相信景玉,不妨让景玉替父亲看上一看。”她看到两人连上犹豫的表情,加了一句:“祖母、母亲也许不知,先生文若渊海,医术同样不差,在燕都之时,常出任太医一职,为燕都的显贵们出诊,甚至连圣上都曾召见过先生。”

    “先生如今就在这容府之内,祖母、母亲又何必舍近求远,去寻大夫?在这段时间内,景玉暂且将父亲的伤势稳住,剩下的便交由先生处理,祖母,您看如何?”容景玉很清楚这里做主的人是谁,所以直接放弃了蓝芩溪,询问起容老夫人。

    “你所言属实?”容老夫人心动了,但最后关头仍要确认一番,也许这便是权势者的通病。

    容景玉没有说话,而是上前几步,观察了一下伤口与容翰墨的反应,

    发现她的这位父亲虽然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却有呕吐抽筋的反应,包括并不明显,但决不能忽视的七窍有血……

    她静心观察着,容老夫人见她不回答,而是观察起伤口,没有追问,吩咐了她身边的侍女华胜去南香园请东涯先生,回头就看到容景玉低声对一侍女说话。

    “你去帮我寻把锋利些的剪子与匕首,再取些火烛、曲生、陶罐与纸来。”

    “大小姐,其他都没问题,只是这匕首……”那侍女一脸为难地看着容景玉,鼓起勇气道。

    容景玉一怔,明白过来,道:“没有匕首,小些的,平日里用来削皮的刀子也是可以的。”匕首这种东西毕竟不比其他,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她只考虑到了锋利的问题,反而把这点忽略了。

    侍女松了一口气,“诺!”应罢,垂首含胸退出了屋子,下去准备容景玉要的东西去了。

    “景玉知晓你父亲身中何毒了吗?”趁着拿东西的空档,容老夫人端坐在软榻边沿,问道。许是景玉先前的那番话起了作用,但容景玉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先生在这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容老夫人此时虽仍旧紧张,但比起先前可以说的上窒息的阴沉来说,好上太多了。

    听到这个问题,容景玉摇了摇头:“一切还需等看到伤口才能决议,没有看到伤口,景玉不敢妄断。不过先生曾言:‘世间毒药大体分为三类:矿石、鸟兽以及草木。而箭矢所淬之毒,常见有蛇毒、箭毒木汁、乌头等。’。”

    “鸟兽、草木之毒皆难以保存,矿石之毒虽能保存,却所需甚多,不然无法起效,并且中毒症状单一,极好分辨,如矢中带血、矢如米泔、呕吐、晕迷、抽搐、发烧、谵妄、妄想等,并伴有一定气味。依景玉来看,伤到父亲的那根箭矢上所涂的并非此类毒药。”

    “而草木之毒种类繁多,并且许多都毒性相似,一时之间极难分辨究竟是哪种毒药,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此类毒药中的绝大部分相比起其他毒药而言,好解许多,症状也多有共通之处。”

    “景玉认为,父亲中的,应是蛇毒。”她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伤口:“伤口肿胀,隐见溃烂;血流不止,形似浆状;七窍流血,伴有呕吐、抽筋,若没有猜错,伤口周围的肌肤应是有了水泡、紫斑、瘀斑。”

    “如众所周知的有毒之蛇竹叶青便能造成景玉上面所说的症状,另外还有小青龙、百步蛇等,八九是错不了了。”

    这时,侍女端着东西姗姗走来,容景玉适时结束了分析,点燃火烛,浇了点曲生到剪刀与小刀上,又将两者放到火上烧红,把小刀放下,小心翼翼地用金剪将伤口周围的大片布料减去,下一秒,一片布满紫斑、瘀斑与水泡的皮肤现了出来。

    “呀……”周围侍女们猝不及防之下看到这样狰狞的景象,不由低呼出声,脸上满是害怕,除去几个大胆的,皆垂首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好奇心,不时偷瞄上一眼。

    蓝芩溪与容老夫人呼吸一滞,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几乎停了跳动,伤口周围的景象让她们都不禁有些牙酸,只是强迫着不转头,看着容景玉接下去的动作。

    此时此刻,她们已经忘记了容景玉的年龄,

    容老夫人两眼含泪,紧抓着蓝芩溪的手,“可怜我容府一向乐善好施,从不做那些欺压百姓的事,如今却要我们受这等罪,真是老天无眼,老天无眼!”

    “娘,您莫要激动,夫君若是醒着,定不想看到您这样的。”蓝芩溪被她的话带出了眼泪,哽咽道:“这不是有景玉吗?景玉您还不了解吗,自能开口说话起,便从未有过一句虚言,有景玉的保证,您还不放心吗?景玉说能治,那定是能够救治的。”

    “从前虽未听人提起东涯先生会医术,但先生广闻博宇,夫君时常对其赞赏有加,娘,您还不放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