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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疲惫汹涌而来。她缓了缓,勉强支撑。
她暂不去想大都督把她二舅舅提拔到帅营是何用意,对他也没有那么了解,可是在听说了这样的消息过后,不知怎的,心里竟满是安然。
二舅舅跟在他身边,在这尸骨累累的战场上,应该是最稳妥的吧。
因为无人轻易伤得了他,只要他是安全的,她二舅舅同样是安全的。
锦衣卫说,这会儿大都督还在帅营里与诸将商讨军务,缪谨也在那里。等商讨完以后,才有空见面。
卫卿倒不着急了,她便忙着和其他军医一起清点配制军中药材。
到了给伤兵们换药的时候,军医人数有限,她亦加入其中。连漪兰都被当半个军医来用了,在处理完之前,谁也不得休息。
此时夜已经深了,广袤的苍穹里点缀着星辰,营里燃亮的火光在架着的火盆里跳跃。
卫卿正蹲在营地里,手法熟稔利落地给伤兵换药。
集中在她这里的伤兵,都是比较严重的,而且伤势没处理得及时,甚至有溃烂感染的情况。
等卫卿处理完手里这个伤兵的伤况,感觉自己也快到极限了,是应该歇一歇。
她在盆里洗了手,拭干水迹就起身。
哪想,刚一转身,冷不防看见身后竟站了一个人,无声无息。
她心头莫名一颤,抬头看去。
营火的火星轻轻扬起,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着黑袍,腰封束腰,护腕收袖,身姿十分的英长挺拔。
卫卿如何不认得,正是殷璄。
她定是太累了,松懈大意,竟不知他是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更不知他站了有多久。
她一不留神,就被他深如无垠黑夜的眼神给攫住。心口滚烫,涌向四肢百骸,冲上眼眶,竟有些微微熏热。
在地上蹲久了,过度劳累导致她气血很亏,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她连他的样子都再看不清楚。
卫卿张了张口,还一个字没来得及说,就阖眼倒了下去。
殷璄眸底掀起暗潮,他一收手臂,就稳稳地把人纳入怀。那力道强势霸道,既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又偏偏怕太用力箍痛了她。
随后殷璄直接把卫卿打横抱起,朝自己的帅营走去。
沿路见到的将士们,无不惊掉了下巴,呆在原地。
仿佛以为自己眼花了。
等殷璄旁若无人地大步走过去了,他们才一个激灵回了回神,面面相觑道:“方才我没看错吧,大都督竟抱着个人?”
他们何曾见过纵横疆场的大都督抱过谁啊,他看起来虽随和很好接近的样子,可谁要是真近他的身那就是不知死活了。
所以他们亲眼见到大都督抱着人进帅营时,才觉得如此神奇又诡异。
旁边的同伴观察力较好,道:“你没看见,大都督抱着的人身上穿的官服。”
“是京城里来的?听说今天才抵达一批军医。”
“我还听说,这次带着军医来的军医令,是个女子。”
虽然是战时,帅营里却足够宽敞整洁,颇显得冷冷清清,到处都透着属于他的气息。
地上铺着软毯,桌案上对着一卷一卷的兵籍和待处理的军务。另一边安放着就寝用的床榻,那架子上随意地挂着一件外裳,和几把刀剑。
殷璄把卫卿安放在榻上,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轻轻摘了她的医帽。
瞬时满头乌发像关不住的流水一下,倾泻下来,从他的指缝间柔柔淌过。
那睡着了的眉眼细腻温和,许久未曾有机会这般细看,却和以往如出一辙。
殷璄想把她放在枕上,让她好好睡一觉,哪想她下意识一歪头,便枕在了他的腿上。
像是寻到了一个久违的舒适的睡姿,手里轻轻捻着他的衣角,她脸贴在他衣间,深深浅浅地呼吸着。
一觉无梦,她睡得极好。
等她醒来的时候,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的营帐帐顶,在灯火下显得两分油黄。
卫卿撑着坐起身,不经意抬眼一看,就看见了殷璄正在营帐里,他坐在案桌前,处理手上的事情。
卫卿愣了愣,紧接着才意识到她眼下可能在殷璄的地方。她记得她两眼一黑之前,他便是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卫卿立刻就觉得,她躺的这床榻有些烙人。
她连忙动身挪下榻,双腿垂出床沿,只是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殷璄忽然抬眼看过来,道:“你没吃东西,别走几步又晕倒了。”
卫卿现在还真是浑身疲乏,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卫卿看见自己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才发现自己头上的帽子不见了,她一边眼风四下寻找,一边若无其事道:“多谢大都督临时借榻给我躺一躺,请问大都督我的帽子呢?”
殷璄随手拿起桌边的竹简,往边上的木架子上敲了敲。
殷璄道:“在这里,你有力气过来拿吗?”
卫卿循声看过来,她的帽子果然正挂在木架子上,旁边是他的衣袍。
可是一对上殷璄的眼神时,卫卿突然觉得就算她有力气,也不会贸然前去。
他那不喜不悲的眼神,充斥着不尽的诱惑,眸里的微光像是鱼钩旁边浮动着的鱼饵,等着她上钩一般。
她坐在他的床榻上一时没动。
适时亲兵送了饭食进来,摆在旁边的几上。
殷璄清闲起身,到盆里净了手,道:“过来吃饭,我也还没吃。”
卫卿想了想,还是起身挪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大家都在一个军营里,眼前这人还是营里权势最高的家伙,以后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况且她二舅舅还在他手底下做事呢。
还是先吃饱了饭,恢复体力再说。
殷璄把筷子递给她,她伸手接过。一碗白腾腾的米饭落在她手边,几上是几样简单的菜式。
殷璄与她闲聊道:“不辞辛苦地到边关来,京里的婚事告吹了吗?”
卫卿吃了几口,随口应道:“大局当前,私事延后。这婚等我回去再结。”
殷璄道:“首辅竟能等得。不过谁又知道回去以后又是个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