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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可能不见了？我们分明把这俱乐部的几个出口都守住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拷上蒙头带出来，周围居民们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惊讶，议论声愈发吵闹了。
原纷此时拿着对讲机十分焦头烂额。
他们明明行动迅捷如雷霆之势，本该顺利得不得了，可结果呢？
最大的那条鱼不见了！
“再仔细搜！”
洛舒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果然，郝艾还是起了疑。
所以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纷不信邪得与队友一同再次扫荡了一遍整个俱乐部，却依然没有找到郝艾的踪迹。
洛舒心里清楚，这俱乐部必然还有他们不了解的秘密出口。这种做法在现代似乎并不常见了，可在古时，却几乎是达官贵族、武林豪杰常备的后路。
与其无用功地在那里寻找，不如找出这栋楼的图纸，比照着来，或者——他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停靠着的数辆警车。
一溜警车闪着灯停在小区路边，每辆车旁都有一位警官尽责看守。那些车里现在已经坐满了人，而作为俱乐部明面上的老板春峰，他显然是除了郝艾以外的另一条大鱼，所以享受了单独乘坐一车的待遇。
留守这辆车边的是原纷队里的一名同事，与洛舒见过几次，也算脸熟。
洛舒带着季泽走过去与他打了个招呼，拿出事前原纷那里弄来的临时工作证走了个过场，便顺利通过。
他示意季泽留在外面，打开车门独自上车，坐在了后座春峰的旁边。
透过车窗，外面是看不到车内的情形的，所以坐在后座的春峰虽然手铐并没有解开，但带出来时蒙着脑袋的面罩却已经被取下了。
此时他虽然已沦为阶下囚，可坐在车上的样子依然带着天生的魅惑，更因着双手被缚在身后，而多了几分之前所没有的柔弱风情。
洛舒一进车里见到他这副模样，顿时无语地摇了摇头。
如果说干一行爱一行是美德，那这人大概也能算得上是极有职业道德了吧？
可惜，这职业本身太缺德，再优良的职业道德也弥补不了。
春峰正斜靠着正假寐，心里盘算着警方此次的行动的力度。
在他看来，自己这边会被盯上，最多也就是个“打击地下色|情行业”的名头，只要资料室里东西都销毁了，那么也不是多大的罪名，只要有人能在外替他擀旋，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捞出来。
而他出来时就特意确认过了，郝艾那个狡猾的家伙，果然已经逃得全无踪影了。有他在外面帮忙疏通关系，再加上郝家的名头，多半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俱乐部里这么多人的非法身份什么的，除非警方下死力气追究，否则这些人明面上的假身份，他们早就全都准备无缺了。
嗯，万事都妥当，在此时的春峰看来，自己这次牢狱之灾虽然有些倒霉，却也是安全无忧的。
所以在听到洛舒上车的动静时，他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清是谁后，便发出了一声嗤笑。
“我竟不知道，现在老陆队里行动，还要找未成年的小孩来做探子？”老陆全名陆邓，是警局里专门负责打击色|情服务业这一块的领头人，曾与春峰打过几次交道。
倒是近些年春峰改行当起了鸨头隐到幕后，已经安稳了挺长一段日子了。
洛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兀自坐下后，便翻出了手机相册，而后扔到春峰腿上示意他仔细看：“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到时候判刑的时候，或许法官还能酌情给你减刑。”
春峰起初根本没去看那手机屏幕上的图片，而是嘲讽地看着洛舒，心里觉得这个娱乐圈的星二代，脑子大概有毛病。放着大少爷的生活不去过，却跑去帮着警局扫黄。
“现在看来，洛少爷原来酒量还行么？也难为你方才一番作态了，只是可惜那酒里可放了好料的，却愣是被你吐了个干净呢。”
听到这话，洛舒微微愣了愣。
难怪总觉得有些燥热难安，他只当是心境不宁的关系，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缘故！
回想上辈子他虽然没去喝过花酒，可也见过一些把持不住的同僚暗戳戳地去寻乐子，不少花楼里就会这么做，为的只是助兴，倒也不会招来女票客的反感。
却没想到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时代都变迁了，那些药物倒是推陈出新，可这青楼楚馆的手段却是一成不变，毫无创新，实在是令人无语。
横竖他也误打误撞地吐得没剩什么了，仅存的这么点儿药性，内力运转压一压便可，洛舒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冷冷道：“我劝你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撇撇嘴，春峰觉得此时的洛舒无趣极了，完全不像之前那么有意思，不过想来，之前会那么有意思，完全是这家伙在演戏嘛！小小年纪，演技倒是好，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家学渊源？
不过，他此时冷冰冰的样子，倒也别有一番味道呢。
如今年岁还小，尚显不出气势，等将来他彻底长成——想到这里，春峰忍不住舔了舔唇，而后才不甚在意地歪了歪脖子，垂首向那平放在腿上的手机扫了一眼。
“！！！”只一眼，春峰原本半闭着的双眸就因为太过震惊而瞪得滚圆。
洛舒挑的自然是最具震撼力的照片，也是春峰合该记得最清楚的，林宝宝的弟弟的照片。
当然，春峰记忆中的林小宝，是生命尚且鲜活时的模样，而照片中的他，却是双目紧闭、死状惨烈的模样。
饶是自认经过不少大风大浪，见惯了大场面的春峰，骤然见到这样的一张照片，也感到了十分不适。
哪怕这人，是郝艾当着他的面带走的。
可“心里明白”与“亲眼见到”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
没有看见的时候，他可以自欺欺人，只当不知道，可如今照片就在眼前，春峰一下子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的脸上再没有之前那漫不经心的媚笑，而是沉凝下了面容，连周身的空气都黯淡低迷了起来。
“所以，你们根本不是来查封俱乐部的，而是为了这个孩子？”半晌，春峰勉强提起了些精神，哑声问道。
而洛舒的回答，是摇了摇头：“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是为了这些孩子。”
话音未落，他便伸手将照片往前一张一张地翻过去。
不得不说，刑警队请来的专家复原的速度很快，不过几日，就又有两个孩子的面容被复原了出来。而春峰看着这些明显手绘而出的画像，眉却是越皱越紧。
终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过头闭上了眼，强迫自己深呼吸。
他与郝艾合作办俱乐部也有好几年了，当然也知道这个合伙人有些不太好的癖好。但本着互不干涉利益为先的原则，他从来都不去多管，除了最近的林小宝，就他所知的，郝艾还带走过他手下两个孩子。
他以为这已经是全部了，却没想到，这只是冰山一角。
他明白洛舒给他看这些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开口指证郝艾，让他为自己的罪行接受惩罚。
可他做不到。
冷静下来的春峰，再睁开眼，那些挣扎犹豫不忍的情绪，统统都从眼底被擦去了。
他和郝艾之间有太多的利益纠葛，郝艾与他合作办这个俱乐部，为的可不只是几个孩子，更多的，是为了能掩饰他的各种资金动向，同时捞钱。而他和郝艾的手里，相互都有对方的把柄，一旦他做出对郝艾不利的证词，那么他自己也再保不住。
更何况，郝艾的背后，还有郝家！
郝家或许在首都一些顶尖的世家眼里，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家族，可在他这么个素来混迹于底层圈子里的人来说，那已经是站在云端的人物了！即便他真的开了口把郝艾给拖下水，难道他背后的郝家不会想办法将他重新捞上来吗？难道郝家事后不会针对他报复他吗？
春峰知道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报复。
他当初能与郝艾合伙，就自觉捡了天大的便宜了。曾经他为了摆脱贫穷低贱的生活，出卖了自己的身体，而如今，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再出卖那所剩无多的良心而已。
是的，只是一点点良心而已。不是有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的春峰，就这样再次心硬如铁。
“洛家少爷真是胸怀仗义，为了几个与你无关的小孩，也愿意亲自跑来肮脏的俱乐部蹚浑水，端的是满腔热血的好少年呢。可惜，这几个孩子我一个都没见过，实在帮不上您什么忙，真是太抱歉了。”
说罢，他便重新闭上眼，仰头靠在车后座上，不再理会身旁人的任何举动。
而洛舒看着春峰从惊吓到同情，又从挣扎到冷酷的全过程，倒也并未觉得失望。
他早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就成功说服这人，所以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他要的，就是这人心底最深处那一瞬间的动摇与不忍。
这些都极有可能会成为他被高强度刑讯时，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角，洛舒打开门跳下车座时，却不慎踩到了一颗小石子，脚一崴就往后倒去，恰好被季泽接了个满怀。
身后温暖的触感让洛舒的心底也跟着暖了起来，冰冷的眼底也裂出一道细缝，泄露出涓涓暖流。
心情大好，他眯起眼恶劣地笑了笑，最后对春峰说道：“哦对了，你资料室里的那台电脑硬盘，之前就被我家季泽换下来了，现在都在警方手里哦。”
然后，洛舒再不看车里人一眼，任由他猛然惊起不可置信的模样，便牵着季泽笑眯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