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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你来得正好,我还正打算去找你。”刘克成看到疲惫不堪的张志远,心里发虚,不去追究责任,而是关切地道:“医院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张志远看到刘克成假惺惺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抽两大嘴巴子,他咬着牙道:“刘书记,我正是为这事而来,医院那边情况非常不乐观,我建议马上成立专项领导小组,一方面对此事进行彻查,一方面要做好伤者的后续赔偿工作。”
造成如此局面,刘克成也不愿意看到,可事到如今,他有些六神无主,一时不好下结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决不能彻查,到时候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且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道:“发生这种事,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作为班长,我也有一定责任。你的建议我非常赞同,应该对这件事进行彻查,把伤人的犯罪分子揪出来,还伤者一个公道。可你想过没有?商贩们为什么要群体闹事?是不是我们自身也存在一定问题呢?”
刘克成故意转移话题,张志远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其中奥妙,道:“昨天下午,我刚刚组织召开了安全大会,并特意强调了‘两节’期间的维稳信访工作,可距离会议结束不到24个小时就发生如此恶劣的事件,说明我们的领导干部从思想上就没有重视起来。田县长分管安全稳定工作,至今都未露面,我们身上存在很大的问题。”
“哦。”刘克成忙道:“田国华同志去市里开会去了,我安排去的。”
听到刘克成为田国华开脱,张志远无话可说,继续道:“我不知谁在煽动商贩闹事,这件事我认为必须彻查,既给县委一个交代,也要对民众一个交代。”
刘克成点头道:“这件事我觉得可以查,但要注意方式方法,成立一个专项领导小组,有点小题大做。这样吧,回头把萧鼎元叫过来,我们专门开个会研究一下。还是说说伤者后续赔偿工作吧,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了,责任不在我方,是他们闹事造成的,这总不能赖到我们头上吧?何况我们也造成巨大损失,玻璃被砸,谁赔?还不是政府埋单嘛!我认为政府可以出于人道主义,适当地给点补偿就算了。”
一件很严重的事,到了刘克成嘴里变得就和小打小闹一般。张志远道:“那您说补偿多少合适呢?”
刘克成思索了一会道:“人呢?是死是活?”
“还在抢救。”
“哦。”刘克成道:“前期医药费可以政府垫付,要是后续费用,政府可承担不起啊。”
张志远觉得自己这个县长当得真窝囊,一些本来自己就可以拍板的事,还得征求刘克成的意见。而刘克成一副对伤者漠不关心的样子,让他着实心寒。他决定最大限度地为伤者争取,道:“刘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伤者今天离开了人世,那这笔账应该算在谁头上?”
“志远啊。”刘克成有些不耐烦地道:“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说了,政府不应该为伤者埋单,要是这样的话,政府的公信力还在?哦,今天给张三赔偿了,明天就会冒出赵四王五来,到时候你怎么办?你一直赔偿下去?政府那有那么多闲钱!”
“可……”张志远还想继续争辩,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是陆一伟的,心里异常的紧张,颤抖着手接了起来。
“张县长,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伤者经抢救无效……”
张志远只听见耳朵“嗡”地一声,后面的就全然没听到。
“喂,张县长,你在听吗?”陆一伟焦急地道。
张志远没有说话,默默地挂掉电话,目光呆滞,脸上毫无血色。
刘克成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同样惊慌失措。事情已经发展到另一个极端,远远超出了想象。他心里不停地咒骂着张乐飞,又快速思考对策。
一条人命就这样白白的没了,张志远红着眼睛道:“刘书记,您看现在怎么办吧?”
刘克成手中不停地转笔,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着。过了许久后,沉重地道:“按照你的意见,启动对死者赔偿工作,这笔资金从县财政出,解决到死者家属满意为止。”
听刘克成松了口,张志远起身道:“刘书记,那我现在就去处理这件事,您不过去看看吗?”
“我?”刘克成迅速抬头看到张志远湿润的眼眶,又赶紧躲闪道:“我……我就不过去了,估计待会市委秘书长还要询问此事,由我来向上级汇报。”
张志远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头也不回地快速往医院赶去。
此时,医院已经是混乱一片。哭声、喊声、叫声、骂声此起彼伏,吓得守在医院的各单位一把手都躲进医务室不敢出来,只有陆一伟一人忍受着死者家属的谩骂。
张志远此刻异常的冷静,看到陆一伟如此为自己分担解忧,他有些后悔,早上不该怀疑陆一伟出卖自己。就凭陆一伟现在的表现,打死他都不相信陆一伟能做出那种事。他快速走到人群前面,道:“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在这里,我给大家道歉。”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死者的家属都是农民,才不吃这一套,指着张志远破口大骂:“就是你,你就是罪魁祸首,我要让你偿命!”说完,家属再次躁动,开始伸手打人。
陆一伟继续发挥挡泥板作用,保护张志远,大声一喝道:“你们就不能冷静一下吗?你们听张县长把话说完。”
“有什么可说的?说了我姐夫能活过来?我告诉你,今晚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明天就把尸体抬到县委大院门口,我让我南阳县的父老乡亲们看看,你们政府的丑恶嘴脸。”死者小舅子是个火爆脾气,气焰不减。
张志远本来还想说一些抱歉的话,现在还不管用了,只好道:“这样吧,一部分人留下来做善后工作,一部分人随我去会议室,今晚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医院五楼会议室,灯火通明。刚才躲在一边的各单位一把手又幽灵似的冒出来,另外,几个其他的副县长也赶了过来,令人惊奇的是,康栋副县长也出现了。
常务副县长田国华只知自己临阵脱逃有愧于张志远,上前解释今天到市里开会的事,谁知张志远伸出一只手指打住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今天我们主要谈论善后赔偿的事。”
田国华一脸歉意,躲在一个角落里不作声,默默听着。
死者代表还是那个小舅子,张志远让他提要求,他随口就来了句:“低于100万元,一切都免谈。”
“100万?你都好意思开口!”副县长康栋听到对方要这么多,差点把喝下去的水喷了出来,阴阳怪气地道。
按照当时的死亡赔偿标准,要是能赔到6万元已经是上限了,这小舅子漫天要价,把死人当成了一笔交易。
张志远不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严肃地道:“你开出100万,自然有你的理由,你说说吧。”
那小舅子对姐夫的死,根本没有丝毫悲伤,还不如张志远悲痛。他撸起袖子,伸出手指比划起来,道:“你看我姐夫今年才40多岁,上有老,下有小,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为了过个好年,三天前才出来摆摊,卖豆浆油条,想着挣点钱,给家里添置点东西。这可倒好,今天就死在医院了,你说气人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