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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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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洵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出宋立言的,他在孟婆镜旁边甩下好几个法阵也没什么用,看着外头越来越晚的天色,他甚至已经开始绝望。

    然而,沮丧之时,他看见门外晃过去一个人影。

    许是府中下人路过?宋洵摇头没理会,继续沮丧。可没多久,那人影又晃了回来,走到门口还特意放慢了步子。

    察觉到不对,宋洵飞蹿出去将那人抓住:“何方宵小?”

    脚步一顿,罗安河扭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罗大人?”宋洵愣了愣,然后皱眉,“您怎么没跟去岐斗山?那边都战成一团了,急需支援。”

    罗安河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赵清怀身为掌司,行事冲动,难以服众,这个时候与几大妖族混战,我上清司能讨得到好?他既一直看不起我,不让我入他门下,那我又为何非要陪他去蹚浑水?”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宋洵很愤然,他知道罗安河一直记恨嫡系弟子之事,可对外不是该同仇敌忾么,哪有坐壁上观之理?退后两步,宋洵也不打算同他多纠缠了,还是先想法子救主子要紧。

    但是,他回房间里,罗安河竟也跟着进来了。

    “罗大人还有何指教?”宋洵不解。

    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尴尬,罗安河咳嗽了一声,含糊地问:“宋立言被关进这镜子里了是吧?”

    宋洵看他的眼神登时警觉,手都按到了剑鞘上。

    “你紧张什么,我也就是问问。”有些不自在,罗安河哼声道,“若真是这镜子闯了祸,那我就大发慈悲救他一回。”

    宋洵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可罗安河竟像是来真的,走到孟婆镜旁边,双手一翻就化出白光,按在了镜子背后镶嵌的红色宝石上。

    要说他大发慈悲,那其实是不可能的,他出手相救只是因为这罪孽是他犯下的,要不是他被裴献赋蛊惑,将这镜子放去了千秋楼,宋立言也不至于被困在里头出不来。罗安河就算自私又小气,可良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宋立言让人将镜子运回来的时候他就有所耳闻,加上裴献赋的突然消失,其实他心里也有预感这镜子会出事,但他实在太看不惯宋立言了,也就赌着气没出声提醒,想着真中计了也是他笨,怎么会想不到那楼里有问题?哪能那么巧几个人照了孟婆镜,出来恰好能遇见自己前几世的仇人?

    可真出事了,罗安河睡觉也睡不安稳,思前想后,还是过来了。

    孟婆镜从里头很难闯出来,所以上回也是他听裴献赋的话,以上清司之炁注入红宝石才放出那几个凡人,原以为它真如裴献赋所说是个照妖镜,不曾想还有些门道。

    镜面白光大作,屋子里突然卷起狂风,吹得纱帘飞扬翻扯,罗安河羡慕地看着四处乱窜的白炁,那些都是宋立言的,强大得不像话。

    光影斑驳,一炷香之后,终于有人跨出镜面,站回屋子里,身影微晃。

    “主子!”宋洵大喜,立马迎上去想扶住他。然而,刚一凑近,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宋立言回过头来,眉眼如故,没什么变化,可宋洵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同了,周身的气息和他身上的炁,像平静的湖突然变成了广阔的大海,群山高拔,天地肃清,让他不敢再伸手冒犯。

    “楼掌柜人呢?”宋立言站稳了,目光扫向四周。

    屋子里只剩了宋洵一个人,旁边的窗户开着,罗安河已经走了。

    “楼……楼掌柜在岐斗山。”宋洵喃喃地答。

    他颔首,连千里符也没点,倏地就消失了,留下宋洵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

    岐斗山上的风莫名清冽了些,吹开了浓厚的血雾,带来了些许草木香。

    宋立言抱着怀里的人,单手抽出獬豸剑,将一个三丈见方的法阵劈开,碎裂的光从两人身边飞散开去,映得眼里也是一片光亮。他叹息一声,指腹摩挲着她的肩:“多大的狐狸了,还这么能哭。”

    楼似玉抽噎,手抓着他的衣袖,死死地抓出几道褶皱:“你……”

    “不是很想我吗?”他轻笑,“可我怎么看你,抱人家抱得很开心那?”

    他目之所及处,苍白瘦弱的少年还站着,飞舞的墨发遮挡了他的表情,但手里还捏着一截料子,是从她袖子上撕下去的。战火纷飞,这不是个儿女情长的好时候,可他就觉得不顺眼,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这一世的魂,果然是他身上最至情至性的一抹,一旦做了主位,以前藏得好好的东西,就统统飞了出来。

    然而,楼似玉并不配合他的心境,甚至没理他这句话,只抓着他的衣袖抬起头来,红着眼问:“你什么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孟婆镜里走一遭,的确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包括宋承林的魂魄封妖之术俱焚,也终于明白赵清怀为什么说是她害死的宋承林。其实不是,她只不过让宋清玄想起了过往,选择用俱焚禁术的是宋清玄自己,她没有错。

    但面前这人问的时候是带着惧怕的,整个身子甚至都在发抖,眼里一层薄薄的琉璃,只消一个字就能碎。他看得心里一软,倒是不敢答了。

    可他不答楼似玉也是知道的,伸手捞起他的衣袖,轻轻一碰那串东西,叮铃地一声响,她哽咽,想起了很多碗不好喝的鸡汤,想起了邻居家香喷喷的腊肉,也想起了血泊里他冰冷得冻人的尸体。

    慢慢蹲去地上,她嚎啕大哭:“我不想再等你了,你要是再敢用那东西,你要是再敢……”

    “对不起。”宋立言拧眉,想拉她起来又有些无措。他知道这三个字比起这一千年来说实在太单薄,可他除了这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他都怕极了这人哭,但他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连好生安抚她的机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