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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秦扬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直至他的背影变成豆大的小点,苏黎歌才收回视线。
阳光越来越炽烈,四周是蒸发的海水所带来的潮意,她像在做桑拿似的,身上的汗珠一颗颗地滚落。抹了把汗,她俯身拾起捕蟹笼,展眼望了望四周。
她手里拎的这种捕蟹笼需要找个地方固定后再扔到水中,一般是坐船出海时系在船上使用,可以推测岛上原住户应该有艘船,但如今他们没有船,她要另想办法使用蟹笼。
这是她愿意留在礁石上的最大原因。
秦扬风不在身边,不会唠叨她这不能做那不许动,苏黎歌耳根清净不少。
扔下蟹笼,她从筐里摸出把木柄的蛎子刀,沿着左侧礁石缓缓攀了过去。秦扬风以为她呆在礁石上会乖乖坐着啥也不做?他真是太天真了……
想到他那模样,好好一个公子哥被她给折腾成村姑,苏黎歌忍不住一边攀一边笑。
可恨没相机,不能记录下来,否则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黑历史。
礁石上可以寻找的食物也很多,退潮之后,会有很多贝类吸附在岩石上,另外还有生长在岩石夹缝里的生物,都是可以食用的。
苏黎歌幼年最喜欢在礁石上攀爬,挖掘这些小惊喜。
这个海岛未经开发,因此这片海域上的生物肯定非常多,她并不担心食物。
弯腰钻进一个凸出的岩块下,她很快就找到她的惊喜。
岩缝里有贻贝和佛手。
她一手攀着石头,另一手握着蛎刀去撬挖,才撬了一下,那里头就爬出几只海蟑螂。她缩回手,侧侧身,让这些小东西爬走后才再度伸撬去。
费了些力气她才将这些贝类撬下扔进腰间的藤篓里,兴头上来,她并不觉得累,继续攀着礁石一路寻下去,几乎每个夹缝里都藏着东西。她挖得起劲,小小的藤篓没多久就满了,她不得不回了趟休息点,把挖到的东西都倒进了竹筐里。
贻贝、佛手这两类最多,还有少量被卡在石缝里的扇贝,另外苏黎歌还在靠近滩涂的礁石底下发现了片牡蛎群,这是她第二次觅食的目标。
岩缝里还有许多的螺类,不过她都没有摸。螺类品种太多,花纹相似,不易辨别是否带毒,她就都放弃了。
站在礁石上喝了两口水,她望了眼秦扬风,这家伙已经走到水里去,正弯了腰不知道在摸什么。隔得老远,他头上的花头巾清晰可见,一望之下她又想笑。
确认他没问题后,她开始忙碌。
时间转眼就过去,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秦扬风拎着两袋东西回头时,就看到挂在礁石上的苏黎歌。
这女人果然不让人省心。
他快步朝礁石迈去,每一脚拔起时都带起一片泥水。
苏黎歌已经来回了三次,这趟她是为了绑蟹笼。在礁石缝里寻了些死去的小鱼,她都扔进蟹笼里作饵。她挑了凸出的岩块作为固定蟹笼的支点,准备将蟹笼系在石块上,垂到空中,等潮涨时被海水淹没,就可能捕到些虾蟹。
岩块凸在礁石边上,她需要向外探出身子才够得着,这做法有些悬,她想了想,将绳子往石块上甩去。用力甩了两下,她都没能把绳子抛到石块上,她只能把绳子打个圈结,颤巍巍地探身出去挂。
还没等圈结套进石块,她身体晃了晃,有双手伸来,把她整个人给捞了回来。
“个子矮就不要想着做摸天的事。”秦扬风没好气地开口,眼里都是因担心而起的薄怒,“不是让你好好在上面呆着,你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苏黎歌已经被他圈在了狭小的礁石夹角里。落脚处很窄,人高马大的秦扬风跳下来后,几乎和她贴身而立,苏黎歌就算想挣也不知该往哪里逃。他身上的气息融合了海水的咸味卷进她鼻中,让她心底莫名安逸,橡胶防水裤被晒得很烫,贴近她时不经意的触碰都烫到她心里去。
“脏。”她伸出食指,戳戳他前胸,示意他离远点。
橡胶裤上都是泥巴,给了她极好的嫌弃理由。
秦扬风收获嫌弃眼神,气得想咬上她的手指,转念一想,他斜勾了唇笑起,突然就伸出手。
她以为他又来霸道总裁突袭那套,就往后避去,背贴到了岩壁上。
秦扬风的手臂却只是绕过她的腰肢,攀住了她身后石壁的夹缝,另一只手则夺过她手里的蟹笼绳,斜压着她探出身去,轻而易举就将圈结套到石块上。
“拉紧!”他单手拉着一边绳子道。
这番动作让他们几乎贴抱在一起,可他理由正当,苏黎歌也避不过去,只好往外探探身,扯住绳结另一端,和他同时用力,将绳结绑紧,总算把蟹笼给挂好了。
她才要松口气,可忽然间腰侧的手臂一震,秦扬风作势往外跌去,她吓得顾不上其他,伸手就圈住他的腰,把他往回拉。
秦扬风立刻顺势而回,她的拥抱让他脸上的笑意加深。
等苏黎歌对他这一本正经地吃豆腐的行径回过味来,他早就松了手,带着她往回爬去。
……
两人一前一后攀上礁石,远处已有浪声传来。
时间不早,潮已退至最低点,马上要涨回来了,苏黎歌解了头上的花布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汗,正要将腰间藤篓解下,站在她前面的秦扬风忽然回身。
“看!”他从袋里摸出了根又长又软蠕虫似的东西,用手指捏着恶作剧式突然递到她眼前。
那东西长约十公分,只有婴儿手指粗细,在他指间不断蠕动着,颇为吓人。
苏黎歌老是害他担心,他想吓唬吓唬她。
“……”她沉默地把头往后偏了两公分,面无表情。
“你不怕吗?”秦扬风自己挖到这鬼东西时都被恶心了一把。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她小兔子般惊恐的表情,可结果似乎与他想像的不同。
苏黎歌给他的眼神是鄙视和嘲笑。
“幼稚。”她伸手娴熟地捏过那东西,往他脸前挥了挥,嘲笑道,“沙虫,也叫海肠,学名方格星虫。你挖到了不错的东西,可惜就是太少了。”
她轻咳两声,又道:“你这么喜欢它,晚上我给你煮了,你尝尝。这东西味道还不错哟。”
说完,她成功看到秦大少变了脸色。
她心情瞬间舒畅。
……
“喝光。”苏黎歌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都塞到他手里,逼他喝光。
秦扬风在阳光下暴晒了一上午,此时也渴到不行,就没和她推让,三两口把水喝完,才要把空瓶扔进筐里,苏黎歌很快抢过了水瓶。
“你干什么?”他见她很快速把绳子缠上瓶口,好奇道。
“找个地方挂起来。”她把缠好绳的瓶子扔回给他,不客气地指挥,“捉虾。”
知道她嗓子疼,他就不多问了,像蟹笼一样挂起后,就和她很快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府。
回到住处时,正碰上许荔香坐在门口清洗被火熏黑的餐具。
“回来了?赶紧洗洗,灶膛里有烤蕃薯,我给你们拿去。”她挺着大肚子要站起,被苏黎歌给阻止了。
苏黎歌小跑进了厨房。
土灶已经洗好,废墟似的厨房已经被清出一小块干净地方,严小荞那姑娘看着怯生生,做起事来手脚也麻利得很,这会正在房子四周捡生火用的干草和枯枝等物。
住处还很静,出去的人里头,她和秦扬风是最早回来的。苏黎歌已饥肠辘辘,想来秦扬风和她差不多,她弯腰从灶膛里摸了两个蕃薯回到屋前,秦扬风已把一早上的海获全都倒在了大筐里。
“好多海鲜!”严小荞抱着一捆枯枝站在水井边上惊叹。
各种海获和着黑糊糊的泥巴,竟有大半筐的数量,八个人一顿饭的量应该是够了。
苏黎歌将蕃薯剥好后递给秦扬风,两人饿得也顾不上清洗,坐在屋檐下狼吞虎咽,又把早上剩下的半袋饼干分了。
“噗,黎歌姐,秦哥,你两真是合拍。”严小荞看着他们的吃相,不由打趣道。苏黎歌和秦扬风自己大约看不明白,他们之间有种让旁人羡慕感叹的默契。
被他们习以为常到遗忘的默契,无需语言表达的默契。
苏黎歌瞥了眼秦扬风,这货如今吃东西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她和他合拍——这是在说她也没形象了吧?
拍净残渣,她勉强止了饿,这才在井边打了盆水,将包头用的花布浸湿后把自己擦洗一番,转头又换了盆水给他端了过来。
“手。”她只对他说了一个字。
秦扬风将手递给她。
他下滩涂时虽然套了橡胶手套,但仍旧沾了不少泥污在手臂上,手掌上包扎的布条也因为活动而卷起松开。苏黎歌先小心解开布条,仔细查看他手上的伤口,发现没有恶化的情况后,才用湿布把手掌上的脏污一点点擦去,重新又给包上。
她的动作极尽温柔,让他心像被羽毛拂过般酥暖,看着她就发起呆来。
苏黎歌包好伤口,拧干湿布,把他手臂上的泥污擦净,才想再替他擦擦脸,忽然看到他的眼神,心一跳,手里的布被她对准他的脸扔了过去。
“自己擦!”她脸一烫,甩手离去。
秦扬风从脸上扯下湿布,旁边的许荔香已经笑出声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无奈。
休整了一小会,身体仍旧疲倦,但他们无法休息,下午还有许多事要做——海获要清洗、处理,废墟要整理……
傍晚时分,另外两组人陆续回归,也带回了不少东西。沈束两人捡回的大多是野菜、菌类和野生水果,竟然有覆盆子、芭蕉、番石榴和木瓜,看得几天没碰水果的人眼冒馋光;薛晨三人则粗暴得多,爬到后山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抓了几只鸟和一只雉鸡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忙碌于处理这些食材。
天渐渐暗下,几人商量了下,捡了大块石头在天井里垒了简易的灶,往里面堆了捡回的干草枯枝,生了火,火堆里扔进蕃薯作为主食。秦扬风捞回的鱼剥洗干净后拿树枝串了架到火上烤起,菌菇、芭蕉和雉鸡肉串起,一样扔到火上烤着。
灶膛也没空下来,苏黎歌生了火,把所有贝类都给蒸了,又将野菜与菌菇煮成汤,端出来时馋得所有人都要发疯。
缺盐少油,所有食物只有一个字可形容——鲜。
眼前情势虽然困难,但这顿饭却是几天来最为丰盛的一顿,几人团坐在天井火堆四周,对着满天星斗,竟都有些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