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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徐幼珊霎时间觉得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就只有刘妈妈的那一句话——郦王殿下接获郑州的密报,发现了三皇子殿下在郑州所屯私兵达三万之数。
开始了,这是一切开始了的信号,谢璟已经行动了,不然谢琰怎么可能知道得了郑州的事情?要知道,贤妃和谢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他们既然敢在郑州屯兵达三万之多,那准备也肯定是做足了十成十的,要不是谢璟背后有着庞大的江春入在支持,那说不定谢璟就算再浪费三年,也不可能查到郑州得这件秘密的。
因此此时谢琰之所以能知道这件事,那徐幼珊根本就不做其他的想法,只可能是谢璟把这个消息,用了某种手段透露给谢琰,让他到周惠帝的面前给捅破了的。虽徐幼珊不懂,为什么谢璟不亲自做这件事情、去领这个功,但既然他都这么做了,那肯定就是有什么理由的。
所以徐幼珊现下也不多想,在让刘妈妈出去吩咐,泊微后云里的人在这段时间要加倍谨慎后,徐幼珊就在屋里沉思起来。
只是徐幼珊这边能一如既往的安静下来,但在此时的神都里,却是已经风云涌动了,尤其是像北定王府和徐家这样的门第里,更是从上到下的无不凝重了起来。因为他们站的越高,就越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其他人发现不了的寒冷,就像现在一般,在神都里的老百姓们,还在街头巷尾喝茶唠嗑时,在东阳巷的徐府里,却是已经大门紧闭,人人的脸上都已肃穆着了。
徐府,秾华堂。
“毓宁,你父亲他们还没有捎消息回来吗?”窗外阳光正好,可屋内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温暖,齐老夫人是正襟危坐于大堂的首座。而在她的下面,则是只坐着裴氏一人,旁边立着的则也只有卢嬷嬷一人。这么算下来,屋里现下就只有三人。但不知为何,就只从齐老夫人和裴氏三人身上散发出的凝重气息,在此刻却是浓的不得了,让只是守在屋外的柳月几人,也觉得压抑的不行。
“还没呢。自从父亲他们被圣上召进宫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裴氏柳眉紧蹙的回答道,现在宫里的情况,他们都不是太清楚。只除了在徐叡和徐熙进宫前,留下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郦王谢琰,在郑州发现了三万私兵。
只是这多达三万之数的私兵,到底是谁招募和隐匿于郑州的,就没有说明了。但有这种身份和能力去做这种事的,却也不难猜。肯定是皇族中人。而郑州可不是任何皇族中人的属地,并且现下神都中的皇族虽多,但位高权重的可就不多了啊,更何况此时可还是在极其敏感的关头,正是周惠帝年迈虚弱,储君未立的时候,那这三万私兵不管怎么想,第一个联系起来的也只有皇子了。
但周惠帝的皇子们,人数虽多,可成年的却只有三个。其中这事是被谢琰捅出的,那他自然可以排除了,剩下的就只有大皇子——楚王谢璟;和三皇子谢玟了。
可楚王谢璟向来势弱,在神都之中。一直就都是没人看好的皇子,尽管他的身份是大周的皇长子,但情势摆在那儿,所以就算其实谢璟和谢玟的嫌疑最大,可就是没有人往他那儿想去,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嫌疑人就只会是唯一剩下的那个人了。三皇子谢玟。
“这次郦王可真是下了一招狠棋啊。”裴氏感叹道。
“哼。”但不知为何,齐老夫人却冷笑了一声,然后对裴氏说道:“郦王?在东暨公主未有身孕之前,不管是郦王还是德妃,可是一直都是以一种被软禁和冷落的态度,被闲置在了神都的一禺罢了,虽说圣上没有把事情做绝,毕家也还在帝京之内,但近年来,德妃和毕家的势力早就凋零的不成样子了,若不是后来公主有了身孕,有了这一个皇长孙,那说不得不用多久,毕家就会完全被贤妃给赶出神都了。他们又哪里有这种实力,能从正如日中天的贤妃和三皇子手里,把郑州的那三万私兵揪出来?”
齐老夫人冷冷的一番话,让裴氏微微吃惊,可随后也想明白了的点点头,说道:“那依您的意思,是说这次郦王的背后,是有人在帮他的?或者是,这次的郑州之事,是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郦王,然后打算借刀杀人?”
“不然呢?”齐老夫人反问了一句,裴氏却就彻底明白了,只是按照如今神都的趋势,若不是谢琰的话,那谢琰背后的那人又会是谁呢?裴氏不解,但齐老夫人此时却不再言语了,她老人家闭上了眼,微微靠向身后鹅黄滚银兰竹的靠枕,闭目休憩。
而此时,也是一样的不解谢琰根本就没那个能力揪出郑州一事,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和着裴氏有同样不解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正全身趴伏在了广明殿内,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没有任何一个部位不再颤抖着的谢玟。
广明殿,殿上此时包括周惠帝和侍立在他身旁的孟海在内只有八人,郦王谢琰、门下侍中徐叞、南襄公徐叡、镇国公聂今、以及尚书左朴射温如蔺,还有就是正全身趴伏在地上的三皇子谢玟了。
而除了此时在殿内的这些人,殿外现下却还是守着许多人的,像霂王和徐熙,甚至是没被周惠帝留在殿内的中书令房雍,和同样是被周惠帝遣出了殿外的谢璟等许多人,此时都是守在了殿外,面色凝重的看着殿门。只是大家的表情相同,但此时他们到底各自是在想着些什么,那就真的是只有天知道了。最起码,这时神色是一变再变的中书令房雍的心思,怕是没人能猜得到的。
“砰!”
但就在谢璟等人都是立在了殿外,死寂异常时,却皆被殿内突然发出的一阵噼里啪啦得瓷器碎裂声,给惊得都抬头凝神看去,只是不管此时他们再怎么用力的看去,都是不可能穿透过那层厚厚的殿门,去看清殿内正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
……
……
周惠帝的手。在颤抖着,但此时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因为周惠帝把它隐藏在了玄木白玉牙雕九龙云纹的书案下。其他人现下能发现的,只有从周惠帝身上传来的那种恐怖的怒火。尽管此时周惠帝一句话都还是没有说过,但徐叞等人却是一个个的都眼观鼻鼻观心,丝毫大气都不敢出。
“琰儿,你说说吧,再好好给父皇说说。你发现了郑州之内,有什么?”但就在殿内的所有人,都快要被周惠帝这罕见的气势,给压得窒息时,周惠帝却突然开口了,语气那是轻缓的不可思议啊。
“启禀父皇,前几日,儿臣因为公主最近突然的食欲不振,所以是担心不已。在前段时间,更是着急的派了好几拨人。到各地灵妙非常的庙宇里去祈福。其中最出名的,是郑州的白龙寺,因而儿臣重点派拨了许多家臣去郑州。但也正是这一趟的郑州之行,却让儿臣的家臣们,发现了白龙寺寺后的那片深山之中,竟然藏有甲胄精良的兵卒。”
谢琰面对着周惠帝那轻缓温和的语气,其实手心是冒汗、嗓子眼是发干到语不成声得地步的。但只要一想起心中的那道身影,谢琰一直在发干的嗓子眼,却居然还是能正常和极其清晰的把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一的说了出来。
而就在谢琰的话说完后。周惠帝放在玄木白玉牙雕九龙云纹的书案下的手,又再狠狠得抖了一抖,然后周惠帝便把目光移向了尚书左朴射温如蔺。
“温卿,那你又是怎么发现了郑州的那三万私兵的呢?”原来。现下发现了郑州的那三万私兵的人,不只是谢琰一个,居然还有尚书左朴射温如蔺。
温如蔺,大概是现下所有在场的人中,表情算得上是最淡定的那个了吧,因为他此时的神情。居然还是面无表情,不管周惠帝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有多慑人,但温如蔺的表情却还是始终如一的寡淡,就像眼下,他也是面无表情的对周惠帝,说着一句句可能翻天覆地的字句:“回禀圣上,微臣是由于对林大将军偷换军需一事的追查,才会顺藤摸瓜的调查到了郑州地界的。”
在温如蔺的话说到了这儿时,本来就已经趴伏在地,抖如筛糠的谢玟,现下更是疯狂的颤抖了起来,但众人却都没有任何一人把目光投向了他,包括周惠帝,他们都只是静静、静静的继续听着,温如蔺那不大,但却极其清晰的声音。
“在一开始,微臣就没有把调查被林庆偷换了那批军需流向的事情落下,毕竟朝中下拔给前线战士们的甲胄武器,向来就是最精良的,因为其上有管家的印记,因此正经商人们一向都是不敢收购的,那林庆若是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只为求财的话,那他能销赃的方向,就只有黑市了。
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儿,在微臣严查完了边关所有的黑市后,竟然连一点关于军需的消息都没有,那时微臣就发觉,林庆把这批军需偷换掉,根本就不是为了求财。因此微臣便把调查的方向改变,转而调查起了边关向外的运输记录。
而也就是在这些货量巨大的运输记录里,微臣找到了五次从边关向郑州方向运输物质的记录,这些虽都是商队在承接的,但发货量不仅巨大,并且发货人的记录也有些语焉不详的,微臣便觉奇怪,于是就从这里查起。但哪儿知这一查,就一路查到看郑州,并且也发现了军需全都在流入了郑州之后,就音信全无了。
于是微臣便确定了军需肯定是在这郑州城中,而这郑州便成了微臣重点调查的方向。但可惜的就是,对方隐藏的极其深,在微臣派人潜伏了三个月的时间之中,竟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要不是前不久,不知为何那三万私兵会突然转移,被微臣派去埋伏的人发现,那估计微臣还真发现不了他们了呢。”
温如蔺一字一句的说着,而殿内的温度却也随着温如蔺的话语,在一点一滴的降到最低谷。
周惠帝不再说话了,那其他人更是没谁敢再说一句的,但周惠帝那一向如耄耋老者,浑浑噩噩的眼神,此时却亮的吓人,眸子里那阴鸷狠戾的目光,更是如有实型一般的扫射在了殿内,那趴伏在地的谢玟身上。让他就算不用抬头,也感受到了周惠帝的目光如刀一般的在凌迟他的身体——心胆皆裂。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在广明殿内蔓延,但周惠帝却始终还是一动不动,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殿中央的谢玟,在那可以让人丧魂般的目光里,却慢慢的又浮现了另外的一种眼神。
凄凉……
从一开始,便一直隐藏在玄木白玉牙雕九龙云纹书案下的手,第一次抬了起来,周惠帝拄着案边,突然站了起来。让旁边的一直如透明人一般的孟海吓了一跳般的就赶忙过去搀扶周惠帝,只是孟海还没碰到周惠帝的手呢,就被周惠帝挥到了一旁。
而随着孟海倒退出去的身影,还有本该是安然于玄木白玉牙雕九龙云纹书案上的笔墨砚宝,铜鎏金的螭龙纹镇纸、乌金釉瓷塑的掐丝珐琅印盒、以及白玉嵌宝石的梅梢马蹄水砚等等,无数珍稀的宝贝,全都被周惠帝砸向了底下的谢玟。
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长久的死寂过后,是顿时之间如轰然巨震般的声响,在殿内其他人的耳边响起,让就连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两位徐家老太爷,都是不由得一惊,赶忙上前,和着孟海一起阻止住了周惠帝行为。但其实这都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