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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作笔交易怎么样?”唐敖听了那个婴灵的话,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轻蔑或者嘲讽,而是认认真真的思索了片刻,然后才做了决定:“你应该知道,就算如你所说,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荒宅里面的那些怨灵斗,但是想要摧毁你的寄身物,轻而易举,你斗不过我的,所以和我合作才是你做好的选择。”
“那你想怎么样?”提到自己的骨骸,“张民”又紧张起来,他在整个对话的过程中,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唐敖手中的那个骨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个用它自己曾经肉身上的骨头雕刻而成的小雕塑,也就是它的寄身物,真的是关系到了它的存亡,否则它也不会在意得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很简答,你提供给我关于那座荒宅的情况,越详细越好,事成之后,我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化解戾气,重入轮回。”唐敖认真的对“张民”说。
“你真的想把里头的那些给放出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张民”在问唐敖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里竟然带着一点点的恐惧,“你知道里面关着多少怨灵么?你要是把它们放出来,所有人都得玩儿完!是不是你想养鬼?你要是想养鬼,我也劝你死了这条心吧,那里头的都凶得很,你治不住他们的,别自己找死。”
“我没打算把那些怨灵放出来,也没打算养鬼,那种歪门邪道的东西,我不感兴趣。”唐敖摇摇头,“你之前提到的那七个孩子,我要找的是他们。”
“他们啊……”“张民”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仍旧是一副唐敖摆明了要做傻事的态度,“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也想入轮回,但是那几个小孩儿你带不出来的,房子里的那些被关了几十年了,之前又吃了那么多的苦,他们对外面的小孩儿恨着呢,落到他们手里,就不会愿意放人,硬抢的话,你又斗不过他们。”
“斗得过斗不过,那都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把你能告诉我的,都告诉我,这就够了。”唐敖懒得和那婴灵在这件事上磨牙纠缠。
“我只要我肯帮你,告诉你那个房子的事情,你就肯帮我化煞,让我重入轮回?”“张民”将信将疑的仔细打量着对面这个刚刚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穷追猛打,堵死了自己每一条退了路的男人,似乎觉得唐敖给出的条件听起来好的有点离谱,好到让它根本不敢轻易相信,它指了指张民的肉身:“那你就不怕我中途变卦么?比如趁你不备,洗掉你画在这个人身上的符,然后占据他的身体?”
唐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不大在意的摇了摇头:“我完全没有这种担忧。第一,你能这么问我,就说明你不会,第二,我画在他身上的符,对你而言既是毒药,也是解药,洗掉它,以你一个婴灵是没有办法附在一个成年人的身体里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么?第三,我会允许你回到你的寄身物上,也会把你暂时封在你的寄身物里,这样对你化解煞气也有帮助,这个男人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出于道义,我也不会让你长期附在他的身上,阴阳不同道,你留在他体内的时间太久,对他对你,都不是什么好事。”
“张民”听完唐敖的话,几乎目瞪口呆,它原本以为自己还有一些可以用来和唐敖讨价还价的筹码,没有想到居然每一条路都已经被唐敖给封死了:“怪不得这两天你们都没有过来,原来是计划周全了才来的。那我要是不愿意合作呢?”
“那我也不会勉强你,大不了,你就呆在你的寄身物里面,就这么一直当个孤魂野鬼,我会把你送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深埋,封印,到时候你就算想等个人去把你挖出来,恐怕都等不到。换句话说,和我合作,我能尽力而为的给你提供帮助,帮你实现愿望,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合作,你还有别的指望么?”唐敖好整以暇的问,他对婴灵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没有一点担心,“所以,现在给你唯一的一个机会,是不是懂得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张民”沉默了一会儿,从它略微有点怪异,肌肉时不时会抽搐一下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它是很纠结的,过了一会儿,它点点头:“我答应你。”
“很好,那你现在把常青山那栋荒宅的事情给我们说一下吧。”唐敖示意它。
两个人的谈判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张民”也就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只好根据方才自己承诺的,把据他所知常青山荒宅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唐敖听,苏童在一旁也认真仔细的聆听着,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件事上帮不到什么忙,但也还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起码给唐敖充当个备忘录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那个婴灵所说,常青山的那个宅子院内有四颗大槐树,分别在无前屋后的四个角落里,朝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棵树下都被缚了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在还没有出生就惨遭杀害,并且魂魄受困于自己骨头雕刻成的寄身物的婴灵,那四棵槐树被种下,埋了婴灵骨骸的时候,荒宅本身还没有正式建好,这四颗槐树和被埋下的婴灵,目的是像一道无形的墙一样,让房子里的冤魂亡灵都没有办法从院子里面跑出去,之所以在将骨骸埋在槐树下面,为的就是由槐树来汲取山阴那一侧无尽的阴气,让这四个婴灵的能量始终得到补充,可以确保荒宅的“屏障”足够牢固。那幢房子也的确是在建的时候打了生桩,并且不仅如此,如果只是打生桩,仍然不足以满足当初那些人对邪灵的**,所以在那栋房子地下室的某一处,还用灵符之类的东西,悄悄的镇着不计其数的心脏,具体这些心脏是被镇在什么地方,这个婴灵并不能够说得清楚,毕竟它是置身于院子里的槐树下,对房子里的实际情况了解也不算十分全面,只知道随着那些被镇在地下室里的心脏数量越来越多,房子的阴气凝结就越越来越重,就好像一块强大的磁铁一样,不仅里面的亡灵很难挣脱,就连外面路过的游魂野鬼,也会被一不小心吸进去出不来。
那些心脏的来源,无一例外的都是当初那些打着收养孤儿旗号的日本人还在的时候,从各处被送过来,或者他们主动出去收留带回来的孤儿,这些孤儿们到了荒宅里,很快就被残忍的杀害,杀害的过程往往十分的惨无人道,因为那些日本人相信,越是死得很惨很痛苦,这个人的魂魄就带有了更重的怨气和仇恨,而这些怨气和仇恨恰恰是他们需要的,他们做这些事的根本目的,就是想要手机这些怨气煞气,并试图加以操控,变成不可遏制的力量,可以被施用在战场上面,成为军方的秘密武器。只不过是,不管什么国籍,也不管什么文化背景、时代背景下,做贼心虚这个词永远都是通用的,那些人一方面通过这种虐杀来达到积累怨鬼的目的,另一方面却也仍旧日日夜夜都担心亡灵的反噬和报复,于是为了防止作恶太多遭到冤魂报复,那些日本人在“孤儿院”中请了一位厉害的日本鬼师,专门负责在折磨死一个孩子之后,趁着小孩还没有彻底死亡之前,把其心脏从体内活生生的剖出来,用符咒镇住,让其灵魂受制,无法作怪,心脏就被封在一些刻满了符咒的小木匣子里,藏在荒宅的某一处,并且那些心脏在离开人体之后,因为符咒的作用,并不会停止跳动,对于这一点,这个婴灵也并不是十分肯定,它只说自己在底下深埋的时候,曾经感觉得到有许许多多的心跳,但是却又没办法确定方向。待到后来日本人战败撤退的时候,那些在这里研究邪术的人也不得不趁着还能逃走的时候逃回到他们自己的国家去,临走之前,作孽太多,让那些人格外心虚,因为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做好善后工作,他们就又在房子上做了手脚,用刻了封印符箓的木头钉死门口,让那些原本还能在院子里面活动的阴灵全部都被关在了荒宅里面,让荒宅本身的阴气也反倒比那些研究邪术的鬼师们在的时候还要更加旺盛了许多,并且被关在荒宅里面的那些冤魂,因为心脏被试了法术镇在房子里面,所以他们也永世不能超生,永世无法离开。
这个婴灵能够知道的情况,就只有这么多,它反反复复强调的,就是那个房子里聚集了数量庞大的怨灵,有的是当年被虐待致死又不得不困守荒宅的鬼魂,也有的是被无辜卷进去的,不管是哪一种,经过了这几十年的禁锢,都已经是怨气十足,恨不得吞噬掉误打误撞进去的一切,甚至不择手段的想要跑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不管是进去,还是不小心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后果都同样是十分严重的。
“我可得提醒你,你要是冒冒失失的进去,丢了命还是小事,魂被困在里面出不来,那可就什么都完了。”“张民”出于私心的提醒唐敖,“要是你被困在里面,没人救得了你,也没人帮得了我,所以我必须要让你清楚这件事。”
“这个不用你说,我已经见识过了,如果不是发现里面非常险恶,我也不会想要让你给我透露荒宅里面的详细情况。”唐敖不是不拿婴灵的提醒和警告当回事儿,而是这些他早就已经清楚的认识到,所以他才会先从这个婴灵入手,并且在和它斗的时候,多为智取,尽量避免硬碰硬,尽可能的节省灵力,留着到荒宅那边去决战的时候发挥作用,在方才听过那个婴灵说荒宅里面的情况之后,唐敖心里面更加确定,自己的这个决策是十分正确的。
“什么?”一听这话,“张民”惊讶得眼珠子瞪了多老大,“你进去过里面?而且还这么好端端的出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跟我斗的时候,我明明能够感觉的出来,你的力量我对付不过,但是这种程度,要是真的进去那里面,也只能说有去无回,你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进去又出来?”
“这就不是需要你操心的问题了,关于荒宅的事情,你能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是不是?”唐敖不想理会它的询问,而是强势的反问它。
“张民”知道自己敌不过唐敖,所以在他面前也需要尽量收敛,更何况之后还需要指望着唐敖的帮忙呢,于是也就非常识时务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做到了知无不言,唐敖觉得它应该也确实是把能知道的都说过了,便去掉人骨雕像外面包裹着的符纸,让那婴灵在离开张民的肉身之后,能够重新躲回到寄身物里去。
经过晚上的一番缠斗,唐敖和婴灵这两方基本上是出于唐敖以守代攻,婴灵硬打硬撞的模式里,估计以那婴灵的道行,折腾了那么久,也消耗不轻,所以唐敖并不担心它会想要再趁机作怪,撤了人骨雕像外面的全部符纸之后,他把骨雕放在地上,朝“张民”示意了一下。
“张民”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它迟疑了一下,不放心的再次确认:“你真的会帮我么?”
唐敖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婴灵的反复确认,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感,一个在还没来得及降生就已经惨死的婴灵,对其他人缺乏信任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于是他又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绝对不会食言。”
婴灵得到了他的保证,这才放下心来,张民的身子忽然软绵绵的再次摔倒在地,一股黑气一点一点的从他头顶游离出来,飘向唐敖面前的骨雕,慢慢的罩在骨雕外面,很快就好像被那骨雕给吸进去了一样,一点一点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