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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连夜急去
耿正阳冷冷看他一眼，甩开他手，“陆曾祺，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可这是两码事。本来我就欠着我媳妇的。”他深吸口气，“我不想再让她难过！”
他大踏步走进食堂，只留陆曾祺呆呆站在那儿。
耿正阳找着陈启，跟他报告说要请假。
“你怎么又要请假了，事儿特多，这都请几回了！不准！”陈启头都不抬，挥手道。
耿正阳站在他边上，也不说话，也不走开，他一颗心酸溜溜的，留媳妇一个人住院，虽说有牛嫂子，可她该多孤单啊！别人还要欺负她，她都不能说话。越想越难过，眼泪水儿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陈启吃了五六个饺子，才意识到周围人都停了筷，惊奇望向他身侧，他一抬眼，哇！
“耿正阳，你不是要哭了吧！来来来，到底啥事儿啊！”陈启推开旁边的战士，拉着耿正阳坐了下来，“多大的人了，你可别来哭鼻子啊！”
“营长，我要请假！”耿正阳忍下哽咽，提声道。
“好好，我批了！啥事啊！”陈启和颜悦色。
“营长，等我回来再告诉你。”耿正阳从座位上弹起来，啪的敬了个礼，飞快往食堂外奔去了。他要去看媳妇，再等不急了，现在就要去看。
“哎……你到先说是啥事啊……”陈启急喊，看着人冲了出去，“这劲头，用在战场上就好了！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营长，你的美人啥时候领我们看看呗！”有战士打趣。
“你小子，知道你营长是条光棍儿，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还没有那样的艳福呢！唉，光棍可怜啊！回营房打手枪去！”
战士们挤眉弄眼嘻嘻直笑。
“吃你们的饺子吧！堵不上你们的嘴！”
耿正阳飞跑出食堂大院，隐约听着墙角边一个女人气极败坏的声音，他无心思管他们，一路朝着基地大门跑去。
山路间很寂静，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只有他自已踏踏的脚步声。
英子有多害怕，要是没有护士拦下，他是不是以后就再见不到英子……想到这，他只觉呼吸不上来，从那天晚上，他去镇上把她接回来，她一点点改变，变得爱笑，变得开朗，娇俏调皮，整个人都会发光。她跟他成亲，他说要来当兵，她没有一句怨言，鼓励他，支持他，默默一人把蓁蓁都生下来了。现在又追着他来了这里，只是不想跟他分开。
他欠她，欠了她很多。正阳，什么是爱情，他不懂。可见她的笑就会觉得温暖，就会觉得放松，只想在她身边好眠。这就是爱吧，她的爱比他浓得多！
他不懂爱，可不要紧，英子，我会一辈子守着你，对你好！你想挣钱，那我帮你想办法！
耿正阳觉得有些痛恨自已，英子对他这么好，好像他从来没有问过她想要些啥，也没有送过她什么好东西！
他加快步子跑着，去，陪在她身边，让她不再孤单！他应当把提干的好消息告诉她，她应该很高兴！
他的母亲一辈子守着家门，伺候好他父亲，和两个孩子，这就是她的成就了。可耿正阳现在意识到，木英不再是这样的女人，她走出了家门，不是他挣得荣誉回来，就带给了她体面，让别人羡慕了！
她认字，她包桃山，她敢于一个人留在牛家镇，并且找到了工作，这就是党号召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吧！
去，到英子身边去，问问她想干啥，有什么想要的，不能摘下星星，可他总能尽他全力来满足她！
路过牛家镇，暗沉沉的镇子没有几点灯光。耿正阳踏上黄土路，沿着公共汽车开往市里的土路，一个人往前奔着。
夜色越发深浓，黄土路两侧的白杨露着光光杆子，直刺向天，稀疏星子散着暗淡的光。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没事，跑上四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了。
一丝灯光照射过来，汽车轰鸣，吉普车驶到身后。耿正阳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转过身去。
“耿正阳，上车。”陆曾祺从车窗探出头来，“我送你去！”
“我不想跟你谈。”耿正阳转身朝前走，不睬他。
“不谈，只送你去，你上车吧，跑过去还要三四个小时呢！”陆曾祺轻轻笑起来，“他娘的，我今天开了几趟了，累死我了，你别再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我特意出来送你的。”
耿正阳闻言，也不待车停稳，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哥，我叫你哥，你是帮了我许多，可这件事真是两码事，我不能拿我媳妇的命来换你的恩情。”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环余地。
陆曾祺用手搓了把疲惫不堪的脸，“我明白，真不劝你了！”
耿正阳朝后靠到椅背上，伸开长腿，稍微放松一下，咕噜一句，“我媳妇的命比我金贵！”
陆曾祺瞥他一眼，苦涩笑笑。
汽车飞驰，半小时就到了医院，九点钟光景，医院中大多数病房还亮着灯。
“你媳妇出院了。”陆曾祺道，“我来问过了。”
耿正阳根本不听他的，下了车就往里跑。
“我在外头等你。”陆曾祺喊道。
“你回吧，别等我。”耿正阳挥挥手，飞快闪进了大门。
“你好，我是木英的爱人？她在哪个病房？”耿正阳跑到护士台前，轻声问道。
“木英？”护士查完，望向他，摇摇头，“她出院了，今早办的手续。”
难道真出院了，耿正阳心头疑惑，“请问，那范老师在哪个病房？”他说了一通范老师的情况。
这次查下来，护士都惊讶了，“怎么住到高级病房去了呀？”
“高级病房，在哪？”这下对了，耿正阳心头一喜，忙问道。
得了护士指点，耿正阳返身奔出大门，吉普车还停在那儿，陆曾祺坐在驾驶位上吞云吐雾，一脸愁绪。
他上前敲了下车窗。陆曾祺忙摇下窗户，“找着了？”
“嗯，找着了。你在市里有住的地方吗？别赶回去了。”耿正阳伸手拍了下陆曾祺肩膀，“哥，谢谢你！”
“正阳……”他目光恳切，欲语又止。
耿正阳举手阻止，和声道：“那我去啦！”
走廊深处，特别安静，耿正阳迟疑着敲响了门。门开，暖暖灯光照射过来。
“正阳，知道你会来，大英子等着呢！”刘满枝披着棉袄开了门。
屋子里的气派也让耿正阳惊愕了一下，范老师靠在床头，一侧长沙发上铺着被子，被窝半掀，他张望了一下，“英子呢？”
“她在里面，等你好久了？想着今天你总会来！我们正等你。”刘满枝带着耿正阳进了内室。
木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声音忙坐靠起来，眼光柔柔望过来。
耿正阳忙过去按住她，“躺下吧！”见她无碍，终于放下心来。
木英指指床头的热水瓶。
“对，正阳，你快去水房洗洗，弄完了再说话，估计还有热水。”刘满枝说道。
“好，牛嫂子，谢谢你了！”耿正阳真诚道谢。
水房洗漱好，房门关上，耿正阳脱了外头脏衣裳上床，木英靠进他怀里，把本子举到他面前。
我身上都是药水味。
“我不嫌弃。”正阳低低道，把脸靠到她脸上，轻轻揉了下，“你没事，真好！”
木英再写，谁告诉你我这边出事？我伤口发炎了，医生说又要多等两天才能拆线，好倒霉啊！
“是我不好！这次我不走了，等你拆完线，我带你回去。”
你请假了？木英笑了，笑了一下，忙又摸住喉咙处的纱布。她写，有点肿了！
“王晓思真该死！”
木英眼光迷离了一下，这辈子竟然听到从正阳嘴里说出，王晓思该死。
“陆曾祺来求我，求我放了王晓思。陆曾祺就是你来这边时，用车送你过来的那人，他现在是个营长了！刚刚也是他用汽车送我来的。”耿正阳摸摸木英脑袋，再摸摸她手，“没伤着吧！”
我没事，只是吓着了，王晓思要用青霉素来害我。木英写道。
“她真是被宠坏了，上了回战场，竟敢杀人了！”耿正阳轻轻哼了声。
你跟我讲讲她吧，我想知道。木英再写，上辈子就不曾了解过，她怎么敢，怎么敢杀人呢！
“她是我们首长的女儿，是军团里的卫生员……”
耿正阳压着嗓子，在木英耳边低低讲诉着，一点一滴，把他跟王晓思接触交往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讲给了木英听。
夜深沉，两人相拥着睡去。
接下来三天里，耿正阳抛开部队，一心陪着木英。牛嫂子第二天就回了，耿正阳让她不用过来了，他会带木英回家。
范老师第二天也被女儿接回了家。
耿正阳和木英在高级病房猫着，躲过了司雪蓉的哀求哭闹。
“你最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想干什么？”
耿正阳认真问道。
我最喜欢你！木英盘腿坐在床上，笑嘻嘻写下。
耿正阳囧了脸色。
想要你陪着我，最好把蓁蓁接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好啊！她脸上表情神往，像个万分渴望糖果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