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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时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声音微凉,带着一丝喑哑,“坐好。”
刘品林微微向后,靠坐在沙发上,将伤口袒露出来,方便林清时动手处理伤口。
林清时的动作还算专业,毕竟她曾经认真学过一段时间。
刘品林今年二十九岁,整整比她大了十岁,是道上有名的玉面阎王。
他们俩在外一向以兄妹相称,她也一直都叫他哥哥。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唤他哥哥也只是因为小时候就是那么唤的,长大了也就没有改而已。
严格说起来,他们的关系其实应该算是恋人,青梅竹马的恋人。
他们俩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时候,他十七岁,她才刚刚七岁。
还没有成年的他带着还是个孩子的她,两个人无依无靠的,能有什么好活路呢?
而且,她还是个病秧子。连孤儿院的院长也不愿意管她,所以她才能跟着他跑出来。
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所以她父母才把她扔到孤儿院门口。
她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就是他把她捡回去。然后,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他一点一点的将她养大。
他们从孤儿院出来之后,一度过的很艰难,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但这个吃不饱饭指的是他,她几乎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只有一顿饭,他也能省下来,留给她下一顿吃。
后来,机缘巧合,刘品林救了当时道上的一个很有地位的人,借着他给的力,从什么都没有的小子变成现在道上赫赫有名的玉面阎王,这其中的艰辛,外人哪里知道呢?
他们最初的梦想,不过是可以吃饱饭,有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家而已。
林清时心里很明白,刘品林本来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平安喜乐的过一生的。也许等她哪天死后,他可以娶一个身体健康的妻子,生一两个漂亮的男孩或女孩,一家人住在或许不够宽敞但绝对足够温暖的房子里,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
这一切,都让她给毁了。或者说,让她的病给毁了。
林清时心中百转千回,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马虎。
她现在的情况其实不适合想太多事情,也不适合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她的身体正在调养,只要恢复到最佳状态,她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这是她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他们俩一起努力了那么久,不可以自毁长城。
林清时看着包扎好的伤口,有些沉默。
刘品林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他旁边。
“哥哥,你有没有后悔?”林清时声音低哑,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刘品林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目光狠厉,带着几分阴鸷,这个时候才有两份阎王的样子。他声音阴沉,甚至有些恶狠狠的,盯着她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清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以后也不会,我也不准你后悔,你听到没有?”
林清时看着他阴沉的样子,终于笑了一下,一扫之前的低落彷徨,像是春日里雨后的阳关,干净又温暖。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问这种问题了。”
刘品林这才放开她的下巴,摸摸了她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来哄她,“清清乖。”
“哥哥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弄点吃的来。”林清时看着墙上的钟,已经指到十一点半的位置,估摸着他应该是饿着肚子回来的。
刘品林捏捏她的脸,看她终于好起来了,点点头,“去吧。”
刘品林望着林清时走向厨房的背影,眼神微暖。不是她需要他,而是他离不开她。
林清时并不会做饭,她还闻不得油烟味,只是在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放到锅里煮了,掐着时间,煮了□□分钟立刻停火捞出来放到冷水里。
冰箱里还有几片面包,林清时取出来放到烤箱里稍微烤了一下,刷上一层果酱,又倒了一杯牛奶,合着刚刚剥好的白白嫩嫩的鸡蛋一起端出来。
东西虽然简单,刘品林却吃得开心满足。
事实上,他很少能吃到林清时亲自动手做的东西,哪怕只是个水煮蛋。
他记得,她七八岁的时候,走路都还要他抱着才行,衣服基本上都是他代劳的。后来他实在忙的没有办法,才让她一点一点学会独立起来。
要说她为他唯一下了功夫去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去学了一段时间的医学知识。那个时候他常常受伤,又不肯让别人近身,只好自己处理伤口。处理不到的地方只能让她帮下忙了,将他弄伤两次之后,她就去跟人学了一些包扎护理的方法。
或许由于她自己身体的先天不足,某种程度上林清时是个完美主义者,她见不得他身上留有疤痕,又学习了系统的外科知识和药理知识,所以他身上受了那么多次伤却一点疤痕都没有。
林清时最让刘品林感叹的就是她天才一般的学习能力,别人花上许多年都不见得掌握的东西,她一两年就可以了。这一点上,刘品林觉得自己望尘莫及。
半个月后,林清时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玫瑰花的香气飘的满园都是。
林清时伸出手遮住脸上的阳光,眯了眯眼,太阳似乎有些大了。
林清时正打算起身回房间去,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女仆带着两个护士打扮的女人过来。于是又躺了回去,侧过头叫身后的女仆将遮阳伞拿过来撑开。
徐孟茹和另一个白衣小护士跟在女仆身后,两个人对别墅里的风景惊叹不已。别墅占地面积可能不算太大,可是里面的东西都是精雕细琢的,连花园里普普通通的一枝花也比别的地方开得娇艳好看。
徐孟茹天性纯真活泼,一张白净细嫩的小脸上满室惊叹,忍不住别过头和旁边的另一个小护士说话,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里闪现着快活的色彩,言语间满是赞叹和羡慕,却丝毫不见贪婪之色。
不多时,女仆领着两个人到了林清时近前。太阳渐渐升高,几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细长,朦朦胧胧的。
林清时躺在遮阳伞下,歪头看了几人一眼,慢悠悠地坐起身来,细软的头发有些微乱,她眉头微颦,看着领路的女仆,问:“怎么会有外人进来?徐医生呢?”林清时心里有些疑惑,难道是徐孺带过来的护士?那他为什么不亲自领来?
女仆有些为难,愣了一下,随即才说:“这是先生叫领过来的。”女仆心里也嘀咕,难道先生没有跟小姐说?那她突然把人领过来岂不是……
林清时正要开口,却见徐孟茹从女仆身后跳出来,眼里还带着明显的惊异,声音倒是挺活泼的,充满了林清时没有的活力,“刘小姐你好,我是徐孟茹,以后我和小春一起照顾你,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哦,这是我的同事兼好朋友,她叫魏小春。”
徐孟茹将女仆身后跟着的另一个小护士魏小春推出来。魏小春轻瞪她一眼,才转过头来和林清时说话,看起来非常的拘谨,一双杏眼低垂着,低着头看着地面,“刘小姐你好,我是魏小春。”
林清时没有纠正她们的称呼问题,毕竟不是她们说留下就可以留下的。这两个人,一个活泼的过分,一个拘谨的过分,在她看来,一点都不像徐孟茹说的那样可以照顾她。
林清时微微点头,看着徐孟茹问了一句,“你和徐孺是什么关系?”名字就差了一个字,而且……
林清时对这位叫徐孟茹的护士姑娘的专业水平非常怀疑。她的眼神太过活泼了,甚至是虚浮,真的能定下心来照顾好一位心脏病人吗?林清时从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就可以知道这姑娘的性子一定是有些咋咋呼呼的。
她一定不是哥哥找来的,哥哥才不会放心将她交到这样的护士手里。
不过,徐孺怎么说也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应该做不出这种事吧?
徐孟茹清秀可人的小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伸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看起来有些憨憨傻傻的,倒是十分的惹人喜爱,有些迟疑地说:“医生和护士……应该算是……同事的关系吧?”
林清时郁闷,谁问你这个了?
“我是问,你们除了医生和护士这层单纯的同事关系之外,有没有什么‘不单纯’的关系?”林清时特地咬重了‘不单纯’几个字,就不相信她还听不出来其中的言外之意。
若是这都听不出来,那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就有待商榷了。
徐孟茹脸上的表情更疑惑了,“什么才是不单纯的关系?”
林清时敛下眼睛摇了摇头,“算了。”她顿了一下,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确定真的是我哥哥找你们来的?”不等她们回答,转脸问领她们来的那个女仆,“你确定是哥哥叫你领她们来的?或者,换一种说法,你确定哥哥叫你领来的是她们?”林清时问这话时,声音微微低沉,带着威慑之意。
女仆紧张的舔了舔微微干涩的嘴唇,正要开口,徐孟茹忽然插口,“就是我们,刘小姐,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请你让我们留下吧!”
林清时挑眉,这会儿倒是聪明上了,知道她们能否留下的决定权还在她的手上。
“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