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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炼门,正殿。
与玉清宗的黑白两色单一清净不同,这里的建筑完全是飞扬跋扈的张扬感。
赤红铁门,浇筑着符咒刻印的精铜壁墙,交错纵横垂落的腕粗铁链,上面磷火缠绕,一把把被封印其内的锋利长剑透出肃杀的戾气。
神炼门的弟子也与其他宗派不同,他们看起来和清心寡欲完全沾不上关系,一个个身上像暴发户似的,穿戴满了亮闪闪的配饰。只有熟悉他们的人才会知晓,每一件配饰,都是力量不同的法宝法器,神炼门中地位越高者,身上挂着的东西越多。
在实力为上的修真界,他们这样等同于一个人形的移动宝库,看起来是非常找死的行为,其实这是神炼门每个弟子都要经历的磨砺。
实力没到一定程度,神炼门的人不能离开宗门。
而离开宗门的人若是在外遭到其他修士的劫杀,要么抵抗消灭敌人,要么说服敌人让自己为敌人所用。
第二点看来荒谬,但神炼门在外历练的弟子最低修为也是中级炼器师,这是一个普通中等修真门派耗费全宗派力量都请不回来的,收为已用也是许多强大修士的选择。
不管哪种后果,都需要神炼门的弟子本身具有极强的实力。
因此,神炼门的战斗能力,在修真界仅次于降妖除魔为己任的蜀山道宗,如果算上他们炼器的能力,可算得上仙修实力最强的宗门,两宗一门里,玉清宗和沧溟宗也以神炼门马首是瞻。
纵然有人对突然听到的咆哮声好奇,也没有任何宾客离开正殿的范围,最多私下悄声议论咆哮的来源。
应元真人在墨浔身边坐下,品着手里的灵茶:“你最好待在老夫身边。”
墨浔压下心里的焦躁,说:“萧师姐她们还没到。”
“你担心师姐,还是担心那个孽徒。”应元真人目光稍冷,语调不屑。
墨浔:“师兄,她是你徒儿。”
应元真人摆了摆手:“如妖孽般魅惑人心的徒儿,与邪魔外道有何区别?不要也罢。你莫非已经忘记,当初我们为何把她带到昆仑?”
最后一句话,他乃是用密法传音,直接逼入墨浔意识海中。
墨浔垂首不语。
应元真人微微蹙眉,语调变得严厉:“你忘了?”
“不敢。”墨浔久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应元真人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对墨浔传音:“既然十年前她被人破了身子,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是不是完璧没关系,能用就行。”
这话应元真人说得直白,墨浔心里却好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说不出是痛还是闷,压抑许久的情绪如洪流一般汹涌迸发,激得他一口鲜血吐出,殷红的血迹将他一袭白衣染出点点红梅。
“师父!”身旁白星瑜立刻扶住了墨浔。
应元真人面色冷酷,冷哼一声,吩咐了神炼门的仆役给墨浔准备一间修养的静室。
待白星瑜将墨浔扶到静室,墨浔双手掐诀,运转功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恢复了少量精神后,他便将随身携带的玉牌交给白星瑜,吩咐道:“拿我的玉牌,你可自由出入神炼门大部分地方。去找你萧师伯和裴师妹,找到后带她们去宗主身边,莫要让她们卷入别人宗派不必要的麻烦里。”
白星瑜没有多余的话,点头应下,退出了静室。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刚一离开墨浔,墨浔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要打听各宗派来祝寿的人其实也不难,神炼门纪律严明,负责接待的弟子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白星瑜拿了墨浔的玉牌,却并没有询问萧紫珞和裴练云,而是问了神炼门的藏兵阁。
回答白星瑜问题的弟子,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为何要去藏兵阁?”
白星瑜应答如流:“师父之前定制的法宝,我去帮他取回。”
“既然是玉清宗墨长老的东西,我们绝不会耽误。”这名弟子说完,还好心给白星瑜寻来仆役带她过去。
白星瑜温婉地谢过,安静地跟着仆役走。
虽然她心里着急又痛苦,但是面上丝毫不能显现。
没人能明白她现在身体里被那些东西啃咬吞噬的痛,憎恨、绝望、痛苦,夜以继日的折磨,快将她逼疯。她找不到魔印的主人来解除痛苦,唯一的希望只有那个人了。
当初在玉清宗时,她与某个实力高深的修士相遇,虽没有得见对方的真面目,但是对方当时出手就可以拿出沾染魔气的锁骨钉给她,可见对方一定是修为不次于谢锦衣的魔修。
她当时回答了对方三个问题,对方也答应还她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她如愿以偿地获得沾染魔气的锁骨钉陷害裴练云。
现在她按照对方留下的记号,去藏兵阁与之相见,为的就是兑现第二个愿望。
她一定要借助对方的力量,把身体里寄生的那些生物给挖出来。
与魔修打交道是危险的,他们往往用各种诱惑,来达到他们本身的目地,或许获得好处的下一刻,便会被他们杀死利用,身首异处。白星瑜曾今以为获得沾染魔气的锁骨钉后,不会再与那个人想见第二次。但事与愿违,为了不受制于人,她必须赌一把。上
待裴练云三人来到禁地外,趴在岩石后,观察那几个守卫弟子时,奚皓轩终于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们谁会开启神炼门的禁制?”
与普通修真宗派不同,神炼门的禁地并非由法阵符咒的禁制笼罩,而是由当年上界赐予的天水寒铁铸造的大门封锁,门上机关重重,环环相扣,非神炼门弟子,难以知晓其中的奥妙。
裴练云向来坦率,不会就是不会。
东方叙则反问:“你认为我懂得开启?”
他就算会也不会当着奚皓轩的面承认。
奚皓轩面色沉肃起来,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表情:“裴师妹,人生在世,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事不悖吾心,人不悖吾德,此之为正……”
裴练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说人话。”
“总之,只要不违背我们自己良心道德的事,也是可以做的,对吧?”
裴练云瞅着奚皓轩那闪烁的小眼神,直接转身,牵了东方叙的手:“阿叙我们去大殿。”
奚皓轩略有点伤心。
这个师妹长大后一点都不好玩,还准不准人卖关子了?
眼见裴练云祭出飞剑要走,奚皓轩直言:“你把虞璟骗过来帮咱们开启禁地大门。”
裴练云闻言,久久不语。
奚皓轩摆出异常正直的脸:“虞璟作为神炼门少主,这里有异样本来也该查看,咱们只是让他带我们单独进去,出了什么问题,外面的人才好进来支援。”
还是东方叙更了解裴练云一点。
他缓缓开口:“师父想不起来何不直接问他?”
裴练云如释重负般,双眼定定地盯着奚皓轩:“虞璟是哪个?”
奚皓轩愣了一瞬,抚额。
敢情她刚才的沉默不是挣扎为难,而是把人家给忘记了啊!
他清咳一声:“神炼门欠你人情那个小子,你炼制的丹药救了他一命,忘了?”
裴练云“哦”了一声。
“就是那个嘲笑你穷得只能靠偷窃别人家宝贝度日的那个?”她问。
奚皓轩眉头一挑:“他说过这种话?”
裴练云:“没错。”
奚皓轩捏了捏拳头,指节格格作响,他冷笑一声:“在这等着,我会让他知道昆仑之上嘲笑人穷的后果!”
他竟然不再提让裴练云去骗虞璟过来的建议,双指并拢,一个法诀就纵身御剑而去。
东方叙远眺着半空一闪而去的影子:“师父,他好像很生气。”
裴练云点头:“或许他真的穷。”
东方叙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师父,眼帘微垂,眼底含笑,淡淡地问:“那个虞璟真的说过这种话?”
裴练云一脸正直:“当然。”
随后,她风轻云淡地补充道:“昆仑之上,大部分人都说过。”
注意到她眼中稍微流露的狡黠,东方叙一把握住她柔嫩的手,俯身在她脸颊边亲了一口:“原来师父也有无赖的时候。”
裴练云被他温热的唇擦过肌肤,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脸上泛起了红霞,脑袋不由自主地偏离了他专注痴迷的视线。
东方叙哪里肯让她躲开,少不得得寸进尺,顺势咬了她的耳垂又咬上她的唇。
“耍无赖的师父也美极了……”他略低沉醇厚的声音,像在诉说世间最美的情话,小心翼翼,又慵懒魅惑。
裴练云从他的狼爪下溜走,理所当然地道:“我记不得那人,如何去骗,自然该他自己去找。”
她就站在热气升腾的岩石之间,红裙飘摇,黑发微摆,眉目间的灵动,让她如若这火山地热里调皮的火焰精灵。
东方叙眼里带着宠,视线黏在她优美的曲线上,满心认同:“师父说得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