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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主。”火息顿时松了一口气,众人均恭敬地俯首喊道。
只见一道绛紫色的倩影自殿后飘摇而至,霍柒寻看着那妖艳的色泽,微眯了眼,那张熟悉的面容在多年之后愈发精致冷艳,神情如若冰霜,浑身散发着一股陌生的逼人气势。
“哟,小夕辞!多年不见,长得愈发好看了!”齐玄朝风没挑了挑眉,冷不防霍柒寻一个肘击,让他闷哼一声。
风没扫过殿中的两人,勾了勾唇角:“原来是你们。”
“既然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那就好说了嘛!”齐玄揉着生疼的胸口,对风没咧嘴笑道。
“白夕辞,你到底把人扣在哪里?还不赶紧还来!”霍柒寻怒声道。
“还?”风没冷笑一声:“我若是不还,你们能奈我何?”风没转身在高位上坐下,无视霍柒寻的怒颜,懒懒道:“还有,这里没有什么白夕辞,你们可别搞错了。”
齐玄一把捂住霍柒寻的嘴,对风没笑道:“风没泽主,我们二人代表帝川前来与白夜泽进行友好交流,伸手不打笑脸人,还请风没大人借一步说话。”
风没嘴角抽了一抽,对火息等人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火息一瞥齐玄和霍柒寻,神色略有担忧,但还是应声带着众人退下。很快,承潜殿中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风没也不急着开口,兀自阖眸休憩。日夜兼程地赶到白夜泽便听闻承潜殿出了事,马不停蹄地赶来还得应付这两个人精,风没着实感到心累。
“白夕辞,你如今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处处与帝川作对,这次更是光明正大地抢人,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霍柒寻皱眉,语气不善。
“这个样子?不然霍掌认为我应当是什么样子?任人宰割吗?”风没抬眼,眸光一厉,冰冷的视线直射人心。
霍柒寻被风没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除了那张脸,完全找不到以前白夕辞的痕迹。齐玄上前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夕辞啊,我们呢也不是来找麻烦的,可你们抢了帝川的新娘子,帝川的脸面那是小事,可老黑我实在好奇这新娘子到底长的什么样啊,这心痒痒的,你就让我们见一面呗。”齐玄一边搓手,一边笑得无比猥琐,霍柒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你们好奇,还是帝川那位心急?”风没冷哼一声,随即烦躁地撩开额边的碎发:“还有,这里没有白夕辞,只有风没!”
“好好好,风没泽主。我们也不绕圈子了,你就说怎么才肯放人吧。”齐玄无奈地摊手。
“我已经割了她的鼻子,剜了她的眼睛,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回去问问你们那位,这样的人他还要吗?”风没露出一抹妖异的笑意,眸中的光芒让人心惊。
“你简直丧心病狂!你怎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你!”霍柒寻瞪大了双眼,顿时炸了起来。
风没冷笑:“是啊,我活到现在就是个祸害,还要感谢霍掌教当年不杀之恩。”
“哎,小柒啊,话不能这么说。风没泽主把白夜泽经营得如此风生水起,也是女中豪杰,一代枭雄啊。泽主还请不要与他一般计较,我老黑跟你当年也是患难之交,便不要为难我们了。”齐玄抱胸笑道,话虽这样说着,可全然没有与人商量的低眉顺眼。
“我还不知你与帝川有这么深的渊源,竟与霍柒寻还有如此交情,黑爷当真是神通广大。”风没迷了迷双眼,看着齐玄的眼神多了些许探究。
“哪里哪里,不过是多条后路,多条活路罢了。”齐玄抱拳回礼,随即踱步上前,恳切道:“小夕辞啊,虽然不知道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帝川那位也一日不曾好过。纳妃这事恐怕有蹊跷,但现在已经天下皆知了,你们白夜泽如此既失了风度又激怒世人,没半点好处。不如现在将人交与我们,帝川出面将这误会澄清了,大家面上都好看。”说完又话锋一转,摸了摸下巴颇有兴味地说道:
“至于新娘子嘛,被你毁了容也没办法了,人我还是要带回去交差,云帝要不要我就不知道了。”齐玄说着神秘一笑,继续上前一步在风没耳边轻声道:“不过你无论变成什么样,云帝都是会要的。”
风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掌劈开齐玄,看着他嬉笑着退回霍柒寻身边,颇有深意地看着风没:“其实你根本忘不了过去,不然你不会对‘白夕辞’和”风没“如此在意,它们都不过是个代号而已,真正的你其实从未变过。”
“住口!”风没怒气冲冲地打断齐玄,转身掩饰神色中的一丝慌乱。她平复着略微混乱的呼吸,深思片刻,面色不善地对两人道:“明日我亲自押人前往帝川,其余的事你们不必管了,到时候自会把人好好地交到洛云霄手上。”
“哈哈哈好!风没泽主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人,那我和柒寻明日便与你们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今日便在此借住一宿不介意吧?”
“随你们的便。”风没没心情再与他们周旋,拂袖没入殿后的黑暗中。
“明日便出发,会不会太快了?”霍柒寻问道。
“看来是有些人等不及了。”齐玄痞笑着勾上霍柒寻的脖子,暧昧地笑道:“小柒,这几日奔波劳累,都没好好跟你说说话。待会儿好好跟为夫交流交流感情,恩?”
“滚你吖的,睡地板!”
“啧啧啧,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
一旁带路的随从听这一番话顿时面红耳赤,神色微妙地偷瞄了他们几眼,心中不由得想:我们白夜泽房间多的是,你们要不要考虑睡两间?
当然他最后聪明地选择了闭嘴,把两人丢在一个房间里,便落荒而逃。
从归月阁出来,风没站在这一片湖光水色之前。真水知道明天便要启程前往帝川兴奋得不得了,行囊早在几天前就准备好了,在那样热闹的人声之后突然投入屋外的寂静,竟有些无所适从。她不想去承潜殿,也不想去地宫,细细想来自己竟然没有一处能让自己落脚的地方。
她轻轻抚摸着腰间的星芒剑,自从五年前她接受了风隐的魔性之后,这柄剑便成为了真正的废剑。可这些年来她从未让剑离过身,闲暇时总是一遍遍地擦拭着剑身,怔怔地看着便是一个下午。
半晌,她放下剑,打量着眼前的湖水,此湖名为羽沉湖,自世川之水引进而来,湖水异常冰冷,无法承载一物,甚至轻盈如羽毛也只得无奈地沉入湖底。祭婆说,这是因为这一片湖泊中汇聚着世川之水中最为深沉的怨念,神、魔、人三界的轮回往事,无数的遗憾与怨悔,都沉寂在这一片湖水中,无法化解。
被冰冷的湖水浸没,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拖入湖底而无法反抗,在暗无天日的湖底渐渐死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风没的思绪不禁飘远,又蓦然苦笑。现在的生活又能好过多少?
“风泽主一个人独揽风光,真是好兴致啊!”
风没听见身后齐玄和霍柒寻的脚步声,眼也未抬,浑身上下散发着疏离之气。
“我们刚去看了那新娘子,当真是身姿绰约,妩媚风流,难怪帝川那位日夜惦记着。”齐玄摸着下巴,眼神若有似无地飘过风没的背影:“小风没还说已经把眼鼻尽数剜去,这般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没变呐。”
“风没,你这样莫名其妙地与逍置气到底是为什么?他从未对不起你,甚至为了你不惜剜下眼中的祈魂珠,独自返回帝川成全了你。他这般对你,你还要怎样?如今这般委屈心死的模样做给谁看!”霍柒寻一说起祈魂珠就有气,这些年来白夜泽的作为早就让他看不惯了。
“他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他,我······没有脸见他。”
夜凉如水,风没缥缈无力的声音散落在风中,让霍柒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盯着风没的背影,似是在分辨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风没。
半晌,他走上前去:“我和逍兄弟多年,见过他任何一面模样,可如今的他是最让我难过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我看得出来他一直爱着你。帝川这个庞大的系统耗尽他的心力,可每次听到白夜泽,听到‘风没’这个名字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他很痛苦,日夜煎熬。”
看着风没越来越僵硬的脊背,霍柒寻若有所思:“你明明对逍有情,为何要将自己推入今天这般田地?”
半晌,风掠过水平如镜的湖泊,带起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波纹,将一声叹息带入两人耳中:“他随祈魂珠同生,自幼便是圣洁出尘的神诞。可你们知道我是什么?”风没看着他们俩,张开的双臂犹如破碎的残翅,不足以支撑羽蝶孱弱的身躯。
风没惨然一笑:“我的身上有最纯粹的魔力。我和姐姐同为魔诞,一出生便是魔胎。所以我拿不起仙剑,与凶兽为伍。现在,姐姐把魔力渡给了我,我拥有了无边的力量,也有了最黑暗的魂魄,这样的我,要怎样站在巅峰的光明身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敛去悲容,笔挺的脊背又支撑起了逼人的气场:“况且白夜泽是故人所托,我已负了那人,断不可在他死后再断送了他的心血。”
“那你就宁愿负了逍,守着这冰冷的坟墓孤独到死吗?”霍柒寻冷笑道。
“孤独到死?”风没大笑一声,凄厉的笑声让所闻者不寒而栗:“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帝川给我陪葬!”
绛紫色的羽蝶倏然掠过半个湖面,悄然隐没在宿星楼上,而那凄厉的笑声却在漆黑的湖面上回荡了很久。
“他们这一世还是冲不破这神魔的枷锁吗?”霍柒寻望着风没离去的方向,有些黯然。
“正因为看不破,才有这一世的炼情。这一切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完成,我们能帮的只有这些而已。”齐玄搂过霍柒寻的肩,笑意中流露些许无奈。
“双重魂力都已回到她身上,她变得越来越像当年的灵未了。”
“她本来就是灵未,善恶双魂,熔铸一身。只希望他们的爱能让善的一面支撑下去吧。”齐玄说着,挑起霍柒寻的下巴笑道:“话说回来,你可什么时候恢复真身?这么多年来想死为夫了。”
霍柒寻狠狠踩了他一脚,冷笑道:“等你死透的时候。”
“哎哟,你谋杀亲夫,还有没有天理啊 ̄”
“我便是天理,不服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