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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术辉败走,身边只带了萧宠、第五染与一队亲兵,可见这萧宠在他心中的分量。
“义父,我们要往哪去?”第五染问。
“去卫城,寻江理和魏都。”
君术辉一行策马狂奔,快出城的时候突地感到身后有异。他警觉地侧身一躲,却还是被一支铁箭刺穿了胸骨,回头一看,却见萧宠手持机关驽,又是五发连续的铁箭朝他射去。他竭力躲避,却又被射中了肩甲。
“萧宠……你……”君术辉咬牙,似乎不敢相信几次为救他差点丧命,愚忠到令他刮目相看的属下,竟会在这个时候暗箭伤他。
萧宠并不言语,只翻身跃上君术辉的马背,猛然使力将他撂了下来。亲卫与第五染见状,忙也翻身下马,第五染挡在君术辉前面,颤声道:“萧哥!你……你做什么?这是义父啊!”
她话音未落,便被身后的掌风刮到一旁,君术辉身上两处伤口流着血,他却像浑然不觉一般,阴声对萧宠道:“萧宠,你这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变得倒挺快,你道是本王今日败了,便对白王无计可施?你可听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想用本王的脑袋去讨好白王?今日本王就告诉你,本王纵使是虎落平阳,照样能一刀斩了你!”
君术辉提起□□,那样大而重的兵器,在他手上却入鸿毛一般,凌厉得令人胆寒的刀光绵密地朝萧宠袭去。
萧宠不是朝廷中的武将,却是江湖兵器谱上排名极靠前的暗杀者,以力量,速度与神出鬼没的行踪闻名。如今已露了身,便只能明刀真枪的与人较量。然而他并不是君术辉的对手,不多时,他的身上便被□□砍出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其实皖帝早知君术辉有异心,也曾派去过多位杀手刺杀,可君术辉十分机警,在他幕下觐见不准带刀,他的卧室布置得像暗器室一般,让人根本无从下手。若是要明剑伤他,更是天方夜谭,因为他几乎是大夏武将的顶峰。
正是因为如此,萧宠才在他身边蛰伏了这样久。
君术辉却不知萧宠的意图。他轻蔑地看着萧宠身上的伤,许久才突地发现这人似乎并不觉得他能打败自己,所以更像是在与他缠斗,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君术辉瞪大了眼睛,一股怒火烧得他眼角发红,他一脚踹中萧宠的腹部,让他整个人飞出三丈多远。
萧宠呕出两口血水,正要起身,却见君术辉一跃上了亲卫的一匹马,朝第五染道:“染儿快走!”
接着,他便抛下亲卫,扬鞭疾行。
这时,萧宠从地上一跃而起,纵身连发数十枚铁箭,将周遭的马儿全部射死。带着君术辉的马亦是应声栽倒,萧宠缠在腰间的钢鞭骤然甩出,被他堪堪躲过。
君术辉怒红了眼,□□夹带着强大的气劲,直扑萧宠而去。萧宠躲了十来招,最后那一下实在躲避不及,便准备弃车保帅,用左肩挡下那一击。
这时,却见一个身影迅速挡在他身前,只听“咣”的一声,是两柄绝世神兵碰撞出的剧烈声响。君术辉一见来人,咬牙切齿道:“林白起,你真有个好师兄啊!”
林白起轻笑一声,手持精铁剑勉励一推,将君术辉硬生生推开一丈。
君术辉见林白起和蒋丝已到,却显得神定气闲了下来。他把□□往身后一横,轻蔑道:“林白起,我承认三年前你全盛的时候尚可与我持平。可如今你只剩一只左眼,原先绝世无双的双兵也换成了单剑,必是左手在那一次也被炸得不能使剑了罢?”
林白起手中的长剑一起,“对付你这强弩之末的垂暮之人,倒也足够了。”
白花起于道,林白起的白花流月,正是秉承的是道教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道法。
林白起的招式在旁人看来漏洞百出。白花流月并不是那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武学,而是以绵密的攻势逼得对手无法还手,自然也就无力寻找她的破绽。
林白起原本也打不过君术辉,但萧宠先前便重创了他,加上有蒋丝的帮忙,局势便无明显偏颇。君术辉这边的一队亲兵与第五染一动不动,都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傻了。
林白起的身体曾受过重创,本就不适合斗武,更何况是面对如君术辉这般强劲的对手。三人缠斗了许久,在她有些不支之时,一条钢链如毒蛇的信子一般,突地飞过林白起身侧,直直刺进君术辉的腹中。
“萧宠,你……好得很呐!”君术辉握着那条链子,用手指着拉住钢链另一端的男人,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声夹带着些许末路的苍凉。
萧宠大口喘着粗气,脱力般地单膝跪在了地上,手中仍抓住那条钢鞭不放。
“白主,如何处置君术辉?”林白起身边的蒋丝低声问。
“杀。”林白起的声音劈裂,眼角那颗红痣愈发殷红,隐隐透出几分杀气。
听她这样说,君术辉如遭雷殛般地瞠大双目,朝她喊道:“妖女,你敢杀我!我是澜帝的三子,君天战的亲大哥!”
“你敢反,我若不杀你,岂非对不住你的胆识?”林白起微微一笑,那只琥珀色的眼珠流光闪动,修长的剑锋在铁灰色的地面划着,留下一道极细的白痕。她眯起眼睛走近他两步,猩红色的披风随着穿城而过的风沙狂肆飞扬,精致的战铠发出极有气势的轻响。
“君术辉,我倒是小瞧了你,悄无声息地便在西都扎了这么个孽根,你想反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罢?竟有脸提及先帝,你倒不怕脏了先帝轮回的路!”
君术辉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我……我再不济,总还有皇族的体面……”
林白起轻嗤一声:“哦,原来你还要脸。”
君术辉极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他手腕极细微地抖动着,不动声色地从战甲中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匕首。
林白起的左眼不能视物,这是她周身最大的死角,没人护着不行。现在她没有暗从在侧,君术辉瞅准这个空当,那把闪着紫色寒光的匕首直扑她的心口。
“主上,小心!”蒋丝惊叫一声。
没想到君术辉会这般卑劣,杀了林白起,圣旨未到时整个西都便没有人敢处决他,而到了帝都,秦相与秦贵妃定然会倾力保他,到时候东山再起也非不可能。蒋丝眼看着那沾着毒的匕首直逼林白起的心口而来,她待要扑过去,却已经来不及。
正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挡在了林白起身前,只听见一声兵器刺入皮肉的细微声音,便有温热鲜血沾上了她的手背。那黑影替她当了这一刀,却并没管自己的伤,而是急于将这两人分开。他右手的短刺划过君术辉的咽喉,被他后撤躲过。黑影左手拉着林白起后撤数步,退到安全的距离后方才捂住腹部的伤口。
“师兄!”林白起的眸子被萧宠的血染得瞳孔,用能视物的右眼对着君术辉,厉声道:“君术辉,这就是你身为皇族的体面?”
“林白起,你若是杀了我,秦家不会放过你,皖帝也不会放过你……”
林白起拽起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战死的兵勇,染血的盔胄,烧着的战旗,损毁的城池。
“看见了?”她怒极,“皖帝是天,天道无常,公道却自在人心里。我林白起行事,从不要人应允,从不求人放过。”
一阵风吹来,将她猩红色的披风猎猎吹起,遮住了跪在地上的君术辉的身体。只听一声极细微的铁器划入皮肤的声响,君术辉的身体便如断线的纸鸢般向后弹出,缓缓跌落在地上。
林白起的剑滴着血,回过头来,却见第五染抱着已是半昏迷状的萧宠。她用染着血的剑指着第五染,颤声道:“从我师兄身边滚开!”
第五染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堪,往日那束乌亮的长发如今杂草般凌乱着,还夹着凝固的血块。她将一个人护在身后,满脸泪水地摇头。
“主子,他快死了,您救救他吧,原本……原本都是奴婢的不是……”
第五染是君术辉的义女,从前也是白花馆的宫人,如今走投无路了,竟还能想着护住萧宠,可见是对他动了真情。林白起心里无端起了一把妒火,强撑着没发作。
“让开!”她厉声道。
第五染挡在萧宠前面,嘴唇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主子,您若是救他,他从此便是您的,我今后不在见他。他原有再多不是,也终究……终究还是您师兄不是?”
林白起披风一甩将这人甩到一旁,扶起萧宠便让他靠在自己手臂中。
“师兄……”林白起的嘴唇都在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萧宠的面具上。
萧宠用带着血的手紧握住林白起的手,声音虚弱中透着坚定,“别怕,师兄护着你。”
林白起听了这句话,眼泪掉得更凶了,隔着银制的面具,萧宠似乎感到了她眼泪的温度。
这时,两名身着与萧宠同色风雨服的男人,仿若幽灵般站在林白起面前。其中一人拿出一枚丹药让萧宠服下了一颗,又点了他周身止血的大穴,另一人抱拳朝林白起道:“白王,东岫庭十五,十七,奉庭主之名,带少主回总庭。”
林白起知道东岫庭的规矩,心中虽是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将萧宠交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