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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组劳动就劳动呗
黑影远远跟着王满囤,一直追到了村口,眼看着这人骑着车子捡着小路往山上越走越远,却停下了脚步。
从他这里往上看,堪堪将整个村庄的分布收入眼底。
这个小小的自然村里,零零落落的农家院子依着山势错落有致地散落各处,铺着新稻草的房顶好像森林里随意长出的伞菇。
此时正值傍晚,各家烟囱上的炊烟袅袅升起,在落日余晖中缓缓氲散开,整个村庄浸在青透的薄烟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三两声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此时此景,恬静温馨。
黑影没有再往前走。
最后一丝夕阳照在他身上,紧绷的下颌有了那么一刻的放松,却马上又警觉起来,整个人绷成一支上弦的箭,随即迅速而安静地走到阴影下面,脚下没有踩出一丝响动。
然后一猫腰,钻进了村口打谷场上堆着的麦秸垛里,一动不动地听着各家院子里孩童嬉闹,大人拌嘴,静静等着天黑。
月光照进晒谷场,不多的几丝清亮漏进那双警惕的双眼中,在黑夜里映出一点鬼光,鬼魅一般惊魂。
夜色深沉,那点鬼光一点点扩成只小小的月亮,很快又消失不见。
猫头鹰在后山呜的叫了起来。
整个村庄都已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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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生和少梁显然是从收玉米的活动中得到了乐趣,第二天一早,当柱子又叫上他们下地干活时,这两人来得非常痛快。
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村长显然非常了解这俩人的德行,他宁可放着自家地里的苞米杆不拔,也不敢请这两尊大神去干刨苞米根儿这样的苦活。
而且,他还不能让这俩人去祸害村儿里别的家。
他这会儿真是知道后悔了。
昨天下午,这几个小兔崽子就在他家地头上蹦哒蹦哒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忍着心疼,硬是掏了三块钱出来。结果可好,给他们尝到了甜头。
晚上的时候,家里这俩不能得罪的可是兴奋坏了,半夜上个厕所都要转个圈儿,到院子里看看堆着的苞米堆。
村长那会儿正躺在自己个的屋里想心事儿,天上的大月亮照着两人在院里的一举一动,这可不就看了个一清二楚,这俩人还瞅着玉米堆,拿自己当劳动模范呢。
所以村长窝在屋里头,心里老大不痛快。这几亩地的苞米棒子哪儿是他们能掰弄回来的,就他们俩那花架子,不是小瞧他们,他们俩加一块儿能把袋儿粮包扛离了地就不错了。
再说了,他俩真要收了这么些苞米回来,哪儿还能一脸轻松,四处活蹦乱跳的,八成是跟着混时间,干点儿扯扯草尖尖,踢踢小蛐蛐这种的表面儿活。
跟他们一起下地的柱子怎么看着就没那么松快,一看就能看出来他是出了大力的。不过嘛,庄稼人种地就是得下力气,这是天经地义。
他出给柱子他们这俩本村小子一块钱,还是因为看着他们有眼色,懂着哄这俩城里子弟高兴罢了。
今天一大早,他就拿定了注意,这几个人爱上哪儿呆着就上哪儿呆着,反正自己村儿的地是不能让他们再碰了。
村里头自来帮人收庄稼就只管顿饭,哪儿管着给钱。这俩城里来的要是兴高采烈地给人干了活,然后再收不着钱,万一跟村里人吵吵起来,他这个当村长向着哪头都是得罪人,怎么调解都里外都不是人。
反正这王家小子跟张家老二要想跟着他们玩儿,就得自己解决问题。是拿他们自家的地出来也好,是到外村儿去也好,只要别动村里的地,上哪儿折腾都行。能去别的村儿更好,还是那个理儿:眼不见,心不烦。
满囤见他们人都到村长家门口了,村长只顾着东拉西扯,就是不说叫他们把昨天地里的活接着干完,就觉出这中间的门道。感情这村长是不想再掏钱了。
村长赔着小心,在那儿翻来覆去地也不明着直说,只是闲扯:“张家口比不上别村儿哪,你看看赵家庄、高家庄,人多地多,庄稼种的也多。”
“高家庄有片儿果子园儿,里头产的嘎啦苹果十里八乡都出名儿,你们这几天先去看看,赶明儿就能摘苹果摘梨了。”
满囤听着这句话,心里窃笑,这大热天儿的离摘果子还早着呢,看来村长也是急了。
村长也可能觉着骗这俩小子不容易,又改了口:
“去、去赵村东边儿的赵正苗家,他家有块儿甜瓜地,这几天大太阳晒着,瓜正熟呢。”
嗯?村长这么一通明示暗示,满囤听明白了。
这感情好啊,上别地儿去更合自己心意。
他们这一行四人已经是一组青年劳力了,虽说中间有两人明显是搭着凑数的,但他不是还有个能干活的空间嘛,加到一块儿明显能出去干点儿什么。
早些时候,满囤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无论是收粮还是收饲料,都不得不远远地跑到距离张家口村二十里地以外的地方,生怕万一有个不慎,给人认了出来,回头传到村里,他不好跟人解释。
现在,满囤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想,现在真是不错,他可以带着这三人出村儿去包活干了。
顺着村口的绿柳河往东,附近的几个村里都有不少待收的庄稼地。满囤就带着自己的小团队杀了过去。
四人两车像去水库时一样行进飞速。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满囤的板车。他没办法像自己一个人行动时那样,闲的时候把板车收进空间里,什么时候想用了,就找个背人的地方拿出来用。
他现在只得随身带着这么个笨重的“行李”。
所以这一回他们在路上虽说速度不减,但出行的方式稍微有一些滑稽。
板车给绑到了柱子这辆车的后头,组成了个简陋的人力车。这么一来,满囤就不能坐到后车座上了。没办法,他只得两手把着车护手,蹲到板车的后半部分保持平衡,随着坑凹不平的土路上下颠簸。
这是他自打重生以来坐的最难受的交通工具。
少爷帮的两人打头,柱子拼命蹬着脚蹬在后头追赶,满囤两手攥着车栏,就像个准备升天的宇航员,一边要保证自己不被摔出去,一边还跟热锅上的炒豆似的随着地形颠上颠下,一刻不宁。
克生带着少梁一马当先,冲在最前边。
他们两个在村里给圈了这么一个来月,现在,除了他俩没能进到深处的后山林子,对村里其它的地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本来今天早上,两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下地劳动的乐趣,结果又被村长煞风景地推三阻四,左右就是不让进地。
不进地就不进地呗。对克生少梁来说,劳动像是难得的放风,自然是去别的村更有趣。
最好是一天去一个村的换着花样来,他们也好新鲜新鲜。
要是这些村子跟水库那边儿一样,干完农活还能下去游游泳,那他们连回家也不想了。
所以这天早上,满囤小分队就在赵庄找到了有活干的地方。
赵庄离着他们村不到六七里地。满囤并不知道,但柱子认识路,听他一说,原来赵庄跟还他们村里的好些家儿都沾亲带故的,有几家是老田头过去的学生。
因为事先带着老田头写的纸条,外加村长开出来的介绍信,四个人就被赵庄的村长分到了一块儿好地头上。
今天的活儿就是把这块儿地的玉米收回来,玉米杆儿拔掉,把地整干净就算完事儿。
这倒不是说赵庄就比张家口有钱,能雇得起人下地。主要还是老田头的纸条起了做用。
老田头的纸条交到了他的一门远房亲戚家里,上头写得明白,家里人少地多,老婶婶身子骨又弱,他就找了几个后生来给他帮忙,家里的地呢,不如就交给四个年青后头来收,收回家就会有人直接上门儿把粮食收走,老田头回来给他们结算粮款。
少梁他们当然也看过了这张字条。满囤跟他们说得明白,这会儿下地不能收钱,但咱们也不白出力,把粮食收回来,等老田找人把粮卖了,得了钱,老田就按着一天四块钱的标准给他们发辛苦费。
克生少梁显然把干活当成了游戏,今天又是头一个窜进了玉米地。
柱子瞧瞧今天还是这么一大片的玉米,痛苦的一咧嘴,然后也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