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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又是风起时
白子初此行,正是要前往玄苍仙池之下,当年初见琰霄之地。
他当初穿越到这个世界,本是诞生于瀛洲仙池之下,为瀛洲仙人与凡人之子。瀛洲仙池与玄苍仙池相隔万里,于是白子初上瀛洲仙池打探琰霄位置之后,便撕开空间裂缝,到玄苍仙池之下去寻琰霄踪迹——非是他不愿直接去玄苍仙池,而是以他的能力,还无法破开仙界的空间,只得先到人间界再思后话。不过这撕开空间的能力倒不是属于仙人的,而是系统兑换的能力之一。这个世界的空间规则相当稳定,一般来说就算是仙也不可能撕开空间裂缝,只有传说中的神才有可能,故以当初琰霄从玄苍仙池到瀛洲仙池才用了数月。
然而系统赐予的能力是凌驾在这个位面之上的,系统所掌握的规则远非这个位面可比,所以撕开空间裂缝对白子初来说轻而易举,只是他自己修行不到家,力量没有达到可以撕开仙界空间的程度,不然直接出现在玄苍仙池,倒也免了麻烦。
玄苍仙池之下是凡间界最为中心也是最为繁华的地带,却也钟灵毓秀,是集天地灵气之所在。玄苍仙池之下人才济济,强国林立,更有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白子初初见琰霄,便是在玄苍仙池之下,一片艳色袭人的桃花林。
那时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琰霄,并未上前搭话,观察他双颊朱纹与桃花艳色相映,冷肃的气场莫名又有了几分邪魅之感。然而琰霄终究是与邪魅此词相差甚远,只是一恍惚,而清冷愈现。
后来经白子初打探,依知琰霄的仙人所言,琰霄并不是一直守在玄苍仙池,那桃林中有琰霄亲手开辟的洞府,有时,琰霄会在洞府之中闲居数日。
至于为何会在桃林之中,据说这桃林只是被琰霄布下的幻境,数万年前,这里本是一座灵气充盈的仙山。
白子初是夜里离开岭雪村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所居住的小屋也在一夜间消失。他这一走,不留半点痕迹,如同他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
他此行需跋山涉水——倒也不是不能撕开空间裂缝,只是心之所向,误了途中风景,岂不是一大憾事?
系统对白子初的理由将信将疑,但它向来看不透白子初的想法,也懒得费心思猜测。白子初是个将随心所欲一词展现得淋漓尽致的人,与其去猜测他的行为有什么深意,倒不如相信他的确是突发奇想。毕竟怎能对把及时行乐作为人生目标的人要求太高呢?
白子初出发三天后,岭雪村。
那是一个极为深邃的夜,无星无云无月,铺天盖地的黑暗仿佛要把世界吞噬。村中的人大多已早早休息,唯有一家窗后仍灯火摇曳。
小珊在油灯前缝制着什么,只是心思显然不在手头上,不时停下发怔,许久才回过神来。
岭雪村是极冷的,窗也不是普通的窗,由于保温效果极佳,便难以透出光亮。
小珊突然轻轻叹息,起身走向烧的温暖的炕。不知为何,今夜一如以往寂静,她却觉得莫名心慌。
从枕下取出一个温润色泽却不知是何图案的玉佩,紧紧地抓在手里,小珊觉得稍稍安心了一些,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这玉佩是上次给白子初狐裘的回礼,虽说送给一个女子玉佩并不是个好选择,但好在岭雪村与世隔绝,民风淳朴,倒也不用顾虑太多。
小珊动作迟疑许久,终于还是吹灭了油灯——还是睡了吧。
那场屠杀,就是从油灯熄灭那一刻开始的。
一切都是自黑暗衍生而出,并非安静的杀戮,而是从那一时刻起,彻夜的喧闹。
突然爆发出的哭喊声是标志着今日不夜的讯号,整个岭雪村似乎在刹那间被惊醒,还在错愣时,这场彻头彻尾的屠杀就开始了。
从最深邃的黑暗中孕育出的光芒,并非是失落者的救赎,上百人举着红焰明烈的火把,从雪山上纷涌而下。
沉睡的岭雪村不堪一击,而这群施暴者从头到尾唯一问的话,便是“那个男人在哪?”
没有一个人能回答。
红莲般的火焰不知何时从喧闹中静静燃起,动与静此时仿佛没了界限。
小珊只能这样去描述她眼前发生的一切,因为她几乎与外界的一切都断了联系。她能听见、能看见、能感觉到火舌舔上她的脸颊,但她的心极冷,冷静的仿佛不是她自己。
她一动不动,那在闲书话本中曾出现过的所谓的残忍的屠杀此时就硬生生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流泪了,因为她的脸颊冰凉。
她站在如此超脱的角度去被迫观赏着一切,她,也许会死吧。
血腥、焦臭、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的母亲在屠杀的最开始就被斩于刀下——为了救她。
对啊,她马上也会去陪母亲了吧。
那个男人……他们……这些屠夫……究竟在找谁呢?
她的思维僵持着,费劲的思考,心底突然冒出一个答案。
——白子初。
是白公子……白子初吧。
还好他已经走了。
小珊想着,心底却又冒出了一个想法——若不是他,岭雪村便不会遭受此次无妄之灾吧?
白子初所珍惜的最为纯净的灵魂,终于还是沾上了污点。
不过,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她马上也要死去了。
小珊大脑慢慢运转着,轻轻阖上了眼睛。
恨,与爱一样奢侈,她已经付出了爱,恨,便留给自己吧。
这是她思维陷入黑暗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从黑暗中挣扎而出后,举目第一眼,便是焦炭、灰烬和荒凉。
烧焦的尸体散发着恶臭,房屋没有一间完好。她打量着周围,声音嘶哑的轻轻叫唤着父母、朋友、或是其他什么人。就算她知道,根本不可能还会有谁活下来。
她坐在地上怔愣了许久,半晌低下头,打量着纤尘未染的自己,手上的力道突然一松,那个不知图案的玉佩便悄然从她手中滑落。
这块儿玉佩保护了她。
但她宁愿和母亲一起陷入永久的沉睡。
她试图运转起大脑,但思维依旧迟钝的几乎停滞。
发生了什么呢?
对了,屠杀。
她摸了摸脸颊,没有眼泪。是,流干了吧……
世界只剩她一个人,她能做些什么呢?
她从清晨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清晨,直到腹中的饥饿感终于将她唤醒。
她仿佛忽然间清醒了一般,捡起了玉佩,从雪地里挖出贮藏的蔬菜,还有她母亲藏在蔬菜下的几块碎银子——那是她为她出嫁特意准备出来的。
她明白自己要干什么,她必须去找白子初。不为报仇,不为生存,只为她必须为这枉死的村民们去寻个交代。
她没有去安葬任何人,因为一切已化为灰烬。岭雪村,已不复存在了。
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坚毅,这一夜间,她身上曾经的天真美好已尽数敛去。她的灵魂或已被黑暗沾染,但是却也有如浴火一般,将杂质炼化,只待涅槃重生的那一天。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出生成长的土地,转身,背影决然。
她不知,在她转身那一刻,岭雪村废墟之上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那男人容颜俊美,双颊生有朱红纹路,气质至清至冷,不染丝毫尘烟。
看见她离开后,男人微一蹙眉,又淡漠舒展,只是抬眼扫过天际,而后身影便渐渐消散。
与此同时,十几里地外,白子初眉尖突然一挑。
“我留给小珊的玉佩禁制突然爆发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忽然严肃几分,“昨天……不,是前天。为什么我的感应会延迟?”
系统【虽然我是你的小伙伴但是我不会好好和你玩耍的。】
白子初皱眉:“这么说,和琰霄有关?”
虽然是问句,但白子初的语气基本已经确定了。
系统【……玩家你不这么敏感会死吗?】
白子初冷笑:“亲爱的小伙伴你这么甜让我也很难做啊。”关于系统的说话套路,虽然从上个世界开始便略有改变,但中心思想总围绕着任务这一点绝不会变。即使系统不时会冒出一些脱线的话,但最终话题也总会引向任务或目标人物。在这个世界,显然能让系统开口的只有琰霄。
想到这儿,白子初不由向系统提点了一声:“你如果一直这么天真可爱纯,我的任务会变得越来越没有挑战性的。”
天真可爱纯的系统【……收回这句话我们还是好朋友。】
白子初笑容高冷:“呵。”系统你真是越来越甜了。
越来越甜的系统【玩家你会后悔的。】
白子初不理它。
跟琰霄有关,小珊的防御禁制……怎么想都不会是能扯上关系的双方。
有了那块玉佩,白子初倒是不担心小珊的安全,但事关琰霄,总觉得事情中透着份诡异。
“咱们在这里停留两天,小珊触发了玉佩的禁制,也许会来找我。”白子初思索片刻,在脑中对系统说。
系统【……你以为你刚刚得罪完我我马上就会理你吗?!】
白子初眨了眨眼睛,觉得如此明显的槽点反而让他一点调戏的兴致都没了。
傲娇什么的,请适可而止,作为一个系统,你没必要时时刷新新属性。
有个逗比的系统真是伤不起,他明明记得上个世界之前系统还在正常范围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