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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钺渐渐放开,不再拘束:“小生在街上游玩,见街上涌进了许多流民,有时候也同他们攀谈几句。据他们所说,这些州郡之内,豪强大官强霸土地,害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土地兼并之风盛行,达官贵族愈富,黎明百姓愈穷,真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古以来,不论是哪个朝代,对于土地兼并之风都是束手无策。”
“然后呢,你有什么对策?”
“小生斗胆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可不可行。按我大夏律法,以十四岁为界,改我大夏土地制度,将荒无人烟的土地作为露田,有人耕种的土地作为桑田。再将百姓按户籍,或是按做人头分配,每人配给一定的露田和桑田数量。露田归己有,桑田却要在一定的年限之后还给国家。达官显贵们若想获得更多土地,便得豢养更多的奴仆。如此一来,流民们有了去处,对于经济也有振兴之处。”
苏远尚听罢,心神一震,突然不敢小瞧他了。
郭钺接着说道:“此时,为了限制这些人对于土地的狂热扩张,朝廷可以下令限制。例如,豢养家仆达到两百人的人家,须交纳一定的‘利钱’来充盈国库,豢养人数达到五百人的人家,须交纳更多的银钱来充盈府库。若想自己的子弟免除兵役也是如此,交纳高额的银钱之后,可酌情下令,免除部分子弟的兵役。州官再利用这些银钱雇佣闲散的流民来兴修水利,如此一来,一来保证了贫苦百姓有田可耕,二来限制了大家世族的盲目扩张,三则安置了流民。兴修了水利,四则田地兴旺,好处良多。只有从田土根本上做起,以上问题才能迎刃而解。苏先生,这便是小生对于南方旱灾的看法。”
“嗯……”苏远尚心中被这个年轻人的一番说辞所震惊,他强忍住心中的惊愕,再度打量了一下郭钺。只见面前这个眉目俊朗的小伙子垂手肃立。看上去也才十五六岁的模样。
苏远尚想了一下,问道:“但你可有想过,这些政策若是当真实施下去。势必会引起部分人的反对?”
郭钺答道:“的确如此。但是,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别看问题虽小。现在不至于构成大乱,可是小问题忽视不得。现在有太多的蛀虫。若是不把这些蛀虫设法除去,咱们大夏王朝,前途堪忧啊!再者,如此多的流民若不设法安定下来。将来必定会危及国家安定!”
苏远尚呵呵一笑:“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郭钺后退散步,行一大礼:“小生胡言。请先生勿怪!”
苏远尚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若是天下学子都如同眼前此人一般,他也不至于年年招手招收学子的时候都是忧心忡忡的了。
此时,许久不曾说话的郭葭言道:“苏先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钺儿年轻,说话有不周之处,还请先生谅解。但是钺儿一心为国,这一颗充满抱负的心,想来苏先生是能够体谅的。”
苏远尚“咦”了一声,他问郭葭:“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话,是谁教你的?”
郭葭微微屈身,回答道:“回苏先生话,乃是小女子的师父所教。实不相瞒,小女子幼年曾在尼姑庵里修行,庵子里虽是女流之辈,但师父却常自教育我们做人的道理。小女子读书少,不能引经据典,不像我这个弟弟,白日里时常出门四处游走,夜里却勤奋苦读。我还道他黑白颠倒,误了人生大好时光呢!”
苏远尚笑着摇头:“如此看来,他倒不是在外闲逛,倒是在体察民情,了解人生疾苦呢!不错,是个好苗子!”说罢,他再问郭葭,“你说你不曾读过多少书,那么,识字否?《女诫》之流,总该读过吧?”
郭葭据实回答:“回先生话,识得字,只是《女诫》,却从未读过。”
苏远尚再问:“那《女子十则》呢?”
郭葭再答:“并没有。”
苏远尚不由得暗暗可惜:“那你平日里读过什么书?”
郭葭微微一笑:“小女子读书全凭兴趣,今日读一点《诗经》,明日读一点《尔雅》,有时候兴之所至,也会读一点《孙子兵法》、《黄帝内经》等不相干的书。”
苏远尚同楚睿都震惊了!
“哦?”苏远尚兀自不信,“你可还记得其中内容?不妨背诵一段?”
郭葭知道,他这是在有意试探自己。眼下这种情景,虽说是为了郭钺的求学之路而来,但是自己小露两手,应当是有益无害的。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小女子这就……”
“诶!慢着!”苏远尚料想她是在故意藏拙,一如刚才她推托读书少,没想到涉猎却如此广泛,他灵机一动,说道,“你不妨把它写出来!”
郭葭微笑着默认了。一个小厮铺了上好的宣纸,替她磨好了墨汁,郭葭整理好宽大的袍袖,轻轻的捏住了笔端。
苏远尚一瞧她自然而然捏笔的动作,心中便知道她定是个经常握笔的。
郭葭酝酿了一下,几乎是一气呵成般,一篇文章即刻写就。
苏远尚小心又小心的举起那张宣纸,喃喃念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是谓大同……妙啊!妙啊!”
郭葭放下笔,笑道:“圣人言论,总是对的。”
“不!不!老夫说的是——你的书法!这笔锋,凌厉中透着收敛,放肆中透着圆滑,当真是如今少有的佳作啊!据我所知,倒是同那沈青的笔锋有些相似,只可惜啊!斯人已逝……我问你,你可曾描摹过他的字画?”
“呃……回先生话,的确是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