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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区天网上俨然一副混乱的情形。
不知哪位愤怒的粉丝先把战火烧到慕君头上,其他粉丝们加上路人黑们便开始跟风黑起了慕君,以“唱古风光荣唱和风可耻”煽动了一批不明所以的爱区主义者,这些情绪激昂的爱区主义者当年便因考古学家发掘的文献证明日区和华区之间有深仇大恨而打砸了一批日式坐骑而闻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头就是了,奇怪的是,一般学者们都认为做出这种行径的应该是底层的、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士,但经过调查研究后发现其中不乏衣冠楚楚的社会精英,所以在攻击慕君唱日区风格歌曲的阵线上,古风爱好者反而因爱区主义者退居二线,这还挺出乎慕君意料的。
“简直好笑,”面对这场闹剧,慕君粉们也不甘示弱,占领了绝大多数战地,居高临下地对他们的观点批判道,“人家在日区做客,唱好日区主人家的歌曲,应该是主人对此感到羞愧,你们怎么会认为自己家人表现太好而攻击她呢?我实在理不清你们的逻辑。”
“华区不欢迎日区,慕君唱日区歌曲滚滚滚!”
“我也懵比了,如果说慕君要对自己唱日区风格而道歉,那直接拿日区曲子作词的古风歌手算什么?你们双重标准不要太严重!”
“堂堂华区歌手唱低等的日区歌曲,滚滚滚!”
“你们是不是只会说滚?都说了慕君也有唱华区风格的歌曲啊,你们一个字都没看?”
“日区歌曲比华区歌曲唱得还好,滚滚滚!”
“不要跟他们讲道理,”慕君的粉丝们终于发现这群黑子脑子貌似有问题,他们在自己的内部群里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搞的,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又不听,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只认死理?”
“我也是醉了,哪里来的一群逗比?”
“猴子请来的吧。”
“不能继续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群主小竹消失了几分钟后,回来立刻给出对策,“不要被他们绕进去,我们只要秉持一个观点,慕君唱华区歌曲比唱日区歌曲好,这样他们的论点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群里的人都有点蒙,“啥?”
“你在说什么?”
“把我们的智商拖到他们的水平然后他们用丰富的经验打败我们?”
“我们不能再说一大堆话,”穿上小竹马甲的解竹修习过冷门的心理学,对怎么引导人群走向颇有些理念,“毕竟我们是在天网上讨论,慕君的粉丝和聪明的路人肯定知道其中内情,所以我们面对的是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启发性说服理论?”
那是什么鬼……
“短而肯定的句子更容易引导人们,”解竹匆匆解释了一番,“总之直接照我说的去做就好。”
一头雾水的慕君粉们带着任务去和黑子们激战,反而是解竹抹了一把汗,她想起刚才和慕君在通讯说的话语,戳开了慕君的底气所在——第二首歌的歌谱链接,直通藏谱阁。
虽然她只是一个经纪人,但作为一名歌修的经纪人,自然有判定歌曲好坏的实力,此时她看着这个歌名,却不知道慕君的信心从何而来。
《小河淌水》。
在歌谱上,这首歌属于“民歌”类型。
见鬼了,什么是民歌?
以解竹还算丰富的人生经历——跟在慕君身边她的经历可是比大多数歌手还要丰富——都从未听说过的民歌。
“有这首歌,无论网上如何争吵,她都立于不败之地,”解竹不知道,在离她不远的帝都学院,音乐学院院长给予这首歌多高的评论,“有时候我真佩服她,到底是如何从浩如烟海的歌谱里寻找她要的那首歌。”
“没错,”副院长也非常肯定地说,“唱功好、唱商高就算了,难得的是她好像对藏谱阁的所有歌曲都了如指掌,仿佛一看歌谱就知道她该怎么唱似的。”
院长摩挲着天网玉符,陷入沉思之中。
民歌,从公元前5世纪就已经出现的民歌,院长回想着文献上记录的内容,往回推到华国还存在的时候,第一部诗歌总集《风雅颂》中的《风》,就是当时各地的民歌,如果连民歌都代表不了古风,代表不了华区传统,那还有什么可以?
只是,让他隐隐担忧的是民歌毕竟离他们太过遥远,在慕君以前,还没有歌手胆敢接触这一风格类型,民歌所用的歌唱方式与现在所流行的好像十分不一样,想到这里,他点开了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是三十年前,慕家一位惊才绝艳的歌手慕婕所留下的,她原本有可能突破五十级的桎梏,却在游历中失去踪迹,消失在茫茫大海上,有传言说海妖将她带走,也有人说她进入了魔鬼三角区,虽然她已经离去很久,但她的所有视频都成为珍贵的资料保存在音乐学院之中。
“嗨,”投影里,慕婕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她在一个录音室里,朝镜头挥了挥手,“我是慕婕,现在正在尝试唱一首民歌,没错,民歌,我知道还没有人唱过,所以特别特别好奇,查了很多资料,现在你看到的是我的最终版本,可是我不太满意,民歌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不打算将它公布开来,如果几年几十年后有后起之秀想要还原民歌,可以看看我的这个视频,当作参考。”
院长看到慕君递交上来第二首歌的歌名时,就打算把这个珍贵的视频交给她参考借鉴,但是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需要,”她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民歌应该怎么唱,那只有我。”
真想看看慕君是怎么唱民歌的啊,他瞥了一眼另一边正在播放蓝队倒数第二名歌手的投影,又将目光投放到慕婕的视频上。
而她所唱的,正好也是《小河淌水》,尽管她用的伴奏是管风琴、小提琴这类和华区传统不沾边的乐器。
这也是慕婕自己觉得不对的原因,毕竟华区的传统歌曲,怎么能用西洋乐器来演奏呢?可是当她改用传统乐器演奏的时候,总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觉,几经改版,最后还是用回了西洋乐器。
“啊~”
不管院长是第几次听这首歌,他都感到一股由衷的钦佩之情。慕婕的发声方式已经和现在的流行唱法完全不同,质感华丽,情绪澎湃。院长几乎要认为这就是传说中民歌的唱法,除了伴奏乐器,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慕婕还不满意。
如果这首歌放出去,整个乐坛都会随之震动吧,但慕婕她就是固执得丝毫不退让,因为不是她想要的风格,院长还记得她当初在自己面前梗着脖子说,“我心里清楚,这首歌放出去,会毁了歌坛的。”
如果慕君听到慕婕的版本,她大概会有些惊讶,因为慕婕所摸索的,正是和流行唱法与民族唱法迥异的美声唱法。
用美声唱法来唱民族歌曲的话,不说不好听,只是不适合,就好像用唱民歌的方法去唱歌剧一样,或许会有另外一种意境,但就像两双鞋子,穿着高跟鞋跑步一样不适合。
慕婕的感觉是对的,这首歌要是放在现在,或许真的会毁了歌坛也不一定。
“慕君唱华区歌曲好多了好吗?!”天网上,慕君的粉丝们一致对外,一排又一排的留言将路人黑们的声音刷得看不见,只有零星的几条暂时留在话题里的留言还昭示着他们的不死心。
不管慕君唱日区歌曲好不好,只要她唱华区歌曲更好不就行了?不明真相的纯路人渐渐被这个完全没有逻辑的话说服了,加上慕君的几首华区风格歌曲的确足够有说服力,话题下渐渐安静下来,古风歌手们见祸水东引成功,也不再蹦跶,他们在自己的群里庆祝自己逃过一劫。
a:太棒了!大家都把我们给忘了!
b:这次真是太悬了,感谢慕君!感谢爱区主义者!
c:还好还好,我们反应挺及时,我的粉丝们都说尽管知道我是翻唱日区歌曲但还是会继续支持我的。
d:哎,慕君的粉丝真够给力的,要是我也能有战斗力那么强的粉丝就好了。
e:别想太多了,慕君是谁,我们是谁啊。
c:你们听说了没,帝都音乐学院这一期招生好像有些变化,你们看,多了几个系,作曲系,作词系,你们说,学院是不是要走原创风,来对抗歌修协会的四大家族?
d:我去,不是吧?
e:其实有挺多征兆的,虽然帝都音乐学院和歌修协会都挺希望歌坛能繁荣起来,但是他们有理念上的不和,最本质的一个就是歌修啦,音乐学院希望能有更多的歌修,歌修协会则希望歌修都是出自四大家族,音乐学院的院长又好像快要不行了,里面分化成激进派和保守派,估计这次多出的系就是激进派的成果。
a:小e你还挺行的啊。
e:其实我想报考作曲系才打听了那么多,这件事后,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我觉得很尴尬,很难堪,以前不觉得自己是抄袭别人,只想着我们的歌火了对他们也有好处,可是用别人的曲子来打响自己的名头还不经过别人的允许也不告诉大家曲子的来源,跟小偷又有什么差别呢,所以我下定决心报考作曲系,作我自己的曲子。
群里一片沉默后,半晌,仿佛没看到小e的话,大家又若无其事般重新开始另一个话题。
“慕君唱华区歌曲比日区歌曲好?这么说太满了吧,虽然说的是事实,”华区,正在荒郊野岭露宿的杨放钻进自己的帐篷,打开投影,看到话题下的言论时,眉头一皱又松开,“管他呢,她应该有自己的对策。”
这么整整齐齐的留言,说没有人组织杨放第一个不信。
“应该到她的第二首歌了吧?”他这么想着,戳开了红白歌会的直播视频。
没错,红白歌会的舞台上,主持人正在宣布“日区特色歌曲组”的最终赢家,尽管蓝队的男歌手们也各有千秋,奈何慕君的《赌局》珠玉在前,第二首歌的演唱权,毫无疑问落到了慕君头上。
坐在预留观众席位的花田幸惠安静地看着大舞台。
没错,毫无疑问,如果红白歌会不把第二首歌交给慕君,才会让她有点惊讶。
毕竟慕君在这首歌的成功,已经碾压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如果红白歌会执意忽视这个事实,有损的绝对不会是慕君的形象,而是红白歌会的公信力。
所以她唱完歌后就没再抱什么侥幸,直接穿着外套戴着帽子偷偷潜入观众席,静静地等候慕君的第二首歌。
“花田桑,”坐在她身边的是个熟人,排在最后的二宫桑,“你早就到了吗?”
花田幸惠在黑暗中抿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却柔和着声音回复道,“是的呢,一下台就到了呢。”
“这样啊,”二宫没有掩盖自己的微小侥幸,“花田桑一定在笑话我吧,二宫桑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是好好笑哦,但是信不信由你,这个舞台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踏上了,尽管没有得到好的结局,我也心满意足,只是还抱着渺小的期望,现在也死心了呢。”
“啊,二宫桑。”花田不知道该说什么,跌落超一线歌手行列,和退出歌坛完全不同,二宫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在昏暗的灯光中,二宫带着柔和的笑容摇了摇头,“本来一直在考虑这个决定,但是听到慕君桑的歌曲后就下定了决心,这个舞台已经不属于我了,你知道吗?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呢,上一代人滑落是无可避免的事实,这就是事实,我的观众已经走了,现在的观众不属于我,属于你们。”
一直信奉唱好歌曲就能保持地位的花田幸惠一时有些懵比。
“所以,”二宫望着舞台上的主持人,“这么想一想,尽管很难受,但还是能说服自己,与其一点一点滑落,不如在自己最光辉灿烂的时候离开,将大家的记忆保持在最美好的时候,可惜我知道的太迟了,如果早一点知道的话,我或许会在当我还是一名超一线歌手的时候离开舞台,而不是看着自己朝深渊滑去,不过现在也不晚,不是吗?花田桑?”她扭过头来,望着花田幸惠微笑。
看着她温柔的笑容,花田幸惠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图像一般,后背僵直,全身鸡皮疙瘩,她没有说话,好像在舒适的区域呆太久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危机。
现在也不晚,不是吗?花田桑?
她的心中回荡着这句话,脑袋迟疑地转动。
二宫桑她是,在劝我离开舞台吗?
“大家都不太惊讶的样子,想必已经预料到了呢,”宣读完结果后,主持人们在舞台上说着串场的话,“没错,《赌局》虽然不是岛歌,也不是演歌,更不是其它什么歌曲类型,但是评委们一致认为,这首歌体现了日区的特色风格,不管是歌词,旋律还是演绎和舞台效果,都非常完美!非常切合主题!”
“恭喜她,现在,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慕君桑第二次登台,这次她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歌曲呢?”
好期待呢,美奈子已经从刚才的震动回转过来,慕君桑会唱一首什么样的歌呢?
不可能是日区风格的歌曲了,小林倒是很了解慕君的性格,既然刚才那首歌是日区风格,这首肯定不会是,她从来不会在一个舞台上唱一种风格,这是大家都熟知的共识。
算算她在舞台上唱过的风格,格瑞斯在心里计算着,欧区的灵魂和爵士,米区的露骨和复古,韩区的少女音,以及华区的各种抒情摇滚,不算不知道,原来慕君几乎已经把所有的歌曲类型都唱了个遍。
“我是不知道她会唱什么歌了,”king小声在黑暗里嘟囔,“还有什么被我漏掉的风格吗?”
或许是比较小众的风格?或者,是大类风格下细分的小类风格?
啊,她出来了。
咦,她这是什么打扮?
只见舞台上,慕君拖着刚才穿的那条白色长裙,腰间系一条宽大的刺绣腰带,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插上普普通通的发簪,露出光洁的额头,耳朵上吊着与刺绣腰带同色流苏的坠子,这一身的风格king和格瑞斯没有接触过,小林和美奈子也没听闻过,更别提普通观众吉田一家,他们上下打量着这一身服装,只觉无处不透着古怪。
但是,遥远的华区,天网上却已炸了锅。
“这一身是?!”山城,慕家族长与他的夫人目瞪口呆。
“我勒个去,要不要放大招啊?”解竹已无力吐槽。
“卧槽这打扮?!”荒郊野岭,杨放迟疑地辨认出这造型身后的含义。
“不会吧?”帝都,院长猛一回头,看了一眼一边投影里放着的身着金色洋装的慕婕,又看了一眼另一边投影里的慕君。
“我!的!天!”远在欧区,早已全家迁移的何家人可谓是最受震动的,他们正在吃晚餐,何灵的筷子掉到桌上,她却丝毫没有觉察到,一点也不淑女地长大嘴巴,失态地瞪着投影,“这副装扮是……”
“奇怪,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惊讶?”与何灵有过一战的薇薇安与她的好友劳拉此时正在何家做客,见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禁好奇地往投影方向仔细地打量了片刻,仍看不出什么道道来,索性直接问道,“这造型有什么奇怪的吗?”
“何止是奇怪,”何灵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她死死地瞪着投影,仿佛要从慕君身上瞪出一朵花来,“简直太特么奇怪了好吗!”
这幅装扮……
这个造型……
慕家,来自何家的族长夫人也瞬间睁大了双眼,说出了大家觉得不可置信的原因,“这不是春城特有的刺绣图案吗?”
没错,那条普普通通的刺绣腰带,那副简简单单的流苏耳坠,那根长得跟筷子很像的发簪,是慕君的外祖母在慕君离开春城的时候送给她的,现在,她系上腰带,戴上耳坠,插上发簪,准备唱这首来自春城的山歌。
《小河淌水》。
红白歌会的投影下方,打出了这首歌的名字。
“小河淌水?”大家都咀嚼着歌名所带来的含义。
爱歌人v:小河淌水,我敢肯定歌名是华区语言,也敢肯定慕君的造型来自春城,所以问题来了,这是不是一首来自春城的歌?
lily:突然觉得何家人值了,能让慕君在红白歌会那么大的舞台上唱春城的歌,太值了,慕君在春城的十五年果然不是白过的。
哇哦:慕家人的脸疼不疼?
谨记:还在想一向记仇的慕君怎么那么快就原谅了抛弃——原谅我用这个词——自己十五年的慕家人,果然,后招在这里等着呢。
天蓝色:慕君宁可唱春城的歌,看来她在春城过得还不错。
“慕君她,”慕家长老们都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对慕家还有芥蒂?”
“养不熟啊。”
慕君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无心选的歌居然让大家放飞自我般遐想起来,她静静地站在舞台上,一束飘渺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在一片寂静中,她右手抬起话筒,吟唱道,“啊~~~”
开口跪!
事实上,听了慕君的那么多首歌,一开头就高能的歌不在少数,但king还是被惊艳到了,他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描绘这种感觉,只能俗套地说,仿佛从尘世来到了净土。
“是小河淌水没错,”音乐学院院长关掉了慕婕的投影,现在已经没有看它的必要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慕君这一声清唱,就比慕婕多了点东西。”
好像这声“啊~”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理想乡,院长突然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篇文章,年岁太过久远,他不记得那篇文章的名字了,但还记得那座城,叫边城,有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叫翠翠。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她在安静的舞台上清唱着,哪怕对歌词一窍不通的格瑞斯和king,都能以敏感的音乐嗅觉辨认出歌曲里的意境。
很美,好像在深山里,月亮照下来,穿着民族服饰的女孩在月光中找寻她的情人,她一边走,一边望,走得累了,久等不见,忍不住歌唱,“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民歌,只听了两句,院长便明白了慕婕差在哪里,她的歌美是美,但太飘,如无根浮萍随风摇摇荡荡,而慕君多了一点“地气”,哪怕从没到过春城的人,都能从她的歌声里拼凑出一副画卷来。
她的歌,就像笼罩在清淡月光下的淡淡忧愁,没有伴奏,她的声音清亮,甜美,仿佛在层层山峦里盘转回旋。
“她歌声的渲染力真强,”贵宾室里,熊谷先生轻叹一声,目光放空,仿佛回想到遥远的青春时代,想起了纯真而美好的爱情,“刚才那首《赌局》我还没发现,现在终于听到了。”
“这个旋律,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春城,何灵的思绪伴随着歌声飞到遥远的天边,在哪里听过呢?是在春城山峰中的寨子里?还是在打跑野兽后升起的篝火中?她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听着这首歌,的确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春城人就这么唱歌一样。
我最佩服她的地方,帐篷里,杨放在床上闭着双眼,衣服盖在脸上,随他的呼吸起伏,就是她能把情感不露痕迹地融合在技巧之中。
她的气息下沉,胸腔共鸣充沛,声音质感强,没有高音的刺耳毛边,几句歌词便透露了她的唱功和基础功底,可她的感情如此充沛,从她的表情动作就可以看出来,当她唱着“哥啊~哥啊~哥~啊~”,她心里想的真的是自己的阿哥,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山里的妹子,披着月光对着山歌唱。
这就是歌曲渲染力和生命力的来源,也是歌曲能感动人的根本,否则,只有唱功和技巧的歌手,注定不能走得太远。
杨放突然想起来,当年他们在同一个舞台上,自己勉强唱了《歌剧二》的超高音,她就用《很久以前》告诉自己缺了什么。没错,唱功好的歌手会本能地迷恋唱功的提升,这无可厚非,只是不能忽略了其它的存在。
悠扬的伴奏慢慢切入,她慢慢唱完了第一小段,就在中间短短的空隙时间里,观看直播的观众纷纷跑回天网话题楼,加入到红白歌会讨论话题中去。
爱歌人v:这首歌叫《小河淌水》,讲述的是一个很凄美的故事,一个妹子等自己出门远行的情郎,怎么等都等不来,后来有人告诉她,她的情郎来不了了,她就一直等啊,等啊。每当晚上的时候,他们相识的河边就会响起这首歌。
爱歌人v:这是一首民歌,民歌,民歌,重要的话说三遍,这是一种很牛掰的歌曲类型,牛掰到什么程度呢,它的唱法和现在歌坛流行的完全不一样,我们都知道现在大家的唱法叫做流行唱法,但是民歌,唱民歌的唱法,叫民族唱法。
爱歌人v:民族唱法,我想你们都知道民族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吧?民歌已经传承下来几千年,从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开始就流传下来,据说在公元前5世纪,我想大家的历史估计都还给老师了,所以再解释一下,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距离旧世纪大概三千年吧,刚才我记得就有人吹古风歌手保留传统什么的,我不是在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古风歌手,[微笑]。”
耳皇v:从历史角度来看,民歌才是古风歌曲呢[微笑]。
lily:原来这就是慕君用这首歌的原因吗?真是打脸不过夜啊,这样真的好吗?不过我喜欢[大笑]。
天蓝色:一首歌,打了两个人的脸,慕君也是没谁了。
急哦:不会吧,慕君那么记仇?
lily:楼上是新来的吧?让我这个资深粉丝给你科普一下,慕君是以舞曲出道,火的一塌糊涂,然后舞修协会那边表示舞蹈都是我们的我们的思密达,没有舞蹈的舞曲怎么能叫舞曲呢,这时候就有很多人唱衰她,然后她唱了高音[微笑]。
我不是:我也来我也来,话说就在出道不久后,传说中的毒舌乐评人崛起,他很大胆,直接说乐坛没有低音歌手,然后慕君来了首低音的《女人花》,打脸啪啪啪。
曾几何时:还有还有,她去欧区的时候,大家还不知道她的底细,以为她是唱可爱风格的歌曲,然后呢,慕君真的唱了一首可爱的《theshow》,就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man‘sworld》《likeyou》和一首没歌词的歌直接三重打脸,打得欧区人泪流满面,对慕君的恶趣味,我只能说没谁了。
天蓝色:反正得罪谁也别得罪慕君就对了,你看古风歌手们偏要过去怼她,现在好了,被民歌打脸了吧。
“月亮出来照半坡~照半坡~”伴随着强而有力的鼓点,慕君的情绪也激昂起来,仿佛从傍晚等到午夜一般,她有些不耐,焦急而担心地坐立不安,“望见月亮想起我的哥~”
他到底去哪了呢?
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
而望见月亮后,她又好像被给予了勇气一般,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在深山里歌唱,“哥啊~哥啊~哥~啊~”
她的歌声缠绵悱恻,仿佛蜘蛛丝在春风里飘摇,连绵不绝。
“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在灯光下,她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第一次听慕君唱歌了,但每次听都觉得很感动,”就在她将眼睛闭上的时候,弹幕突然涌入了一大批回过神来的日区观众,“虽然我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真的很好听。”
“很好听呢。”
“感觉前面有点淡淡的忧愁,好像在等谁,在呼唤谁一样。ps说错了不要骂我。”
“这就是华区的音乐吗?果然完全不同的风格呢,慕君桑能把华区和日区的歌都唱得那么好,我真是越来越崇拜她了。”
“没错的哟,能唱好我们风格的人固然很厉害,但能唱好自己家乡歌曲的人更值得尊敬,而且在日区的舞台上慕君桑没有选一首日区的歌曲迎合观众,很有风骨呢,能坚持自我的人真好!”
这群天真的孩子,慕君看到弹幕肯定会这么想,有些歌曲的魅力,是超越民族和语言的。
她在舞台上睁开了双眼。
她抬起话筒。
她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忧愁和清淡的喜悦,好像终于在寻找中明确了自己的内心般,她在月光中,在流水声中放声吟唱,“啊~~”
有些歌曲……
“wow!amazing!”
“まじかよ?”
“?”
“我勒个去!”
“膝盖奉上!”
“高音狂魔重出江湖!”
……能超越民族和语言。
这是一种真切的感动。
不是因为歌曲本身的哀愁和悲伤。
也不是因为歌曲引起了观众的回忆,那无可挽回的回忆让他们感叹时光和美好的流逝。
而是,就像产妇第一次看到自己生下来的婴儿,就像孩子第一次遇见外星人与它的手指相触,就像盲人第一次看清眼前鲜艳的花朵,就像人们看见美丽到极致的东西,不自觉地流下泪水。
那种感动,是感动于眼前时光,感动于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美好的歌声,而他们又是何等有幸能亲耳听闻。
因为眼前的光景如此惊艳,没有人注意她的高音,没有人注意她的气息,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头脑都好像放空了一般,只有那绕梁三尺余音不绝的袅袅歌声,仿佛一缕轻烟般无处不在。
当吟唱前进到第二段,慕君的歌声攀升到最高峰的时候,不知为何,吉田弟弟的眼泪就下来了。
他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以说是单细胞动物,从前听歌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哭的,但这次,他深陷在袅袅歌声中,竟不自觉地掉下了眼泪。
咦?我怎么会哭呢?
对啊,他怎么会哭呢?
这段吟唱好似很长,长得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久得地老天荒,久得仿佛从三千年前得亘古中悠悠传来,又好像很短,短得他们听得还不真切就到了尾声。
“啊~”慕君脸上带着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阿哥正朝自己走来,在深山,在月光下,在小河淌水声中,她收住声音,好像迈着大步般跑向自己的阿哥,“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尽管慕君的黑发被挽成了发髻,但院长仿佛透过投影,看到她的长发随着山风飘摇,看到她加快的脚步,看到她亮闪闪的眼睛,看到她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膛。
他又想起了那篇文章,那个翠翠。
他忆起了那段结局。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会来了,”他看着投影,轻缓地说,“也许明天回来。”
真像啊,慕君的歌,就好像翠翠看到那个回来的人,看到那个她准备用一生等待的男人,回来了。
她大步朝他跑去,一边跑,一边仿佛坦露心迹般唱道,“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
她爬上了坡。
“哥啊~哥啊~哥~啊~”
她跑得越来越近。
“你可听见阿妹~”
她终于跑到那个人面前,用着忐忑,而又*辣的目光注视着他,“叫阿哥~?”
院长的手猛地捂住眼睛,有晶莹得东西从指缝中流出,顺着满是皱纹的手滑落在地。
何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这才觉察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很久了。
“哭了,真的哭了,本来不怎么感动的,一听这个故事,一脑补,眼泪花花的,止都止不住。”
“连我丈夫都哭了,看到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真好奇你们那么多说哭啊哭的,真的有哭吗?”
“和古风歌曲完全不同,但听古风歌曲我从没哭过。”
“差距太大,已经不用多说了。”
当慕君在台上微微鞠躬,拾阶而下时,整个会场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窸窸窣窣地细语声中慢慢响起了细碎的掌声,传染一般,很快从靠舞台的观众席传遍整个会场。
美奈子干脆站起来尖叫鼓掌,在她的带动下,她的丈夫也站起来,他们这一排,他们身后,几乎整个会场的人都站起来鼓掌欢呼。
尽管他们语言不通,但音乐是相同的。
他们用掌声送她离去,足足响了三五分钟才慢慢停下来。
“红白歌会举办那么久,”贵宾室里,熊谷先生面色复杂地注视着脚下轰动的人群,“你见过这样的场景吗?”
日区人向来内敛,这样热情欢送的场景,就连超一线歌手的演唱会上都不多见。
“你去吧,”熊谷先生闭上双眼,仰面躺在摇椅上,意有双关般吩咐道。
“去哪里?”因舞台上太过投入,当慕君走下台的时候,身体都是微微颤抖的,她接过此时充当她助理的安东尼手上衣物,给自己披上后,一边往后台走一边问对方,“那通留言说了什么?”
安东尼将她的天网玉符递给她,“我不知道,你再听听?”
慕君一边点头,一边打开通讯,开启耳音模式,她还没来得及听留言,便被这通留言的发送者春找上了,“嘿,慕君,恭喜你演出成功。”
“没什么好恭喜的,”慕君面色平淡,丝毫没有因为一次演出的成功而感到喜悦,她演出太多次,只有台上接受观众欢呼和掌声得时候才会微微一笑。
对面的春耸了耸肩,“好吧,我这次拨通你的通讯,是想告诉你……”
“什么?”
“日区不安全,”春直截了当地警告道,“你没有夏在身边,我怕——”
“怕什么?”慕君一蹙秀眉,“难道他们要跟我动手?”
春苦笑一声,“这倒不至于。”接着,他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你在韩区的时候,”春先回溯一下过去,“有没有感觉一路上有什么不平静的事?”
慕君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化妆间,她熟门熟路地坐到镜子前,示意安东尼给她卸妆,一边慢慢在脑海中回想,说到不平静的事,一路上倒没有什么不平静的……等等!
她突然想起一个早上,她收到一封信的时候,夏的表情不像他平常那样。
难道,日区人真的敢对她动手?
“不是说杀了你什么的,”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春解释道,“他们还不敢这么做,可能就是想给你个教训,把你关起来,让你错过红白歌会。”
而且夏又在这档口被唐似玉叫回去,加上现在慕君也算征服了日区,万一日区人狗急跳墙,慕君这个辅助歌修还是挺危险的。
“所以我想让你尽快离开日区,”春按捺住心中一点不详的预感,长话短说般快速地说道,“你可以去韩区,他们应该在韩区,等你到了韩区,安全就有保障……靠,我接个通讯。”
在春失去连接的这档口,慕君莫名有点担心,她让安东尼停下动作,从隐蔽的抽屉里拿出玲珑螺挂上,握住手心里冰凉的触感,慕君才有些放心。
“慕君,”春又出现在通讯框里,慕君的心一紧,从他沉重的话语中嗅到不好得苗头,“该死,唐似玉她一个人出海了,她好像通过什么残缺的信息判断一头五十级的海兽在一个叫木林岛的岛屿上,带着几名护卫就出海了,夏在半路收到消息,他先过去那边,你也尽快出发,在那个木林岛上会和。”
木林岛。
“我知道了,”慕君看着自己在镜子中冷静的脸,“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此时,在从日区通往韩区的海上,夏所乘坐的船只遭遇了一场特大暴风雨。
“不好意思啊夏先生,”船员擦着满头大汗在风雨中调整设备,“我们很久没见过那么大的暴风雨了。”
“我知道,”他站在风雨中,一滴雨也没沾到自己的身体。
早在米区的时候,他就跟驻米区的华区特派员交换过信息,最近一个月,海上不太平静,经常刮风下雨,已经有好几只船只被大海吞没,罪魁祸首应该是一头正在突破四十九级的海兽,当然,现在他知道那头海兽已经五十级了。
唐似玉带着几名五十多级的护卫就去找那头海兽,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她的护卫是从帝都带来的,只在平原深山里带过,对大海的威力一无所知,海兽五十级已经有智商有意识,还占据天时地利,光靠几名五十级的护卫就想干掉它?太单纯了。
不过好在唐似玉出发的时间不算太早,加上到了木林岛后还要布置抓捕事项,紧赶慢赶应该能赶得及。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远在日区的慕君了。
夏也算是看着慕君长大的,看着她从一个普通人花了不到三年爬上将近三十级,看着她超越名单上一个又一个名字最后登顶,慕君其实不仅仅代表突破等级桎梏的希望。
他的实力很强,强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像他这种实力的人,亲近的人出事之前,都会有种不详的预感。
一阵大风吹过,栏杆上的白色旗子被风刮走,卷在海上,慢慢沉没。
就像现在。
“已经好了吗?”穿着白色裙子的慕君照到镜子时一愣,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安东尼注意到她的视线,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慕君摇头,抿出一个笑容,“没事,”她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白裙子,“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