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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下果子后,恶之灵伸出舌头施施然舔了圈嘴巴，对着唐欢挑衅道：“味道真甜。”
果子是摘了，他自己吃了。
这傻子能怎么样？
恶其实并不喜欢甜腻的味道，果子在嘴中汁液四溅的一刻,他险些整颗吐出来。
但为非作歹总得付出点代价。
恶就是个宁可自损八十,也要伤“敌”一百的的坏球。
此刻,唐欢呆呆看着恶之灵,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好像还没从受骗的打击中回神。
这副傻样却取悦了恶。
灵球围着唐欢飞了几圈，欣赏够了他的反应,正欲飞走,身体竟再次被人抓住。
“放手，不然我摘了你的脑袋。”恶不耐烦到了极点，以为唐欢这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废物还不肯罢休。
待他杀气腾腾地横去双目,对上的却是一双晶亮无比的眼睛。
唐欢的眼睛亮如繁星，星光里映出恶的倒影。
‘果子，你好厉害啊...！’
恶：“？”
不止如此，他小心翼翼将恶之灵捧到面前,满脸写着,‘你难道是掌管果子的神吗？’
恶：“......”
唐欢和恶的关注点完全不同,他根本没受到刺激，只看到果子从树上掉下,然后休得一下，自己飞进了恶的嘴里。m.166xs.cc
说罢，他视线在高崖上的果树和恶之间来回徘回,两只眼睛险些忙不过来,甚至学着恶之灵做出隔空摘果子的动作,没有灵气的加持，自然不可能成功。
于是那双眼睛中的崇拜和羡慕更加热切，无从回避的目光几乎灼热了恶的脸。
‘你真的好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
恶表情变得越发古怪。
过去那几个便宜弟弟经常谄媚狗腿地盯着他瞧，他始终感到厌烦，如今被唐欢用类似的眼神盯着，感觉却很是微妙。
...整个球都轻飘飘的。
即便是和不通人性的剑灵相比，唐欢的眼睛也更加明亮纯粹。
其中不含忌惮，不藏嫉恨，更不带半点恐惧，只盛放着最为直接的期待和向往，就好像摘几颗果子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比如恶只是摘了颗果子而已，被唐欢亮晶晶地盯着，心情竟比杀了个九转真仙还要飘飘然。
不知不觉间，他身上的杀气褪去几分，凶狠的三角眼也稍显缓和，反而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灵球从唐欢手中挣脱，作势砸向他的脸，唐欢被吓得紧紧闭上了眼，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
头顶蓦然一沉，传来恶之灵的奚落声。
“蠢货，躲都不知道躲。”
唐欢看不见上方的景象，下意识伸手去摸，手又被恶之灵一巴掌打开了，“别乱碰。”
“唔...！”
唐欢捂住被打红了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恶之灵俾睨看着脚下的人，忽然咧嘴笑了：“这不是也能说话么。”
通体漆黑的灵球一跃而下，来到唐欢面前，对上他那双疼得眼泪汪汪的眼，声音竟温柔如春风拂面。
“罢了，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天道不想教你，我就替它来教教你。”
唐欢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教我怎么摘果子？’
恶闻言失笑，看着他泛红的鼻尖，犹豫了一下，假模假样摸了摸唐欢的脑袋安抚：“那种东西不需要教，以后你要多少，我就给你摘多少。”
一旦别有用心，恶总会先温声细语地迷惑对方，就在刚刚，他突然想到一个将下界和天道一锅端了的好办法。
天道将唐欢关在归灵谷，有意将其养成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傻子，此举必然与下界运转有关，说不定还是其中关键。
既然如此......
恶笑眯眯地对唐欢说：“摘果子有什么意思，你虽是下界化身，却也是化身为人，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替你的天道老爹教教你，究竟该怎么做个人。”
......
与此同时，穹顶之上。
天道心里忽然一咯噔，赶紧分出意识投向归灵谷。
只见归灵谷中，湛蓝色的明光果散落满地，唐欢正一个人坐在树荫下啃着果子，恶则在几里开外的地方闲晃，似乎是在打量谷底的环境。
确定两人相安无事，天道才稍稍放下了心。
时代初开那一日，天道并不知晓这个潮汐会有把剑从上界掉下来，其中一道剑灵还刚好挑中了归灵谷，速度之快，快到它根本来不及阻拦。
如果选中归灵谷的是其他剑灵倒也罢，偏偏又是在上界臭名昭着的恶之灵！
下界苍穹紧连上界，天道意识徘回于苍穹，因此听见过不少从上界传来的声音，其中最多的，就属“恶”的大名。
能穿出上界的声音，往往是仙人临终前全力爆发的厉吼，正因为听了太多遍恶的名字，如今这尊大佛来了下界，天道也不得不对其忌惮几分。
规则之力的影响下，几道剑灵下界后便陷入了沉眠，不出意外的话，要等到天命之子出现，他们才会逐一苏醒。
恶之灵本该沉眠将近千年，因为天命之子只会在潮汐末尾出现。
怎料意外先出现了。
天道看着专心啃着果子的唐欢，心情复杂至极。
这个潮汐，唐欢竟比过往潮汐早诞生了一年，因为不到时间，它便没怎么留意归灵谷，没想到恶之灵会被唐欢意外啃醒。
有因才有果，现在想来，几道剑灵下界，恐怕加剧了下界的灵气消耗，从而导致唐欢提前诞生。
纵然天道也无法预知未来，更无法在规则未被触犯时，去干涉下界的运转。
在它看来，只要恶之灵杀不了唐欢就够了，一百年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个时代结束后，一切都会回到最初。
于是天道又看了一眼唐欢。
彼时唐欢已经吃完了手里果子，正半蹲在地上，乖乖埋好剩下果核，似乎这样就能再种出新的果树来。
傻孩子，明光果只能生在峭壁。
一阵微风拂过谷底，天道叹息抚过唐欢的脑袋，而后意识散去，重新回到了星辰海。
时隔数千年后，天道再回想起这一幕，才发觉傻的人竟是它自己。
明光果长在峭壁，可唐欢根本不会运用灵气，怎么可能摘下这满地的明光果？
而只要它再多停留片刻，便能发现在埋完果核之后，唐欢收起散落在地的果子，起身就走向了玄冰秘境。
......
唐欢不懂什么是学做人，但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不但分得清，他还把这当成了果子之神的卷顾，十分受宠若惊。
唐欢捧着一怀抱果子走进玄冰秘境时，恶之灵刚好探查完归灵谷回来，眼见唐欢近乎虔诚地将果子堆在他睡觉的地方，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你干什么呢？”
唐欢指了指那些明光果，又指了指恶之灵，表情与其说是讨好，不如说是在卖乖。
只不过他卖乖卖错了地方，恶只喜欢吃恶念碎片，闻见甜腻腻的味道就反胃。
恶之灵冷声道：“扔出去，我不吃。”
唐欢愣了愣，匪夷所思地看了恶之灵一眼，然后就很听话地去收石桌上的果子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不会说话，他并没有过问原因，这倒让恶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恶之灵道：“这世间哑巴不少，当人也不用学会说话。”
唐欢听出了他的意思，呆头呆脑地看了恶一眼，然后默默用果子堵住了自己的嘴。
很乖。
直接把恶之灵给乖愣了。
石桌上的果子只有十几颗，唐欢却捡的很慢，他的怀抱只有那么大，过程中稍有不慎，果子就会掉到地上摔烂，所以他捡的极为专注。
等到好不容易全部拢进怀里，唐欢没有丢出去，而是走到离恶之灵最远的一处角落，又小心翼翼的放下了。
放下果子后，他有些忐忑地瞄了恶一眼，思来想去，又去外面找回一片很大的树叶，把那十几颗果子盖了起来。
恶之灵刚被他乖得一愣，转眼又被他这明目张胆的忤逆给气笑了。
“这是我的府邸，你非放在这里干什么？你没有住的地方？”
唐欢点头，指了指玄冰秘境，又指了指自己和恶之灵。
恶之灵也不是没次都能读懂唐欢的意思，比如这一次，他就以为唐欢在说，要和他一起住在玄冰秘境。
过了好多年后，恶才知道唐欢当时的意思是：这里就是自己的住处，不过以后也愿意让他一起住在这里。
玄冰秘境，本就是唐欢的住所。
应该说在这个时代之前，整个归灵谷都是唐欢一个人的。
他自玄冰寒池诞生，所以是天生的冰灵根，每个潮汐他都会跑来玄冰秘境安居，否则也不会诞生不久，就跑来秘境把恶之灵当果子啃了。
对孤寂无数年月的唐欢来说，乍见家里多了个黑球，只当是颗意外长出来的野果，哪会想到恶是颗鸠占鹊巢的坏果？
恶自己都没想到。
此刻他只觉得这下界化身实在缠人，竟然非要和他住在一起！
可既然要教傻子做人，呆在一起也算必要，刚开始作恶，还不是变脸的时候。
恶之灵心中烦躁，面上却是不显，甩手就丢去一个乾坤袋：“先把那些果子装起来。”
此举要是在上界发生，又得传遍天宫。
恶这只进不出的貔貅不抢别人都算稀奇，更不用说主动送人宝物！
然而收到宝物的唐欢却根本不会用，恶还得耐着性子亲自教他。
好在唐欢听得懂话，人不算傻得彻底，没多久就学会了乾坤袋的用法。
拿着装着果子的乾坤袋，唐欢看向恶之灵的眼神更亮了。
‘好厉害！’
“...呵。”
灵球不知不觉飘高了一些。
不过也正是经此一遭，恶之灵才发现唐欢竟有一具天生筑基的肉身，肉身还能自发吸引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下界化身总得有点特别之处，恶之灵也不是很在意，他的修为早已突破下界界限，根本不需要唐欢这个“机缘”。
只用了三个月不到，恶之灵便教会了唐欢修炼相关的法门，修炼之后，教的便是人性。
归灵谷下，数道溪流沿着大片绿野纵横交错，日光在潺潺流水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晕，流水间游弋着几条颜色绚烂的锦鲤。
此时距离恶之灵被啃醒已经过了三个月，一人一球伫立水畔，准确来说，恶正站在唐欢的头顶。
“凡人都有七情六欲，恶就是其中之一。”恶敲了敲唐欢的脑袋，语含杀意：“动手，今天不吃果子，吃鱼。”
唐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