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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章 凤凰悟真相,唐宜光设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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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便在唐君主左侧依序入座。

    华锦媗斜眼偷瞟右边面色最是冷峻的凤金猊,低声唤道:“凤凰?”凤金猊听见了,但眼角余光却不曾瞥过来。她知道他有怨怒,遂在案桌下偷偷伸出手,一点一点、不动声色的拉住他的手示弱,岂料凤金猊直接打开她的手。

    哎,这只暴躁鸟儿的心呀……

    华锦媗甚是幽怨地看他一眼,低头不语,他被她一看,面色这才放缓了一些,然后伸手握住她即将缩回的毛爪,可又似乎为自己的妥协深感懊恼,轻轻蹙了蹙眉。华锦媗赶紧指缝交叉,牢牢握住他的手,不容他反悔。

    凤金猊只好眼帘微阖地叹了一口气,但唇角已是勉强上扬。

    ……这当真是一个“床头打床尾和”的典例呀。

    华锦媗抬眼望向海上花,稍作欣赏后,幽深的目光这才缓缓转向兴高采烈的唐君主。同样地,在场还有一个人对唐君主的注意远远胜过这几朵海上花——唐宜光。

    华锦媗望着他,目光最终落在他身旁的封应蓉身上,陡然扬眉。细看,这封应蓉眉眼含春似若水却有些病怏怏的……空虚感?唐宜光曾说他是那么迫不及待要动手,所以那一夜她点头允诺,估计他就立即出手了。

    她端起面前香茗轻轻一抿,笑而不语。

    宫宴散后,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华锦媗合上房门后,随手拿起桌面搁着的一盘糕点,共有六块糕点,居中的绿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倒置了。她笑着伸手取出这枚绿糕,掰成两半,果不其然——看见夹在其中的两张小小信笺。如今她厢房四周都是唐宫侍卫和赤炎军的重重把守,料是苍蝇都插翅难进,更何况是往来传送消息的白鸽呢?

    “今夜我定捏中封应蓉死穴,唐宜光字。”她轻轻念着其中一张,甚是好奇——这唐宜光在她数月调教下,会从当初那一介翩翩弱皇子黑化成何等地步?

    她笑着将这条信笺放到烛光上焚烧,然后取出第二张,是江一白的字迹:“谨防赫连雪。”她顺手就放到烛火上烧,别说是赫连雪了,就连凤金猊和李圣香,她都在时刻谨防。

    ……

    华锦媗捧着暖手炉轻轻走出房门,四下环顾,一个声音自远处幽幽传道:“这么晚不睡,别告诉我又是出去找宵夜?”

    她望去,看着凤金猊正懒懒的倚在廊道亭周石栏上,环抱双臂瞧来,戏谑地挑了一下嘴角。

    “凤凰,我是想找你。”华锦媗迈着小碎步跑过去,可是冬风冷冽却见他一身单薄,遂问道:“你不冷吗?”

    凤金猊道:“有点。找我干嘛?”

    “原来现在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华锦媗抱着暖炉绞着手指咕哝道,“那我走了,不叨扰凤世子了!”说完就撇头离开。

    凤金猊皱眉,说道:“你坐下吧。”

    “哦。”华锦媗赶紧掉头回来,捧着暖炉坐到凤金猊腿旁,一副垂首低眉的小媳妇模样。

    两人距离有点远,他默然无声地看着她裹着披风仍被冻得瑟缩成团,心口终究一软,于是展开了双臂,朝着她微微示意。

    华锦媗于是钻入他怀里,讨好的问道:“凤凰,你还生气吗?”

    凤金猊将她包在怀里,枕着她的脑勺,不冷不热的回道:“你倒是说说我生什么气?”

    华锦媗嘀咕道:“不就是因为李圣香嘛。”

    凤金猊哼笑:“他的出现我并不讶异,跟着你回唐宫,按他那脾性也是理所应当。对事不对人,我有什么好生气?让我真正生气的,你会不知道是谁?”他伸手在她额上重重敲了一下。

    低低的震动和神色的变换像风一样从华锦媗的面上掠过,她打诨的笑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凤金猊眉宇间再度恢复沉郁阴冷,“神婆,咱俩隔着肚皮说话玩试探,好玩吗?”

    华锦媗伸手圈住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口,识相地不说话。

    凤金猊便将手覆上她的耳廓轻轻揉捏,手指冰冷而稳定,耳语般地喃喃:“你从除锦宫救出来的那个女人,中毒很深,疯癫已久,我查了底细,在她被关入冷宫前,名唤春暖,曾是伺候唐国九皇子的婢女。七年前唐国十一公主被烈火焚于墙头,而唐九霄兵败逃亡,她想必是成了累赘所以被中途抛弃,这才被关进除锦宫之中。”

    “而唐宜光原本只是唐国不受宠的皇子之一,无权无势,母子性命更是岌岌可危,故而数月前才死马当作活马医,千里迢迢赶到东圣国联姻。可势单力薄的他,如今却一跃成为东圣国的乘龙快婿,跻身四国之中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之一,文武双全、权钱皆有,力压萧曜,风光无限。在这唐宫已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呃……您分析真仔细,我甚是佩服。但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参与党争。”

    凤金猊看向她,目光变幻着,华锦媗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自己的心虚,却听得他微微一笑,冷道:“七年前孔雀率惊魂门在忻州崛起,当时你在忻州。唐宜光入京联姻,适逢你也入京。当初竞选驸马的最强对手是萧国萧曜,可他合情合理地被毁于一个‘色’字之中,声名狼藉,其中功劳有你一份。”

    “孔雀为抢江湖第一而蓄势招惹森罗殿,强保唐宜光,一时扬名四海,将圣裁门推上风口浪尖。实则细想,他虽个性古怪高傲,刻薄狠毒,狂嚣无礼,做事全凭喜恶,但他手中的桩桩件件……最终受益者可都是唐宜光。”

    “唐九霄和唐迦若是同母所生,唐宜光是这唐宫王室子女中与他们最具交情!而你这些年亲笔所撰的手札含有唐迦若笔迹,如今你又救了伺候唐九霄的婢女……”凤金猊嘴角露出一种透彻万事的笑谑,然后他的眼神却截然相反——

    有种失望和无奈。

    “所以我猜测,孔雀是唐宜光的幕后高人,而你和孔雀的幕后高人则是……唐九霄和假死的唐迦若!”

    “凤凰,你可真是脑洞大开呀。”华锦媗笑道,眉间却不为察觉地轻皱。

    凤金猊轻笑一声,笑声中的不明含意,却让华锦媗微微出了一身冷汗。“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神婆,你那么聪明,现在又特意示弱来探我口风,自然知道我不笨。不是吗?”

    他搂着她,望着满院萧索冬意,蓦地开口低吟,带着一种若无其事的悠然,“不过我确实好奇,当初明明是千万双眼盯着唐迦若被烈火焚烧致死,她若真没死,到底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而唐九霄兵败逃亡,残兵不过两三万,多年来一蹶不振,杳无音讯,即便有孔雀和圣裁门助阵,但面对唐宫这千军万马和联姻国萧国的铁马千军,有可能东山再起吗?”

    “呃……这个嘛,我没见过唐九霄还真不知道。”华锦媗嗫嚅道,面颊贴在凤金猊胸前,见他眼里突然焕发出了刀锋般的冷光,她忙申诉:“喂,凤凰,我向你大方承认我的确是帮手,但我是东圣国的官家小姐,身份所限,能帮的并不多,救一个将死的婢女只是出于善意而已。”

    凤金猊看着她,半信半疑:“神婆,你为什么站到唐九霄那边?难道七年前是唐迦若帮过你?”

    华锦媗七年前秉性大改,众所周知,若非有高人暗中调教,绝无可能!

    华锦媗退让般的叹了口气,“算是吧。他们救我一命,我自然得还些恩情。只是唐迦若七年前确实已死,死后还被挫骨扬灰,这是众目睽睽的事实,但她遗留了一个孔雀。你们别看孔雀岁数相当,可他如今的能耐是远远胜过唐迦若。”

    “嗯……”凤金猊没有说话,眼睛深处却有一丝丝的烦乱,低声哼了句:“这唐迦若还真是死了都阴魂不散!”

    华锦媗听得这句话,眼睛蓦然眯起,冷光四射:“凤凰,听你口气,你是反对唐九霄他们?”

    凤金猊道:“这是唐宫内部纷争的事,我未曾参与,不便表态。但从道义来说,如果当初曦月城血战纯粹是因为唐九霄他们逼宫夺位所起,我自然反他们。”

    华锦媗看着他的眼神问道:“如果不是呢?你反对吗?”

    凤金猊摇头,简单二字:“不反。”

    华锦媗望着他,心中有诸多复杂的感触——好一个凤金猊。她目光虽淡,却真动情。

    **

    这端,两名宫婢正在铺设床褥。

    封应蓉正由贴身婢女冰玉伺候着卸妆散发,而唐宜光则拿着书卷坐在角落,一颗药丸自他手中落入茶壶中,悄然无息。

    封应蓉只觉得嘴唇发干,遂道:“冰心,本公主渴了,给本公主倒杯水吧。”

    “是,奴婢遵命。”冰心回道,然后垂首走到唐宜光面前,又福身拜了下,捧起他身旁茶几的水壶,倒了一杯递到封应蓉身边。封应蓉仰头饮下,舒舒服服的嘤咛一声,然后赶紧催促冰心退去,切勿耽误她与唐宜光的良辰美景。

    唐宜光幽幽望着那厢迫不及待的封应蓉。

    老实说,他厌恶碰触封应蓉,并不是因为她被那群净身未尽的假太监玷污一事,而是封应蓉的心,实在是彻头彻尾的肮脏!一个女人仗着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妒忌、自私、贪婪、凶狠,肆意虐杀比她身份低下的男女老少,人命在她眼中是贱如蝼蚁,而他还曾是那蝼蚁中挣扎逃亡的一个,心中想不厌恶都难。

    孔雀终于点头允他出手,他实在是求之不得了。

    因为封应蓉如今在唐宫仍是恃宠而骄、仗势欺人的主,他压不住也不能压,因为他还要凭借封应蓉的身份对抗唐瑶光那批人。可若是拿封应蓉被假太监破身一事遏制她听话……不妙,相反还会激恼封应蓉来个两败俱伤!所以,他得掐住封应蓉另外一个弱点,一个让她只能服软不敢反抗的弱点!

    “宜光,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呀!”封应蓉躺在床边有些亟不可待的唤道。谁能相信呀,她与唐宜光成婚到现在足足月半有余,却还未同房,这让她夜里如何煎熬得住?!

    但唐宜光不屑与她同房,即便封应蓉是一个美艳高贵的女人,他也不起丝毫兴趣!

    封应蓉见他仍是有种柳下惠坐怀不乱的迹象,便有些恼怒了:“唐宜光,难道本公主在你眼中连那些卑贱的婢女都不如吗?”

    唐宜光闻言,暗自冷笑。

    ——打从踏入唐宫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制造假象,人人都知他身体受伤需要调养故而戒酒戒色,可他又特意让封应蓉看见他青睐年轻婢女的几幕,引她天天发火吵闹,搅得唐宫上下不宁。

    ——而他越是因故不与她同房,这封应蓉就越是怨恨。可他又偏偏在她每夜睡前的水中下了一点一点催情催性的药剂,所以她越是怨恨,就越是脾气暴躁,却越发渴望男人。

    已经下了那么多天的药,积少成多,是时候验证药性了。

    唐宜光看向床榻上的封应蓉,目光转换成猎人收割的期待。然后这一夜,人人皆知,唐国最是温柔儒雅盛名在外的九皇子唐宜光因封应蓉近些时日在唐宫胡闹而出声斥责,两人继而争吵起来,唐宜光当夜拂袖离去,落塌书房。

    “冰心!冰心!”封应蓉勃然大怒的在房中各种摔砸,高声喊道。

    那庭院外伺候的贴身婢女冰心闻言,赶紧加快脚步跑进来,一见屋内狼藉,赶紧柔声劝自家公主切勿动身伤身。

    封应蓉骂道:“我真是错看了这个唐宜光!没想到他仪表堂堂,却是如此心口不一!哼,要么说养伤戒色,要么说于理不合,各种理由不肯碰我,可他却去碰其他女人,当真是气死我了!本公主身娇肉贵,哪里比不上那些卑贱的货色了?”随着封应蓉喋喋不休的谩骂,整间屋子的贵重物品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冰心被吓坏了,见其他婢女闻言要进屋伺候,赶紧呵斥她们离去,这里有她足矣。封应蓉知道这婢女还算有脑,毕竟伺候了自己七年,知道自己此时所讲的话都是些丑话,传出去只怕丢人现眼。

    封应蓉发泄完了,冰心又柔声劝了几句,分析利弊,婉转陈处唐宜光只有三分过错,另外七分是封应蓉的自找。这宫婢实在太会说话,说的封应蓉终于有些不好意思,降了怒火,只是一想起唐宜光刚刚居然是拂袖离去,有些折损她这位东圣国三公主的面子,她终于还是有些恼的!

    冰心看出来了,便又劝说唐宜光从未对封应蓉发火,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封应蓉这才勉强点头,派人去书房找唐宜光,告诉他只要他回来认错,今夜的争吵她既往不咎。

    可谁知这派去书房的人却答,“九皇子不在书房中。”

    不在书房?封应蓉面色微变,冰心唯恐情况更糟赶紧劝道:“三公主,三驸马可能是与你吵架之后,心情郁结便出去走走了吧。这夜都深了,除了公主您这里跟书房,驸马爷还能去哪呢?您别多想,还是先上床入睡吧,切勿伤了身体。”

    可这话——却偏偏点醒了生性多疑的封应蓉,促使她越发胡思乱想。哼,三更半夜不在书房,那该是在哪些温柔乡吧?

    封应蓉于是遣散身边所有人,乔装成普通宫婢,决定亲自去搜查唐宜光的动向。冰心劝不住,只好陪同自家公主同出。她们手捧食物托盘,以送宵夜为由在唐宜光书房四周查看,又从守门侍卫口中套出唐宜光朝南面走了,就赶紧奔过去。

    一路辗转寻找,四处张望,到底是冰心心细,很快就指着前方两道身影低声惊呼:“三公主,您看!”

    封应蓉望去,就正巧看见唐宜光带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宫婢消失在转角处,顿时怒发冲冠,直接将手中端盘狠狠砸碎在地,卷着袖口就要冲上前拼命。冰心连忙在旁劝道:“三公主,兴许是误会呢?您如今无凭无据,切勿大声喧哗呀……”

    “那本公主就抓奸在床,看他们还说什么!”封应蓉扭头低吼,可这么一恍神的功夫,那对奸夫淫妇突然间跟丢了。

    封应蓉顿时急的对冰心又推又踢,“都怪你这个贱婢,害得本公主跟丢了人!你马上给本公主找到这对狗男女,否则本公主就要了你的脑袋!”即便是伺候多年的贴身婢女,但仍是动辄打骂跟摘脑袋,就更别想封应蓉会对其他人仁慈了。

    冰心吓坏了,赶紧慌张跑向四处翻找,各种求爷爷告奶奶的,可找了半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她都险些要哭了,但这抽泣声还未发出声,就被一声急喘尖叫给抢先了:“啊……”

    这是什么声音?冰心愣住,可随着封应蓉面颊肌肉的抽搐,她顿时面红耳赤的意识到这应该是在干那事发出的呻吟。

    封应蓉顿时循着那声音气势汹汹的冲过去。

    那是西北最偏的一栋小庭院,眼下四处无人,一个身躯瘦长的男子赤腿依靠在树桩前,手中搂抱着一个同样衣不蔽体的女子。

    封应蓉捏拳,额上青筋都鼓起来了,正准备咆哮出声时,却听见那卡在人与树中间的女子边喘边哀求道:“主子,我们到屋里去好吗?奴婢怕有人经过会看到……”

    “这边庭院偏僻破落,有谁会经过?”这男子低低笑道,“小美人,就算是你叫破喉咙,估计也不会有人过来的。专心点,好好享受我的疼爱吧。”

    被封应蓉甩慢了几步的冰心终于捂着心口追赶上来,可无意间踩到了地上的枯叶,“啪”的一声碎响,气得封应蓉赶紧回头怒瞪一眼,而那苟合中的男子亦是皱眉念道:“什么声音?”

    冰心在封应蓉的怒瞪中,赶紧掩住口鼻连呼吸都屏了,然后僵持原地纹丝不动。

    那男子见四周依旧寂静无声,虽然松了口气但仍有些警惕,就捞着怀中折腾的女子跨步走向旁边的一间小屋里,然后合上门后,就是一阵男人的粗喘吟哦,配着女子细弱的吟叫。

    封应蓉呵斥冰心滚远点,给她好好守在庭院外面禁止任何人出入,然后……她要亲自抓奸,直接掐住唐宜光这偷腥的把柄,让他有口难辩。

    冰心记挂着自家三公主的安危和情绪,欲言又止,可封应蓉命令重如山,她不敢违抗,只好赶紧退到庭院外把守。然后封应蓉左右环顾发现身上并没有武器,便在庭院中挑了一块大石,然后直接用脚踹开那扇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