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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卿依朝欲言招了招手,然后又微仰起头看着窗外的雨。
“我自那日起便悄悄停了清风白露丸,你给我的那方子,也一直在服用,”卿依面上淡淡,似乎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道:“然后这个月我月事晚了三天了。”
欲言怔了一下,定定的望着皇后,过了好一会,才走上前去,轻声道:“还请娘娘坐下,我替娘娘把一回脉。”
屋内一片谧静,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檀香,窗外的雨依旧在哗哗哗的下个不停。
过了好久,欲言才开口道:“时间还太早,不敢确定,但是七分的把握还是有的。”
这是行医者的行规,任何时候话都不能说太满,敢把话说满的,只有江湖骗子。
卿依低下头,过了好一会才道:“好,其实以前也经历过几次虚假,不管是什么,我都承受得了的。”
“我过三日,再来替娘娘把一回脉,那个时候,又更清楚些了。”欲言小声的道。
“好。”卿依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忽然面上一肃,想是想起了什么,慎重道:“对了,方才你来之前皇上正好也在,他让我嘱咐你,这件事情,千千万万不可说出去。”
“民女晓得。”欲言说罢,一屈身子,正准备退出去,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哭喊之声。
欲言一阵踌躇,耳边却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皇后,皇后,救我,一定要救我呀。”
这正是宇文霓霞的声音。
欲言脸色微微一变,卿依却是朝她轻轻摆了摆手。然后悄悄指了一下窗前的一排花架。
花架上摆着几盆开得正好的海棠与菊花,茂盛的花叶将视线完全遮挡,正是一个极好的屏风。
欲言心下明白,急忙躲了过去,身子刚藏匿好,却见宇文霓霞已经冲了进来。
“娘娘,我们拦不住——”流光与溢彩面带几分委屈的道。
说话间。宇文霓霞已经来到了卿依面前。不待卿依开口,她便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后,皇后。三哥他、他,皇上他要送我去和亲,要把我嫁给那个,那个藩王。皇后,求求你。求求你,一定不要把我送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去,皇后,我求求你了!”
宇文霓霞说道这里。竟然已是泣不成声。
花架之后的欲言听在耳里,面上不禁尽是惊讶之色。来时那个小太监说的郡主远嫁一事,莫非指的就是这个?
“靖平郡主。快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呢。你嫁过去是做侧王妃,地位尊荣,没有人敢欺负你,怎么说得那么不情愿呢。”卿依语气依然温柔,面上还带着几分毫不做作的迷惑与不解。
“皇后,那个人粗鲁荒淫,年纪又那么大了,我怎么能嫁给他呢,而且,而且那边帝王死了,嫔妃是要殉葬的——皇后,一定要救救我呀。”宇文霓霞双手紧紧的捉住了卿依裙角的流苏,原本红润的双手此刻竟是无比苍白。
“朵翰王年富力强,你身体又好,过些年诞下子嗣,要殉葬什么的哪里轮得到你,再说了,还有你三哥给你撑腰呢,你只消过去好好享受属于你的世间繁华便好,你现在不情愿,那是舍不得家,过些年习惯了就好了。”卿依边说边微笑着弯下腰去将宇文霓霞轻轻扶起。
“皇后,你真的不帮我么。”宇文霓霞站起了身子,停止了哭泣,眼神定定的看着卿依。
卿依垂下了眼帘,过了好一会,终于开口静静的道:“你嫁过去,并不是你三哥的主意,是朵翰王指定要娶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姐姐妹妹,为什么偏偏是我。”宇文霓霞摇着头看着神色有些躲闪的皇后,脸色越来越冷。
“霓霞妹妹美貌倾城,四海皆知,因此朵翰王才会慕名求婚的。”卿依低头轻语,依旧没有抬头看她。
“是不是,是不是陈烟寒的主意?”宇文霓霞声音微微嘶哑。
卿依不擅撒谎,索性不回答她,只是温和道:“你要是真不愿意嫁过去,怎么不去求太后,太后一向那么喜欢你,一定也不舍得你嫁。”
卿依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其实是微微发虚的。
她自然知道,宇文霓霞一定是先去了懿寿宫,然后才到她这里的。
果然,她此话话音一落,便听到宇文霓霞哽咽着道:“太后,太后说这是国事,她无法插手。”
她其实已经失宠于太后,她自己也是明白的。
“既然太后都这般说,我又怎么好僭越——”卿依面上露初一丝为难的表情。
“皇后,皇后——”宇文霓霞哀求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
“霞儿,走吧,这都是命,你的命啊。”门外,传来永安王妃悲凉又坚定的声音。
“娘——”宇文霓霞呜咽着扑向母亲。
“孩子,我们回去,”永安王妃挽起宇文霓霞的手,高贵地抬起头,大步朝外走去,“你父亲会想办法的,别哭了,我们回去。”
这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生得这般粉雕玉琢,怎么能嫁给那个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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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罢。”永安王妃母女的身影离开了玉阳宫好一会,卿依才转过神来,对花架后兀自没有回过神来的欲言轻声招呼。
“郡主要嫁到很远的地方去?”欲言一脸疑惑的看着皇后。
“是呀,朵翰国王前日来向皇上求婚,要求行娶靖平郡主,我们本来就是想要跟朵翰国结盟的,所以皇上一听此言,便即刻允婚了。”
卿依尽量得轻描淡写,可是欲言终究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妥。
“朵翰国很不好么?怎么郡主那么不高兴?”
对欲言来说,朵翰国是个很遥远的名词,至于好或者不好,她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自然不好,朵翰国那么远不说,朵翰王性子暴虐,骄奢荒淫,霓霞嫁过去,自然受不了的,只是她若不做孽,又怎么会有这般结果。”卿依说道这里,自觉失言,不禁抬起手来,微微掩了一下嘴。
欲言闻言,不由得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是不是,是不是陈烟寒的主意?
方才宇文霓霞说的这句话音犹在耳。
倘若这个阴狠的主意,果然是因她而起,她又怎么能担当得起这个缘由。
“娘娘,郡主远嫁,跟我有关么?”她终于直起胆子小声问道。
皇后哑然一笑,过了好一会,终答道:“不将她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陈烟寒怎么能放得下这颗心。”
这事果然与自己有关!
欲言闻言,脸色已然一变,一时竟不晓得该如何说才好。
“永安王与我父亲有恩,郡主与我自幼相识,大慈悲寺那事,也是她身边一个叫楚容的人所为——”欲言说道这里,声音微颤,竟是无法继续说下去。
“永安王与你有恩?”卿依勾唇一笑,接着道:“大慈悲寺的事你好了伤疤忘了痛也就算了,这西裕关的事,看来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了。”
“西裕关?”
“你个糊涂姑娘,那么多人叮嘱你不要让你弟弟去平裕,你就是不听,靖平郡主早就跟西裕关青虎塞的人商议好了,劫持了你弟弟,再将你引诱过去一并加害,如果不是陈烟寒一直让人看护着你,又在郡主身边安插了耳目,早早就知道了这事,否则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我身前跟我说话么。”卿依边说边将手轻轻的按着自己的小腹。
欲言瞠目结舌,一时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自己与家人不知觉间经历了这样一次风险,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跟郡主一起送过去的,还有那个楚容,烟寒是有千般不好,但是对你却是无话可说的。”卿依叹了口气,一只手仍然轻轻的按在小腹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