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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然而已经迟了。等到皇帝带来的侍卫们将常衡制住,才发现他在牙齿里藏了剧毒,咬破之后便很快没了气息。
&nb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nb请君入瓮的办法是对的,在皇帝本来的设想里,来的即便不是本人,也应该是深得信任的下属。到时候顺藤摸瓜,自然就容易多了。毕竟这种事,交给别人去办不放心。
&nb但他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这个人。常衡算是张嫔身边的人,而且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自愿前来。如此一来,自然难以判断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nb结果折腾了一场,最后还是没有结果,让人怎能不气闷?
&nb不过,这也正是幕后之人的狠辣之处,皇帝再一次领会到了这一点。
&nb若是再给他时间发展下去,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nb沉默了一会儿,皇帝让人进去看看董宁辉如何了。两个侍卫跑进去,片刻后便回来,“回陛下,人已经死了。”
&nb这是预料之中的事。皇帝沉着脸离开了监牢,其他人连忙跟上,只有寥寥数人留下来处理尸体。董宁辉被抓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不可能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必须要好生处理。
&nb至于常衡,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谁。自然也没人会没眼色的去追问皇帝,只能把尸体处理掉,然后当没见过这么个人了。
&nb第二日大理寺上报,说是董宁辉在狱中畏罪自尽。于是皇帝顺水推舟,将这个案件了结,几天之后,这件本该轰轰烈烈,引起震动的大案便草草结案了。至于董宁辉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所有人讳莫如深,不去追究。
&nb不管是自杀也好被人灭口也好甚至是皇帝要他死也好,反正不关别人的事。案子早些结束,也能让众人松一口气。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牵连到其中了。
&nb虽然案子了结得很快,但也还是拖到了腊月。几日之后,便是腊八。
&nb从这一天开始,就标志着年节开始,往后除非是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大事,否则朝中的气氛基本上都十分轻松,许多案子和事情会被押后处理,目前最紧要的,就是营造出欢乐祥和的过年气氛。
&nb这天一早,赵璨便起身,穿了全套的皇子朝服,前往本初殿问安。
&nb不独是他,所有的皇子和大臣们都要去本初殿给皇帝磕头问安。然后皇帝会写下福字赐给他们。除此之外,还能够领到宫中特制的八宝粥,然后大家回家喝粥,就算是过节了。
&nb赵璨就住在宫中,所以来得早。没一会儿,□□十三位皇子也过来了,笑眯眯的跟赵璨打招呼。现在赵璨在朝中的声望很高,自然令其他皇子们羡慕又嫉妒。
&nb尤其是几个年纪小,还未成家的。
&nb赵璨其实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并且也没有成婚,结果却已经能够入入朝议事,甚至有了自己的班底。而他们这会儿还必须要留在上书房念书呢。
&nb好在已经有了消息,皇帝要给他们指婚,等明年结婚之后,便能够搬出宫去开府了。
&nb到时候赵璨也会跟他们一起搬出去。这么想想,大家心里又平衡了。
&nb不管怎么说,赵璨跟其他兄长们比起来,跟他们总要更加亲近一点。虽说都是皇帝的儿子,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想要那个位置——或者说,有些人看得清楚自己的分量,不会去肖想那个位置——这样一来,找个有能力的兄长依附,便是个很好的选择了。
&nb男人总免不了崇拜强者,相较于赵瑢和赵璇,赵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打下来的,自然更令人佩服。
&nb所以三为幌子都表现得十分亲近。至于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nb不过赵璨对此并不在意。如果是真心依附,能帮得上忙自然更好,如果有别的心思,那他也不会浪费自己的精神去管,维持面上儿情就可以了。
&nb又等了一会儿,住在宫外的几位皇子才匆匆赶来。
&nb皇子们按照年龄大小排列,赵璨就正好站在了赵玘身后。赵玘脸色很不好,见到赵璨,忍不住刺了一句,“七弟来得真早,住在宫中就是方便。”
&nb“比不上六哥早早成家立业。”赵璨含笑道,“我看六哥的面色不大好,莫非昨夜没睡好?大过节的,难道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nb“七弟说笑了。”赵玘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倒是七弟,也该考虑成家的事了吧?”
&nb“是啊,我听说父皇正在遴选淑女,说不准过段时间,就会有旨意赐下了。”赵玟也转过头来,笑眯眯的道,“不知道七弟会娶哪家闺秀呢?或者七弟已经有中意的了?”
&nb这些兄长们对于赵璨的婚事,显然都十分在意。毕竟如果赵璨现在再加上个强力的妻族,那其他人恐怕就压制不住他了。
&nb不过也有人心有成算。这一点他们能够想到,皇帝不会想不到,说不准也会采取平衡策略,指一个不怎么样的妻族。所以大家都等着看赵璨的笑话。
&nb他们的婚事基本上都是郑贵妃选的,经过皇帝同意。虽说郑贵妃不会愿意让他们有个强力的妻族,但也都不算差。就算是已经沉寂下去的赵琨,娶的也是大族嫡女。
&nb要是赵璨的妻子比其他人的地位都低,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在兄弟中抬得起头来?
&nb“话不是这么说,我想若是七弟心爱之人,想来不会在意门第高低?”赵玘却忽然道。
&nb赵璨不由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但又过于含糊,只好道,“婚姻大事,自然是听从父母之命。”
&nb众人便都不说话了。不一时张东远从殿里出来,请他们进去。
&nb今日没有朝会,皇帝刚刚用过早膳,正在写福字。平安在一旁替他磨墨,另有人裁纸洗笔,忙碌非常。殿内没有点火盆,但因烧了地龙,暖意融融。
&nb赵璨一进门就瞧见了平安。可惜他正低眉顺眼,目不斜视的磨墨,根本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nb等皇帝写好了一个字,抬起头来,他便只得跟着众兄弟上去问安。
&nb转身时看到平安已经收起墨条,退到了窗前。窗户半开着,窗外一树红梅开得正艳,让赵璨看得心头一动。
&nb不过大庭广众,人多眼杂,自然什么都做不了。倒是赵玘在问安结束,退到一边看皇帝写字时忽然笑道,“那小太监倒会挑地方站,趁着那满树梅花一看,他倒也生得不俗。”说着还转头看赵璨,“七弟,你说是也不是?”
&nb他的声音不小,不少人闻言都往平安所在的地方看去。赵璨心头一紧,终于察觉到赵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nb他好像一直在试探自己。
&nb莫非他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说只是纯粹胡乱猜测?但独独将平安指出来,难道会是巧合?
&nb赵璨心中忽然乱了起来。若是平安跟自己的关系被人知道,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如果单是自己可能被人挟制也就罢了。但是看赵玘这跃跃欲试的样子,说不准会直接捅出来。
&nb好在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面上不带喜怒,因此只是笑道,“我竟不知六哥还会在意这些。”
&nb“不过是闲着无聊罢了。”赵玘盯着他道。
&nb赵璨却只是淡淡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奉劝六哥一句,即便是个小太监,也是父皇跟前的人,还是小心些好。”
&nb赵玘面色一变,终于不再说话了。
&nb平安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出现在话题之中。这会儿没他什么事,他便站在原地发呆,因为业务很熟练,所以谁也看不出来他现在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nb皇帝过年赐福,不过是走个过场,所以写了十几张之后,他便招手让儿子们过去代笔。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殊荣,所以皇子们挨个上去写字,皇帝就站在一旁点评。
&nb到这个时候,自然就更不会有人关注平安了。就连赵璨,未免被人发现端倪,也不敢往他那边看。
&nb其实平安正在想,今天或许有机会跟赵璨在宫外见一面。虽然腊八也算不上是什么大节日,但好歹是个节,如果能够一起过,自然再好不过了。
&nb赵璨离开本初殿之后,便立刻让人去查这件事。
&nb他不会将渺茫的希望交给老天,期待赵玘的那些试探不过是巧合。他城府颇深,能够表现出来,恐怕是已经知道了点儿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多少,怎么知道的?然后自己才能决定该如何应对。
&nb其实如果只是知道赵璨跟平安有所来往的话,那倒没什么奇怪的。别说是赵璨,就是其他皇子们,谁会没有跟皇帝跟前的人套过近乎?
&nb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多一点点助力,也是好的。
&nb交代完之后,赵璨便出了皇宫,打算去平安的住处等他。
&nb一进门,赵璨就熟门熟路的往东边的屋子里去,取出木炭,将火盆给生了起来。这样等到平安回家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冷了。
&nb因为赵璨的关系,平安虽然买了宅子,但是并没有请人。所以偌大发宅子,一多半地方只能暂时先锁起来在说,只留下正院作为平安自己的起居之处。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赵璨来了这里,也必须事事亲力亲为。
&nb不过赵璨很喜欢这种感觉。
&nb或许是因为这是平安住的地方,他每次来的时候,都能够彻底的放松自己绷得越来越近的神经,好好的休息一下。
&nb虽然地方不大,也不起眼,但平安却将之布置得十分舒适。尤其是东边的这间屋子,是他日常起居的地方,所以全部都按照他的喜好来。
&nb窗下摆了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小几两边则是长长的胡床,样子更近似于现代的沙发,不过底下是木质的,只不过上面铺了厚厚的垫子和软褥,歪在上面喝一杯茶,简直是莫大的享受。
&nb因为冬日天冷,所以小几上搭着厚厚的罩子,将之彻底笼住。赵璨等到炭盆烧起来之后,便将之放入一个木扣瓷的箱子里,盖上盖子,留出通气孔,塞进小几内。到时候直接把腿伸进去,便不会觉得冷了。
&nb没一会儿平安回来了,见赵璨在,面上便立刻露出了笑容。两人在这件事情上,总是极有默契。
&nb“你来了多久?”见准备工作已经全都做完了,平安忍不住问。一边将手里的食盒放下。
&nb赵璨道,“没多久。这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nb“腊八粥。”平安说,“你不是也有?”
&nb“我的分给他们了。”赵璨随意的道,“就知道你这里也有。”
&nb平安挤在赵璨身边坐下,搓了搓手,将食盒打开。腊八粥是昨夜连夜做的,熬到今天早上,又香又稠。不过后来又放在冰雪里冻过,到这会儿已经彻底凉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了。
&nb“放在火盆上热一热?”赵璨说。这么冷的东西,自然不能直接吃。
&nb平安摇头,直接舀了一勺子结冰的地方塞进嘴里,然后叹气,“久违的冰棒!”
&nb他记得小时候街上有卖那种红豆冰棍,两毛钱一根,还有素的白糖冰棍,一毛钱一根。夏天的时候小孩子基本上都会买上一根。这么久远的童年记忆,居然还能记得一清二楚。
&nb如果说平安对那个世界还有所怀念的话,那么他怀念的,大概也都是这些曾经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的外物吧!便利的交通,现代化的家具,电梯,抽水马桶,当然最重要的是网络。
&nb赵璨皱了皱眉,为平安脸上露出的那种表情。
&nb之前他看见过一次,就是在自己跟平安之间彻底坦诚的时候。他不知道平安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是自己却很不喜欢。好像他在怀念着另一个与自己全然无关,也根本不可能抵达的世界。
&nb“在想什么?”他夺过平安手里的勺子,也跟着吃了一勺冰,然后皱眉,“太冰了,别这么吃。”然后不由分说将之放到火盆上去热着。
&nb要热粥,火盆自然只能暂时取出来。平安将沙发上放着的被子展开,把两个人都裹住,然后说,“对了,写信的时候不方便问你,董宁辉到底是怎么回事?”
&nb因为在皇帝那边,平安是个远离这些事情,专注办报纸的人,所以除了那天赶鸭子上架劝说了皇帝一通之外,平安没有再过问过这件事。而且这种事情,宫里肯定没人敢议论。
&nb但平安觉得,赵璨肯定知道。
&nb赵璨将常衡的事情说了说,“所以说,咱们的皇帝陛下被人坑了一次。那个常衡是张嫔的人,帮着张嫔的哪个儿子都正常,根本无法确定。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将范围圈定在了三个皇子中间,偏偏又不能确定是谁。”
&nb平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忍不住说,“那个常衡是来捣乱的?”
&nb赵璨笑了一声,“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张嫔并不知道常衡的身份,皇帝知道,却不说。也不知道经过这件事,他会不会迁怒张嫔。”
&nb说这话时,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之色。平安脑子一转,就知道他想到了自己被迁怒的母妃。赵璨对这件事的心结,恐怕比他想的还要更深。
&nb这么想着,平安道,“管他呢,让他们狗咬狗不是更有趣?”
&nb“那个常衡估计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是知道这个人之后,让人去调查才发现,原来他很早就到了张嫔身边,取得信任。而且你恐怕不敢相信,我那三位兄长,居然都对他十分信任。也不知道他暗地里都给他们灌输了些什么东西。”赵璨道,“其心机如此深沉,简直令人后怕。”
&nb上辈子,这个人竟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过。但是仔细想想,许多事情里头恐怕都有他的影子在。尤其是后来赵瓖,赵玟和赵玘自乱阵脚,将好好一盘棋折腾坏了,结果三个人都没有落到好处这一点,简直可疑。
&nb赵璨以前就觉得奇怪,能有那样的手段和城府的人,为什么会连自己另外两个亲兄弟都搞不定?却原来里头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nb平安想了想,道,“虽然如此,但是到底是谁做的,陛下心里应该有数吧?你估计也猜到了?”
&nb“应该是赵玘。”赵璨说。如果说今日之前还是怀疑,那么今天看到赵玘的表现,他就有八/九分确定了。
&nb在这之前几乎没人注意过他,可见其隐藏之深。说起来,还应该多谢常衡。
&nb平安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上辈子也发生过这件事吗?”
&nb虽然平安知道赵璨是重生的人,但是只知道他是被赵璨害死,其他的都没有问过这会儿不由好奇起来。
&nb赵璨摇了摇头,“没有。”
&nb但说到这里,他忽然怔住,脑海中闪过一个此前从没有想过的问题。
&nb平安见他这个表情,连忙问,“想到什么了?”
&nb“上辈子我根本没发现过常衡这个人的存在。倒是我那三位兄长,最后反目成仇,互相算计,内部消耗,没什么好结果。我刚刚只是忽然想到,上辈子我虽死了,但赵璇就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了吗?”赵璨道。
&nb常衡还隐在暗处,他憎恨皇帝,也迁怒整个大楚皇室,赵姓皇族。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有机会的话,会不会在其中捣乱?那时候赵璇以为自己胜利在望,再没有了顾忌和警惕,就像是自己一样。如果那时候常衡给他一击,又会是什么结果?
&nb这么想着,赵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nb要不是这辈子许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最终导致董宁辉出事,而那边要灭口,常衡也不会提前暴露出来。自己不知道这人存在,说不定还会再栽一次。
&nb果然,即便是经历过一次,亦不能说自己事事都清楚,何况如今许多事情已经跟上一世截然不同了?赵璨重新将心态摆正,免得自己自以为有先知的优势,不知警惕,反而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
&nb不过,仔细想想,这一切的不同,其实都是从平安开始的。这么想着,赵璨张开手臂将平安抱进怀里,低声道,“谢谢你,平安。”
&nb“谢我干什么?”平安有些莫名,话题是怎么跳转到这里来的?不是在说上辈子的事吗?
&nb赵璨笑了笑,“我忽然发现自己上辈子的目光其实也还是很狭隘。以后咱们都不要再提上辈子的事了。就当这些事没有发生过,一切从头开始。”
&nb“好。”平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nb眼看赵璨看自己的眼神都要变了,趁着气氛还算是严肃,平安赶紧问,“那个赵玘你打算怎么办?”
&nb提到他,赵璨的眼神微微一暗,“我怀疑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nb“什么?”平安吃惊。这可不是个小问题,一定要重视,“他怎么知道的。”
&nb赵璨摇头,“我让人去查了。”然后他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以证明自己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
&nb平安忍不住看了赵璨一眼,他说到皇帝要指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似乎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重要一样,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nb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将念头按下去,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道,“到现在为止,我这边发现的可能知道咱们俩关系的人,就只有那个张纯。在西北的时候,你还记得吧?他会不会是赵玘的人?”
&nb“有可能。”赵璨眯了眯眼睛,张纯正是被刑部和大理寺打包送到京城来审问的将领之一。只不过后来洗脱了嫌疑,现在人已经被放出来了,就住在驿馆里,等到过完年拜谒过皇帝,就要回西北去了。
&nb不管他是不是赵玘的人,赵玘都极有可能从他那里得到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