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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都已经无法形容平安此刻的心情。这会儿他心里简直千万头羊驼狂奔而过,整个人浑身绷紧,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可知道错了?”赵璨还在问。
“错你妹啊,赵璨你居然敢打我,快放我下来!”平安也顾不得角色扮演了,立刻用力挣扎起来。
理所当然的换来了又一巴掌。赵璨的语气十分平静,“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平安含泪回答。
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古人留下了那么多激励的句子,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啊!
“这样才乖。”赵璨满意,抬手在平安臀上揉了揉,只不过……这揉的动作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平安愤愤不平了一会儿,等他发现端倪,想要逃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赵璨已经将他的裤子褪下,然后抱着人坐在自己身上,“今日就罚你自己动,可好?”
“……”赵璨你学坏了!
做了一早上的运动,等到赵璨让送早餐进去的时候,小福子见平安脸颊红扑扑的,眼波如水唇色嫣红,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
很久没有被喂食过的赵璨如今抓住了机会,自然要一次吃个饱,所以吃过了造反,两人继续在床上腻歪。荒唐了一个早上,弄得平安腰酸背痛浑身无力,这才放过了他。
吃过午饭,两人要了水,沐浴过后,才开始说正事。
为了避免赵璨动不动就兽/性大发,平安特意跟他坐在了一张桌子的对面,隔得远远的问,“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赵璨对着平安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陛下不放心,打算派个人来看看。我如今地位尴尬,反倒没人跟我争了。”他虽然说着自嘲的话,但语气漫不经心,显然自己并不将之放在心上。
平安后来想明白所谓“生死之劫”究竟是什么之后,便没有提过。这件事是他的一块心病,究竟他们是能够逆天改命,还是只能被命运随意拨弄,都只能靠这件事来验证了。
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平安非常不喜欢。何况还有可能威胁到赵璨的生命安全?所以他拒绝提起这件事。
却没想到赵璨自己根本不放在心上,随随便便的就提出来了。
赵璨一看平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含笑道,“不必担忧。我上一世是饮毒酒而亡,这一次总不会在给人这个机会了。我不信老天让我重来一回,只是为了换个死法。况且长春真人也说有变数在。平安,你就是我的变数,不是吗?”
“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平安看过太多明明必赢的局面被人翻盘的故事,深知有的时候,越是不在意就越容易出事。赵璨有自信是好事,但过分自信,却有可能导致疏忽。
防微杜渐,才是正确的办法。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反正到时候他肯定会在赵璨身边,有什么危险也会跟他一起面对的。
于是这个话题便被略过,平安道,“齐王的事,我让开阳来跟你说?”
“不急。”赵璨微笑,“你先跟我说说,你又是怎么跑到齐王府里去的?”
虽然他脸上带着笑,但这要不是秋后算账,平安名字倒着写!赵璨太阴险了,明明之前说过是算总账的,结果吃干抹净之后,居然又开始翻旧账,太不实在了。
“咳,齐王爷希望我能帮他个忙,盛情难却,我就只好住在齐王府了。后来那不是听说你回来了,懒得去别处找,所以就留在那里等你了么?”平安一脸正直的道。
赵璨见他被吓住了,才问,“他能有什么事找你帮忙?”
平安便将自己挖坑的事情告诉了赵璨。本来这也是为了两人的未来做打算,兵不血刃的拿下整个东南,让赵璨知道,将来自然更好处置。
赵璨听得嘴角直抽。要是齐王知道自己这么被算计,恐怕一口血就要气得喷出来。
不过同时他心里也很高兴,平安不管在哪里,做什么,似乎都能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为将来做准备。他有这份心,赵璨自然只有喜欢的。
不过赵璨对平安的计划也有些疑虑,“齐王会相信吗?”
“他可能会先试试看,若是没有问题,再进行推广。”平安说,“我的方案本身的确没有问题。只要他能买得到粮食。”
言下之意自不必说,到时候就需要朝廷那边进行控制。而这就是赵璨的工作了,平安能做的已经做完。
“如此恐怕需要好几年才能彻底解决。”赵璨道。
至于平安这么考虑的原因他也很清楚,几年之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他赵璨了。到时候要做什么,自然都会比现在更加方便。平安的确是按照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只是铺基础,等着将来大展身手。
现在这么低调的坑人,他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赵璨忽然期待起来,将来等到平安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出来做这些事的时候,又会是个什么光景?那时候的大楚,会变成什么样子?
平安今年才二十二岁,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不着急,慢慢来。
赵璨来的时候没有想到平安连自己要做的工作都一并解决了,这会儿倒是有些为难,“这些事要汇报给陛下么?”
皇帝让他过来搜集关于齐王的情报,自然也有动手的意思。赵璨相信只要皇帝愿意动手,齐王是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的。到时候东南自然就会被捏在手心里了。
只不过,这个过程中要付出的代价,却也是不可估量的。
相较之下,自然是平安的办法比较好。所以赵璨才会迟疑,毕竟要告诉皇帝,平安这边自然瞒不过去。
平安道,“自然要说,陛下知道了,朝廷那边配合,齐王才会彻底相信这些办法有用。”
“可陛下一定会知道你我的关系,到时候你回了京,恐怕处境不会很好。”赵璨有些担忧。
说到这个,平安的表情也正经起来,“我正要跟你说一件事。”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赵璨立刻道,“我不听。”
“……”平安囧了一下,“耍小孩子脾气也没有用。凤楼,我是认真的,我打算暂时不回京城去。”
“我不同意。”赵璨皱着眉道。
平安无奈,“你明知道这个选择比较好。一来我可以四处看看,了解一下大楚的风土民情。二来也能看看有没有在野的贤士能够请动。最重要的是,我不在京城,陛下就不会计较我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了。”
“那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去?”赵璨问。
平安知道他这是松口了,立刻保证道,“在你过本命年生日之前,我一定回去!”
但赵璨听了这个保证,也没有多高兴。本命年,那就是西宁二十五年了,也就是说,三年后平安才会回去。
他和平安要分开那么长时间,赵璨非常不满意。
才刚刚相聚,就知道又要别离,这种滋味当然不会好受。赵璨不喜欢,平安也未必愿意,他也顾不得什么担忧了,主动走到赵璨身边蹲下来将头枕在他膝上,“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好吧,”赵璨妥协,“为了我们的未来。”
这样说完之后,他就别过头去不看平安。赵璨心里非常难过,因为他很清楚,需要如此左右顾忌,无非还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强,不能将平安保护好。
况且他跟平安都有事情要做,并不光是只有儿女私情。想要一直待在一起,其实也不现实。
“好啦,”平安放软了声音哄他,“我答应你,等到回去之后,就再也不会离开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赵璨终于转过头来跟他对视。
平安朝他展颜一笑,“这当然,我从来都说话算话。所以不要生气了,也不要难过。”
赵璨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识趣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伸手将平安拉起来,抱在怀里,“跟我说说你出京之后的见闻吧。”虽然不能够在一起,但是听平安描述一下,他也可以假装自己跟平安一起经历了这些事。
见他平静下来,平安才放下心。
到了下午时分,齐王府那边果然又来了人,说是邀请赵璨去赴宴。赵璨婉拒了。既然齐王这边已经被平安搞定,他就不想浪费时间去虚与委蛇了。与其去见他,不如将时间里就给平安。
毕竟像他们这样一直在分开的苦命恋人也实在是不多。
在城里住了一日,之后赵璨便启程前往行宫。平安自然也在随行之列,不少人见他真的站在了赵璨身边,几乎跌碎一地的下巴,不过现在赵璨做主,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平安观察着这些人的表情,在心里偷笑。不晓得这里面有几个是别人派来的眼线,急着要将这个消息传回去。他已经可以想象等赵璨他们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带上自己,这些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到了行宫之后,赵璨收拾好心情,这才接见了开阳,询问齐王府的事。
虽然齐王这边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但是摸清楚情况,也是十分必要的。
平安这段日子没有闲着,开阳也不是没事干,两人一明一暗,坑了齐王一把不说,还顺势将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大概是没有想到赵璨人还没到就已经开始调查,齐王府也没有防备,机密的消息或许不容易查到,但是基本情况却是瞒不住的。
“整个东南路六个州,几乎都已经在齐王的掌控之中了。”开阳说着自己查到的东西,“每年东南赋税,至少有七成是被层层搜刮,最后送到齐王府来。”
“难怪齐王如此骄奢淫逸,果然用的都是民脂民膏!”这一点并不出乎赵璨的预料,他问,“就没有不在齐王控制之中的官员?”
有自然是有的,只是这样的人,基本上都被下面的人架空了,拿不到权柄。
之前也说过古代科举考试的形式,虽然科目众多,但是真正主流的还是进士或者明经,这些人读了一辈子的书,考试成绩或许不错,但在庶务上,却是一窍不通。
所以亲民官治理自己的辖地,基本上都是在下面的副手和胥吏的帮助之下完成的。
官与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阶层。和朝廷派遣的官员不同,吏通常都是由本地人担任,做的也都是基层的工作。因为升迁无望,所以往往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同一个位置上,等到年纪大了,还能培养出儿子来接手。对于手中所管辖的事务,自然是十分熟悉。
也正是因为这样,若是他们联合起来捣鬼,官员想要顺利接手工作,几乎不可能。
因为官员是朝廷派遣,所以不可能都是齐王的人。但是这些人到了东南,就会发现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靠齐王。否则便是寸步难行,一点事情都做不了。
不投靠齐王也可以,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待着也就罢了,三年的考期一到,还是会给他送些政绩,好生把人送走。若是想要□□,或是想要调查幕后隐情,那么这个官就算是当到头了。
上司压制,下面的人阳奉阴违,要制造出一点事情来,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就算原本有抱负的人,在这种环境里待得久了,那点儿斗志也都磨灭了。就算斗志还在,也帮不上赵璨什么忙。
听到这个情况,赵璨忍不住皱了皱眉。倒不是为了东南的情况忧心,而是觉得东南官场十分棘手。除了极少部分坚持不变节的,其他人都向齐王效忠了。这还不算有一部分考期结束之后调任到其他地方的官员。
等到时候解决了齐王的问题,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这么多的官员,如果全都裁撤掉,势必会造成官场动荡,况且也没有那么多人来填补位置。可是如果放任不管,岂不是会让后来人认为朝廷没有作为,更加肆意妄为?
况且从本心来说,赵璨并不喜欢这些人。今日能够倒向齐王,焉知他日不会又向另一个人投诚,给自己制造麻烦。
这么一想,赵璨简直恨不能将这些人全都杀头或是流放。
平安听到他这么暴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其实这些人也没有那么万恶吧?毕竟身处这样的环境,也就只能随波逐流。否则的话就连一点事情都做不了了。”
“可他们都是二姓之臣,身为朝廷命官,却阿谀谄附,令人不齿!”赵璨愤愤道。
上位者就是如此,恨不能自己的手下都又忠心又能干,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而别人的下属最好全都又蠢又笨,轻易就能解决。
这么想着,平安忍不住笑了。
赵璨被他一笑,立刻觉得古怪,浑身不自在的问,“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殿下难道真的会相信有人忠心不二,一心为朝廷办事吗?”平安笑着问。
赵璨脸色不太好看。他当然不是那么天真的人,莫说是这些臣子们了,就是他们这些兄弟,大楚就是赵家的江山,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心思,不可能一心为了朝廷呢,何况别人?
所以当皇帝的,不会在意臣子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他能压制得住,让对方为自己所用就可以了。
说白了,平安觉得,齐王能把东南弄成这个样子,也无非是朝廷纵容。官员们同流合污,也是没有选择的事。
“即便如此,也该有所惩处,以儆效尤!”赵璨道,“不提忠心的事,睡觉他们眼神不好,选错了主子?”
这个平安倒是赞同,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是过错,如果完全不管,肯定会让人觉得朝廷不作为。到时候有样学样怎么办?不过,平安想了想,还是道,“这些人之中,也应该进行甄别,然后再行处理。”
有些人是主动奉承,有些人是被动依附。有些人变节之后坏事做尽,有些人则是励精图治,让治下百姓人人夸赞。这些都应该区别对待。
“既如此,开阳你回头将名单交给天枢,派人去查吧。”赵璨道。
既然东南没有可用之人,赵璨也就不再理会这个问题。他的脸色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问,“齐王在东南,除了与人结交,奢靡度日之外,可还有别的异动,比如……养兵?”
别的都好说,虽然用度奢靡令人不满,财物来源也要再说,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与人结交,虽然看上去不安分,但是毕竟这种事没有确切证据,也不好定罪。可是养兵就不一样了,不是要造反,你养这么多人做什么?
开阳摇了摇头,“并未发现这个方面的东西。倒是齐王府与东南的驻军多有往来。”
赵璨闻言面上闪过一抹不满,“这些人能有什么用?齐王上蹿下跳这么多年,就做了这些?”
东南风平浪静,虽然偶尔有海寇,但是这时候的航海技术毕竟还不发达,即使是常年在海上飘着的人,多半也不敢离得太远。所以这所谓的海寇,实际上并不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就是大楚百姓们伪装而成。
说白了,跟内地的百姓们聚啸山林,成为山贼匪类是同样的性质。
小打小闹,当地驻军就可以解决。而这种军队的素质,跟边军是绝对没办法比的。一万边军,就能够轻松的冲散十万普通驻军。
齐王跟当地驻军往来,且不说他能不能够说得动这些人跟着他造反,就单说这些人的战斗力,也十分堪忧。
平安道,“至少东南这一地,足够用了。”
赵璨了然,看来他之前的推断并没有错,齐王目前还没有造反的野心,只是想割据东南,弄出个国中之国来。
确定了这一点,赵璨回去之后,差不多就可以交差了。不过他对齐王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些瞧不上。
要么就闹个大动静,取朝廷而代之。哪怕只是占据东南一路,自立为王,赵璨也佩服他。要么就老老实实的窝着,好好当他的网页。弄成现在这种不上不下,似乎也不能再继续发展的局面,算怎么回事?
“我从前听人提起齐王,还以为他多少有一两分英雄本色,如今看来却是令人失望。”赵璨道。
平安:“……”你这一脸很希望别人造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默默吐槽了两句才道,“这世上小人总比英雄更多。有便宜就多占一点,只要不触到底线,就能过的很滋润。其实齐王的这种做法相当聪明。”
要是真的像赵璨说的那样,他早就完蛋了。而现在这种软刀子割肉的方法,只要皇帝不是特别有魄力,通常都能容忍。得了好处还不用负责任,有什么不好的?
况且野心这个东西,如果不符合自己的实际,那只能叫做白日梦。
像齐王,要他去造反自己当皇帝,是绝对不行的。这样占据东南,作威作福,反倒比较容易。所以他就选了后面这一条。容易满足,危险也不高,性价比杠杠的。当然了,若是将来有机会,也不排除他的野心会突然膨胀,生出其他心思的可能。
所以祸患还是要消灭于雏形之中才好。
到这里东南的问题都还算简单,但之后开阳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我怀疑齐王可能跟朝中重臣有联系。只是目前还未找到线索。他对这个事情似乎也非常谨慎,隐藏得很深。我也只是猜测。”
“这是很有可能的。”平安立刻道,“要是没有人在朝中做内应,东南不可能一直那么安稳。”
朝廷的官员也不是每一个都可以压制下去,或者被架空的。比如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子弟,若是出了这种事,自然会向自己的家族求助,如此一来,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利益受损,这些世家自然会发力,让朝廷对东南施压,若是这样,东南那边不可能安安稳稳那么多年。
所以朝中势必有人里外勾连,所以派遣到东南的,都是些没什么背景的寒门子弟。这些人就算不愿意屈服,也没有门路可以走,只能忍着。就算偶有意外,上面那人也能够压得住。
只要不出人命,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赵璨想了想,道,“这人还必须是高官,至少要能够插手官员的调派。”
“或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平安补充。
下头的小官就不说了,类似六州知州乃至东南巡抚衙门里的官员,都是在皇帝面前也挂了号的,声名不小。若是只有一个人,就算官职再大,也是压不住的。但若是一群人,他们不能控制别人,却可以设法让自己人坐上这个位置。
这么一想,平安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虽然齐王现在还没有打算造反,但是如果朝廷再没有动作,长此以往的发展下去,事情恐怕会变得不可控制。到时候不是齐王想不想造反的事,而是他身后的利益集团,会为了自己的好处,推着他往上走。
相反赵璨却显得淡定多了,“官员所求的,无非功名利禄四样。如今皇帝不算昏庸,朝廷也有作为,却还能做出这样的事,这些人恐怕在朝中也只是边缘派。东南不算什么富庶之地,这才能轻易插手。”
要是只要在朝廷里做事就很有前途的话,又何必要去跟齐王搅和在一起?难道他还能给出比朝廷更好的条件不成?
平安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即便如此,这件事也非常棘手。涉及到朝廷官员,而且很有可能是重臣显宦,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好在现在要对付他们的,不是赵璨,而是皇帝。赵璨只需要回去将自己查出来的东西交给皇帝就可以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证据。
赵璨可以毫不犹豫的相信开阳的判断,那是因为开阳是自己人,而且赵璨很了解他的能力,所以即便没有证据,赵璨也深信不疑。但是皇帝就不一样了,没有证据,赵璨在他面前说这些话,就是搬弄是非。
哪怕皇帝对齐王不满,但涉及到朝中的官员,情况就不一样了。说不准他会以为赵璨是在借机除掉自己在朝中的敌人呢!
“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查出齐王是跟谁勾结在一起。”赵璨道,“但是齐王如此警惕,我现在在这里,他只会更加小心,要查清楚这件事,恐怕并不容易。”
“你在这里的时候要调查不容易,你走了呢?”平安道。
赵璨微微一愣,继而明白了平安的意思。
赵璨要走,他却还要留在这里。至少要等到图书馆建成之后,才会离开。而且理由都是现成的,不会令人怀疑。
况且还有一点,平安虽然没说,但赵璨自己心领神会——现在看在外人包括齐王的眼里,平安是抱上了赵璨的大腿了,想要借着他回京,然后重新起来。所以如果到时候赵璨走了,却没有带走平安,在这些人看来,就相当于是平安被赵璨给耍了一通。
那个时候,说不准齐王会再向平安抛出橄榄枝。或者平安自己主动向齐王府靠过去,也不会惹人怀疑。
总之,到时候平安可以不动声色的接近齐王府,趁机调查这些事。因为齐王不会那么防备他,所以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
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个很不错的办法。
但赵璨一想到这一点,便立刻板起脸道,“我不同意。”
“不同意什么?”平安装傻。
赵璨皱眉,“即便我离开了,你也不能一个人深涉险境。这件事事关重大,齐王肯定会格外小心,万一你惊动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有大问题的,”平安说,“再说还有开阳保护我,实在不行,我就逃走好了。”
“不行!”赵璨坚定的拒绝。以前东南很平静,齐王不会杀人。但那是因为一直也没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如果平安查到那个地步,惊动了齐王,为了保住自己,他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这只是个可能,但是赵璨也不可能同意平安去涉险。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处理。”赵璨飞快的道,“你不要管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平安问。
赵璨知道不说清楚平安绝对不会甘心,只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会派人潜入齐王府,等到获得了齐王的信任,自然慢慢就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了。”
“那要多久?”平安不太赞同。
“最多两三年。”赵璨一脸平静,“反正这件事并不是十万火急,宁愿慢些,也不需要你亲自去涉险。”
平安想说别人去也一样是涉险。但是他知道,在赵璨心里,别人跟自己肯定是不一样的。就像在他眼里,赵璨和其他人也不一样。明知道对方有能力做得到,也未必就会失败,但总愿意考虑好所有的可能,不留下一点漏洞。
因为这种“推己及人”的想法,平安最后妥协道,“好吧,我不管了。”
换个角度来想,放慢速度,用个几年时间,还能放松齐王的戒备,让他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呢。而且还能够让齐王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平安之前挖的坑,到时候顺便一茬儿收割了,省时省力。
这么想着,平安就没有了非要较劲的心思。
况且平安既然已经打算两三年内都不回去京城了,那么给赵璨找点事情做似乎也不错。有事情做,就没有那么惦记着了。
等到这些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自己又可以回去,跟他一起面对这些难题。
……
事情定下来之后,赵璨便将精力放在了祭祀祖庙、打扫陵园上面。
洛州这里是大楚的祖陵和祖庙,所以实际上埋葬和供奉的,都是开国皇帝的祖先们。而开国之后,因为京城距离洛州太远,所以当然不可能继续葬到这里来。况且帝王陵寝大气恢弘,洛州的这个祖陵园也实在是容纳不下。
所以立国之后,□□让人将这里重新翻修改建过,但却并没有打算自己也葬在此处。证据也很明显,他登基之后便开始命人为自己营造陵墓,地址就在京城外不远处。
大概是因为他开了个头,所以后来的皇帝们也都纷纷将自己的陵寝选在了京城附近的风水宝地。洛州这里虽然是祖陵和祖庙,但是因为埋葬的并不是帝王,所以受到的重视也并不多。看当今皇帝几年才祭祀一次,而且还是派人过来就知道了。
所以赵璨本人对这里也没有多少重视,准备工作完全交给了别人来做,他自己则带着平安游山玩水。
从两个人认识到现在,这种相处的机会其实并不多。而且以前因为种种缘故,就算见面,也只能待在房间里腻歪,这样一起出来游玩,竟是从未有过。
山水可令人心情舒畅开阔,的确是有些道理的。在这里没有人管着他们,赵璨也很能放得开,每日跟平安一起在山上转悠,即使只是两人手牵手走一段路,也觉得十分愉快。
这天两人去爬行宫附近的山。站在山顶上往下俯瞰,能够看见鳞次栉比的行宫屋宇,远处恢弘的宗庙,还有藏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的陵墓。
“我死后,便葬在这里。”赵璨忽然开口道。
“什么?”平安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好端端的,赵璨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
但赵璨显然很认真,他指着另一边的山□□,“就是那里,你觉得怎么样,平安?”
“呃……我看不出什么好坏来。”平安说,“只是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了?”他还那么年轻,根本不需要考虑身后事的问题。
赵璨就转过头来看着他,含笑道,“我喜欢这里。”
“……”喜欢到要埋在这里?这逻辑平安也是给跪了。忽然觉得被赵璨喜欢好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怎么破?
“洛州距离京城远,很少会有人来打扰,而且其他人想来也不会愿意陪葬,如此正好。”赵璨转过头看着自己挑选的地方,慢慢的道。
“这倒是。”平安点头,心想或许赵璨只是喜欢安静,不愿意被人打扰。若是这样的话,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是祖陵所在,想来朝臣们也没有理由反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便听见赵璨问,“到时候,平安你可愿意陪我归葬此处?”
他没有看着平安,这句话也说得很小声,但平安却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夏日热烈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山顶上的风很大,从耳边呼呼的刮过,但是在那一瞬间,平安几乎产生了一种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只有他跟赵璨两个人的错觉。
好在恍惚只有片刻,很快他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赵璨正注视着他,眼神十分认真。显然,那个问题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随便问问而已。
平安忽然就明白了。
他之所以选择葬在这里,当真是苦心孤诣。
因为这里距离京城远,注定了不会受到太多的重视,如此一来,不但没人陪葬,想来祭祀也不会很多。如此一来,平安陪葬也就没有人会在意了。他们两个人可以静静的长眠于此,不受外界打扰。
否则的话,不说会有多少人抢着陪葬在赵璨的陵墓之中,平安夹在这些人之中,也会惹人非议。
赵璨其实只是想表达“他只跟平安葬在一起”这个意思罢了。
难为他挑了个这样九转十八弯的方式,平安几乎就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平日里虽然也有亲昵的时候,但基本上不会黏黏糊糊。两人经常聊天说着说着就转到了正事上,彼此都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似现在这般心思细腻的赵璨,还真是很不多见。能够看到他这样子,也算是难得了。
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感情深厚,但是听到他那么直白的表达出来,心里当然还是会觉得高兴的。况且平安跟赵璨之间的地位差距难以消弭,虽然两个人认为他们是平等的,但是世人眼中看来,却绝非如此。
而且两人都是男子,赵璨更不可能承诺给平安任何名分。
所以死后葬在一起,就算是他对平安给出的最重的承诺了。并且平安知道,说出口之后,赵璨就会努力去达成。
这么想着,他便握住了赵璨的手,笑着点头,“好。”
虽然他很清楚,人死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葬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这种种的考虑,不过是活人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但为了赵璨的这一份心意,平安还是甘之如饴的接受。
生同衾,死同穴,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