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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坐下,左然郴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思量话该怎么说。
没等他说,宋父抢先说:“正好你也来了,你跟汐汐的婚礼也该办了,我找人看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好日子。”
左然郴抬起头,搭在一起因为用力泛白的手指显示了他内心并非脸上这般平静,他咬咬牙,异常艰难却又坚定的说:“宋伯伯,我不能娶汐汐。”
“你?”宋父站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握紧的拳头彰显了他此时要爆炸的怒气。
宋母忙拉住丈夫打圆场,“汐汐爸,你冷静点,然郴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误解了他的意思。”
“不是误解,我真的不能娶汐汐,对不起。”站起来一鞠到底,还久久的没有起身。
宋父气的浑身颤抖,宋母也把惊恐的目光投向坐在轮椅上的宋汐。
她却没有想象中的伤心或者绝望,甚至是平静的。
她笑着,试图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睡了这么久才刚刚苏醒,身体没复原也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照顾我烦了,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嫁出去?”
她的话给了父母一个台阶下,他们毕竟不能和左然郴闹僵了,而她的话却没有让左然郴感到轻松,他甚至更觉得压力加倍,宋汐的话看着是在帮他,其实她*不明的把他要悔婚这事给敷衍过去,他那么坚定的决定不过成了玩笑。
他该坚持的,可是他却没这么做。
毕竟,宋汐昏睡了十年,从20岁到30岁,她睡过了人生最美丽的时光。而作为造成这场悲剧的凶手,他没法子再做到残忍。
从宋家出来,左然郴心情沉重连腿脚都像灌满了铅,十年前他当宋汐是比陌生人,十年后依然是这样,但就是这个人,十年前要嫁给他,十年后还是逼着要他娶,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状态不好,他觉得都没力气走回酒店,在路边的咖啡馆坐下,要了一杯咖啡,他慢慢的沉淀心情。
这个时节,北欧已经快接近冬天,却还是有一点点温暖的阳光从明亮的落地窗反射到身上,但是这点温暖那么绵薄,跟本就驱散不了那积累了十年之久的黑暗,他觉得灵魂在旋转的咖啡里*,*。
十年前,左然郴政法大学读大四,他一边实习一边研究生备考,准备考上研究生跟着拿下律师从业资格证。
他们家算是政法世家,他父亲的爷爷在解放后在国家司法部担任要职,他的爷爷也在省司法局的局长,他的父亲是渝城司法厅的厅长,很多人以为左然郴要从政继续走祖辈的老路,可是他却选择了做一名律师。
起初这样的决定并不被家里人认可,以他的家世背景,一毕业去法院检察院甚至是司法局都是最简单不过,但左然郴不喜欢这样被安排好的老路,他喜欢有挑战的职业,比如律师。
最后妥协的是家里人,毕竟当律师也是对他的磨练,而且以后也不妨碍他进这些部门,在家里人默许了他的事业后便开始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
宋汐,是他父亲部下的女儿,从小就聪明可爱长得又漂亮,左家的二老非常喜欢这女孩,而这姑娘也特别会讨好老人,一次酒局上左父喝高兴了,在诸多各部门领导的起哄下,竟然替儿子做主答应了这门婚事,虽然当时也是玩笑,当时整个渝城的司法部门都知道老宋的女儿要嫁给左局的儿子。
错误就这么开始了。
那个时候的左然郴谈不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应该说他对女孩子完全没有兴趣,个性偏冷的他一心扑在学习和事业上,他不愿在祖辈的蒙荫下生活,他想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宋汐对他而言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每次被叫回家吃饭这个姑娘都在场,但是他也不多问,就当没看到,让他送人回家他也送,但是能说一句话的时候绝对不多说俩句话。
那个时候,跟他能玩在一起的人不多,从小的竹马景薄晏在国外闯荡,郑浩南在部队,他一个人很孤单,偶尔就景子墨跟他联系一下,他不喜欢景子墨,说不上原因,虽然二哥从小带着他玩,但始终没融到三个人的小团体里,很多时候,景子墨跟他们在一起觉得都是多余的。
左然郴的冷漠并没有让宋汐望而却步,反之,这个有心眼儿的姑娘一直慢慢渗透他的生活,想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征服他,双方父母的肯定和支持,让宋汐早在心里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妻子。
冬天一个周五的晚上,左母又让左然郴去接宋汐,她是艺术学院的学生,跳芭蕾舞的,正好今晚有演出,结束的时候要10点左右。
左然郴知道拒绝又要惹出妈妈的一通唠叨,他二话没说就去了,在剧院外面的咖啡店等着。
到了十点半,人还是没出来。
观众都全走了,人家咖啡店也要关门了,左然郴去车上给宋汐打电话。
宋汐说后台有事要晚些,其实她是想拖住左然郴给姐妹们炫耀一下。
家世好,人长得帅,又是法学院高材生的男朋友简直不知道甩了小姐妹们的那些纨绔富二代多少条街。
果然,十一点多的时候人都走出来,左然郴坐在车里并没有下去,这让宋汐的计划差点泡汤,她装着不舒服让左然郴过去,左然郴耐着性子走过去,果然引来了一片惊呼。
艺术学院的女生比较能咋呼,她们没管左然郴的脸色噼里啪啦的说了好多,最后还起哄让宋汐的男朋友请客。
左然郴一贯的冷,没说什么就往停车场走,宋汐特别没面子,只好追上去。
上了车,宋汐就跟他吵起来,说他不给她面子让她很难堪。
左然郴这次把话撂明白了,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以后少拿我说事儿。
宋汐先是懵了然后就大哭,她以为她闹闹小脾气左然郴能说点好听的,可是左儿从小就那脾气,你不嫌累,自己哭去。
哭了半天没人搭理,宋汐也上来了娇小姐的脾气,她大喊着停车。
左然郴年轻气盛,也是给她烦透了,二话不说,立刻停车。
人下去后他扬长而去,根本没管隔着一条街就是本市著名的红灯区,酒吧一条街。
于是,悲剧发生了。
据说,他走后宋汐被几个酒醉还溜冰儿的社会小混混发现了,她被轮一歼虐待,不堪凌辱从高楼上跳下去,成了植物人。
这下,左然郴成了千夫所指罪魁祸首。
宋母拉着他在医院的走廊里哭抽了很多次,她怨念太深了,要不是左然郴跟女儿吵架把她给扔下,她不可能被人强一暴到了这种结果。
其实不用别人说,左然郴都快后悔死了。他是天之骄子,一直以来都一帆风顺,想要的想干的没有不成的,却没有想到就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毁了一个少女的未来和生命,他一宿一宿的失眠,揪着头发失望奇迹出现能回到过去,他陪着宋汐去吃饭,陪着她去唱K,不管她在小姐妹面前怎么炫耀他都会忍耐,然后安全的把她送到家门口。
甚至,要他娶她都行!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时光不会回头,悲剧也不会改变,现在的事实就是女孩躺在*上,心跳和呼吸都有,但就是睁不开眼睛。
左家是什么样的家庭,这事闹大了可就麻烦了。左父在事情发生后狠狠的把左然郴打了一顿,鞭子都抽断了,左然郴一声没吭,却在*上有一个周下不去地。
打完儿子左父还得收拾残局,宋家开始还闹,但是左父给了宋家难以想象的好吃,宋家也不止宋汐这个女儿,他们还有个儿子,刚上初中。为了前途和儿子,宋父接受了左家的好处,他在司法局不过是个正科级,左父把他调去了司法鉴定所当所长,待遇级别都有所提升。
宋汐在治疗,一年过去了,她没有好转的迹象,俩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但是她的父亲青云直上,名利双收。
后来,宋父得了病,左家又帮他办了病退,把他们全家弄到了瑞士,每年左然郴都要给他们大笔钱供养着他们家,这一过就是八年。
开始,左然郴还抱着希望,不管用不用娶宋汐,他都希望她醒过来。可是时间过得太久了,连她的家人都放弃了希望,因为有钱养在医院里,钱又是左家出的,他们家没有任何负担,过的不知道有多逍遥,并不管这个十字架一直压在左家人的心头,而且只要左然郴去看宋汐,他们就要不断的用语言讽刺和提醒,把那个十字架扎的更深更重。
后来,左然郴也放弃了,他觉得宋汐不会醒来,他成了杀人凶手。这个十字架日复一日的已经长在血肉里,让他很害怕女人,这些年,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他都避之蛇蝎,就怕悲剧重演。
辛甘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意外,意外的让他措手不及。
从来没有那样一个女人,粗鲁、大胆、冲动、傻气,明明是厌恶的,厌恶到他格外去关注,等爱上了,成了他胸腔里的心肝,他自己都不知道。
从来都没有那么渴望一个女人,对她有感觉,想占有她,想让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当发现自己的这些想法,他很害怕,甚至刻意的去躲避辛甘。
可是景薄晏一句话提醒了他,他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永远把自己锁起来,辜负辛甘辜负自己辜负*。
自从跟辛甘好了后,他的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既然欠了宋汐的这辈子还不了,那么下辈子就做牛做马再还吧。
本来想春天见家长,求婚定戒指,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再过年的时候让辛甘肚子里有个小辛甘或者小左然郴,却没有想到被妈妈一个装病的电话叫回家,什么都变了。
当妈妈看着他的眼睛,都发颤的声音说“宋汐醒了”的时候,开始他是茫然的,就像在嚼树根一样反复咀嚼,等弄明白了瞬间觉得喉咙被掐住,浑身的血液都倒流,身体不是自己的。
左妈妈害怕了,她拉着儿子的胳膊问:“然郴,你还好吧?”
那一拉,左然郴觉得自己胳膊掉下一块肉来,疼得心都哆嗦。
没有人能够明白他的感受,就像一个夜奔的人,以为只要不停跑就能看到黎明,当他快要喘不动气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点光明,心里那个高兴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奔过去,却发现那点光明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更黑的黑暗。
煎熬了好几天,他下定决心要跟宋汐说清楚,他准备好支票,就是宋汐要他全部的钱也无所谓,他跟她说清楚了,她要好了,自己终于可以做到心安,这是个成熟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要说清楚比想的更难。
左然郴正想的出神,有微信提示音,他一看,是辛甘。
没给她回,他直接把电话给打过去。
是时差,她现在应该是晚上。
“喂,是没睡还是想我想的睡不着?”
辛甘吓得差点扔了手机,“你怎么打过来了,长途多贵呀,你个败家爷们儿,一点儿都不会过日子。”
“你一句废话浪费了30秒,你才是个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娘们儿。”
辛甘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撅着嘴巴说:“好了好了,败家爷们配败家娘们儿刚好,败一家。”
“那我以后可要多赚钱,否则怎么够你败的。”
这么贵的长途,俩个人半天都在说废话,其实哪里是什么废话,对于相爱的人,每一句都是甜到5个加号的情话。
“你事儿办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左然郴,我想你了。”说想男人,辛甘自己都害羞了,滚在棉被里闷闷的说出这句话,把脸在棉被上摩擦摩擦。
看看左右,没有几个人,而且还都是欧洲人,左然郴压低声音说:“是想我还是想我的宝贝?”
辛甘一听脸都红了,这个人的*早就领教过了,视频他都能自己放出来,电话里说什么也不奇怪,因为看不到她也大胆起来,“想呀,想到都水漫金山了,咋办?”
没有那份旖旎的心情,但不代表生理上没有反应,左然郴换了个坐姿,咬牙切齿的饿说:“小妖精,等我回家收拾你。”
“左律师,其实我有个特厉害的愿望,要是在你打官司的法庭上,嗯嗯嗯,是不是很刺激。”
“不许亵渎法律,不过法庭的洗手间可以试试。”
两个人胡说八道聊着,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辛甘看了一下时间,都吓坏了,“我去,这多少钱了,赶紧挂了。”
左然郴已经站起来往酒店走,辛甘的电话就像大力水手的菠菜,让他又充满了战斗的力量,。辛甘是他的女人,难道为了她做出努力和牺牲不是最应该不过的吗?他怕什么?
“辛甘,再见。辛甘,我想你。”
他突然的温柔和*的情话让辛甘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能明白过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这个人。
左然郴在瑞士就呆了2天。
国内有官司要开庭,他不敢耽误,临走的前一天去跟宋汐吃了一顿饭,宋汐好好的跟他谈了一次,她的话让他很意外,同时又解决了他所有的担心,本来还是死结的事竟然解决了。
推着轮椅他们到了花园里,宋汐指指一边的藤椅说:“郴哥哥,你坐下,我们聊聊。”
左然郴话少的很,这一整晚没几句,他看着宋汐,总觉得她变得不一样了。
“郴哥哥,我知道你想什么。八年前你不喜欢我,八年后也不可能改变,是吗?”
左然郴觉得八年前如果不是自己态度不明朗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所以这次他很坚决,“嗯,是这样。”
宋汐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被伤害的表情从脸上掠过,虽然很快换了个笑脸,但毕竟还赶不走那份蔓延到心里的痛苦。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我一直都在自作多情,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左然郴要把辛甘放在保护的位置上,所以他模棱两口的说:“爱情这回事就要你情我愿。”
宋汐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叹了一口气,“哎,我就是明白的太晚了。郴哥哥,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对我来说就是新生,以前发生的什么我都记不太明白了,虽然醒来后第一眼看到你还是很喜欢,但不是跟以前那么强烈了,你不用听我父母的,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左然郴眉骨一跳,“汐汐你的意思是?”
“以前都是我烦着你,现在我有很多事做,8年了,我错过的东西太多,我要好好补回来。”
一股狂喜蔓延在心头,左然郴说不出的兴奋,他小心的措辞,“汐汐,你想干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你,这样吧,我给你开张支票,作为你的经费。”
宋汐在笑,可是笑意却到不了眼底,“郴哥哥,这些年你们家没少给我们家钱,看看吃的穿的,估计比你们家都要好很多,已经够了。”
左然郴太高兴了,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就解决了,“那你父母那里?”
“我去说,你放心吧,不过要是我回国的话你可不准再像以前那样躲着我,我们还是好朋友。”
左然郴一迟疑,还是握住了宋汐的手。
左然郴走的时候宋汐还送了送他,他大步流星的离开,恨不能现在就回国,所以没回头,以至于错过了宋汐眼睛里深深的怨恨。
左然郴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他等不及了,想和辛甘求婚,想去见家长,想快点结婚。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回国就赶上顾云初出事,不对,应该是景薄晏出事才对,俩个人出国去看婚纱,却在法国发生了矛盾,一个横空出世的女人打破了他们俩个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再回国,顾云初身边有个医生容修烨,景薄晏身边有了个尤克里里演奏家许薇姿。
一切都变得太快,左然郴有些接受不来。
顾云初又跟景薄晏掰了,她搬到辛甘那里住,辛甘这次是同仇敌忾,坚决和她二叔划清界限。
左然郴挺为难的,本来小别胜新婚,左然郴又是那么兴冲冲的归来,结果从机场回来就给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被列为臭男人的其中一员,被骂的狗血淋头。
左然郴开始还哄着,去抱她:“好了,二哥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辛甘一把推开他,“什么苦衷,你们男人一有问题就苦衷。一声不吭就把云初当了赌注,他真以为云初是他的所有物了?还用云初去交换另一个女人?恶心!”
左然郴一直相信景薄晏就像辛甘相信顾云初一样,而且他更对景薄晏有种崇拜和尊重,所以辛甘骂的话他不爱听,“不会是这样的,男人做事的方法和女人不一样。”
“呵呵,你们有多不一样?说个理由能死吗?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所谓的大男人,就为你们的自私找理由。我算是看透了,你们都是蛇鼠一窝,没有个好东西,专门玩弄女人感情的王八蛋。”
左然郴有些气了,但是他不想跟辛甘吵架,推开她想去放行李,谁知道手上的劲儿没控制好,把她给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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