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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有一点自知之明，我是不可能把女儿交给你的。”
继之而来的是餐刀依次割裂酥皮和牛排的声音，紧锁的肉汁冒着黑胡椒和菌菇的热气，淌在硕大的白磁盘里。白磁盘摆在铺着灰色桌布的长桌上，长桌的尽头持刀的人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威灵顿公爵缓了一缓，白发轻轻抖动：“这句话你可以不用在意，我在五十四岁的时候才有了这个女儿，因此一直没机会说这句话，只是想出一口1793年的恶气。”
在那年，年轻的阿瑟·韦尔斯利因为负债累累和相貌不佳，被他初恋的父亲，朗福克伯爵狠狠地赶走，还烧掉了他只为心上人拉起的小提琴。
桌边，一只纤细的拳头微微松开，一只男士的手覆于其上，轻轻地拍了拍。
“您比妮可说的要幽默的多，公爵大人。”简练的礼服，东方的面孔，苏守墨靠着椅背，笑着说道。
带锯齿的餐刀轻轻一割，精确地仿佛由钟表匠打造的精密仪器，继而又是一推一拉，牛肉纤维漂亮的断面暴露在空气中。
“如果不听她的说法，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咀嚼之前，威灵顿公爵盯着苏守墨，清晰地说道。
苏守墨略一沉吟，开口赞道：
“豪杰，英雄！领八国元帅，讨欧陆霸主，一代人听着你的传说长大。而我也从妮可身上看到了，她百折不挠，说一不二，绝不为他人所左右。有女如此，我还是会很害怕您的。”
“哼。”仿佛一只低沉的小号发声，威灵顿公爵咽下口中的碎肉，说道：“我听施杜说了，妮可身边的那个苏是个满口假话的家伙，看来他所言不虚。”
不满意么？可你脸上的皱纹都笑起来了，苏守墨想道，不管差距多大，既然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总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这可不是假话，公爵大人，他们是发生过的事实。您另一面让我敬佩的就是，以一个爱尔兰家族的次子身份，凭武略开创了威灵顿的家系，又凭威望入主了大英帝国的权力中心，在那个时代，除开圣赫勒拿岛上的亡灵，又有谁能超过您的功业？”
苏守墨笑嘻嘻地说着，但语气却并不像是在称赞，威灵顿公爵的咀嚼也越来越用力，妮可仙娜坐在一边，拳头又捏紧了。
无他，阿瑟·韦尔斯利两次担任英国首相，可威灵顿公爵的军人作风并不能在政坛上得心应手，身为保守党魁的他屡次支持辉格党的改革意见，这让他很快就耗尽威望，众叛亲离地草草下台。
餐厅旁的窗户上一度装着铁百叶，避免玻璃被暴民用石头砸碎，曾经受到万众景仰的英雄落得如此下场，何曾不使人唏嘘呢。
“说这些没用，我已经老了。”威灵顿公爵一字一顿地蹦出这句话来。
“……”苏守墨似乎在接话，却没有一丝声音，威灵顿公爵望过去，发现他的女儿伸出手，死死地扣住了这个东方人。
“你是不是忘记了对我承诺过什么了？”妮可仙娜咬着牙笑道。
“抱歉。”苏守墨低头道。
“还有，父亲？”妮可仙娜微笑着，扭头看向另一边。
铛的一声，刀叉被丢在餐盘上，威灵顿公爵急忙用餐巾擦手，维持自己的仪态：“啊，对，作为父亲，我绝对支持你的决定，亲爱的女儿。你们什么时候需要我的祝福？”
“暂时还不需要。”妮可仙娜说道：“您还是尽快去威斯特敏呆够时间，然后回温尔莫庄园吧，伦敦已经不适合您这样的老人家了。”
“好的，好的。“威灵顿公爵的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意，”我见过施杜就过去，这几天他一直在忙吧，我很少到阿普赖斯来，准备见一见他。”
“大哥……”妮可仙娜皱了下眉，什么也没说。
“对了，还有奥古斯都，我的乖孙子该开始换牙了吧，咳咳。”威灵顿公爵清清嗓子，重新装备上旧日的威严，“他怎么一直没来见我？”
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下苏守墨，反而是这个东方人先到了这里？被伦敦人称为【一号公馆】的阿普赖斯府是他在伦敦的官邸，目前都是长子施杜尔特在使用，小女儿妮可仙娜一般都不在这里……
“喂。”他想了一下，一个令他有些不愉的想法爬上脊柱。阿瑟·韦斯利对苏守墨问道：“发生了什么，在我儿子施杜尔特的身上？我还没老到要你们刻意的地步，腓特烈·威廉四世还想请我去整训普鲁士的陆军，所以，告诉我。”
“好吧。”苏守墨看了眼妮可仙娜，点头道：“施杜尔特副局长……保住了一条命，我在帮他弄几个能替换着用的器官……公爵大人？”
“谁？”阿瑟·韦尔斯利满头白发无风自动，握着餐巾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给我，一个名字！”
“萨默埃尔·汉弗莱。”妮可仙娜说道，“在伦敦，他又被称为【夏日暴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