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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太阳难得地越过重云,洒下几抹光辉,把街道上的雾气照开了些许。
查拉图合上万允屋的门,背着那柄莫名其妙的伞,挂上有事外出的牌子,想了想,又把许久不用的风铃也挂在了门上。
有些锈迹,但声音依旧清脆。
而另一扇门则不那么容易开闭,稍晚时分,希瑞里斯吃力地推开了那扇铁门,额头的汗水有如草坪上的晨露,他掀起牧师长袍的袍脚擦了下。
对,黑白相间的牧师长袍,穿在希瑞里斯身上说不出的违和。查拉图从没见过这么邪异的牧师,但这大概是圣公会的规定。
“跟着我走,别乱动也别看,我只是因为不想反复开这扇门才放你进来的。”
希瑞里斯喘着气说道,查拉图走进档案室,看着他又吃力地把门合上。
在这种超凡成群的地方,想要做好保密的房间,总要具备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至少在这个房间里,贵为新科天使长的希瑞里斯只能调动他并不发达的肌肉力量。
“那么,和他们有关的部分,都放在哪里?”查拉图平静地说:“我是说黑暗不朽会。”
查拉图忘记了在哪见过那把伞,但本能地,他认定了,如果能找到它的痕迹,那就得到黑暗不朽会的档案中去寻。
“这边这边。”希瑞里斯摸索着,失去了加护,他走起来仍不像一个普通的盲人,似乎对这个档案室内的东西都烂熟于心。
四边的柜子上摆着的明显不止于纸质的档案,但查拉图很小心地收敛了好奇心,不闻不问。
“就是这里。”希瑞里斯停下,敲了敲面前的架子。
“这么多?”查拉图一仰头,这一架子高三米,宽有十米,几百个格子里都堆满了物事。
“多?那你是没理解我的意思。”希瑞里斯又敲了一下、两下、三下,加上最开始的一下,四点成方,圈出了一小块区域。
三横四纵,十二个格子,装载着圣公会对那个庞大的黑暗组织所有的记载,还有少许诡异的残渣。
查拉图的心中冒起疑惑,像是顽皮的孩子用芦苇管在水里吹着泡泡。
“能对我开放的只有这些,还是总共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希瑞里斯暧昧不清地说道,“下午开完会之后,纳尔顿大人都会来检查档案完整,你不想和他照面的话,最好搞快点。”
查拉图便把心中的泡泡拨到一边,在挂着的毛巾上擦了擦手,从左上第一格中取下一个纸袋。
取下的瞬间,他不由得睁大了眼。
透过纸袋取出后的缝隙,档案柜里面似乎出现了一只眼睛!
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人流如织的图书馆,还能隔着书架和找书的有缘人对视。这是只有两人存在的房间,其上是神圣的威斯特敏教堂和大英帝国的精锐武装,其下是历代先贤的遗骨和圣遗物,在这之间是一切神秘都必须销声匿迹的绝密档案室,什么样的灵异能出现在他眼前!
查拉图猛地一探手,触及的果不其然是档案柜的木板,并没有什么眼睛在缝隙里盯着他。
“怎么了?”希瑞里斯问道。
“没事,大概是记忆紊乱的后遗症。”查拉图本能地说道,似乎这个解释从心里像春天融化的冰雪那样流淌了出来。
“那确实得小心。”希瑞里斯点点头,“对新出现的敌人必须加强警惕,今天找你夫人来开会也是为了这个。”
查拉图心中莫明地烦闷,摊开档案随手一翻到底,他已经确认这一袋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看的真快,这就是有眼睛的好处么?”希瑞里斯感慨道。
“不是,这是一种东方的速读方法,但苏先生没告诉我名字。”查拉图又取了一袋,敷衍地说道。
希瑞里斯的嗓音忽然变了,不对,说话的不是希瑞里斯,那是某个极为急促而低沉的声音,似乎是一个极长的音节其中的一个片段。
查拉图猛地环顾四周,希瑞里斯关切地问道:“查拉图,你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
他没听到?是因为他的超凡特性被压制?查拉图盯着希瑞里斯,冷静地思考着。
还是他在有意地引诱我,欺骗我?
尽快离开,查拉图心下定议,百来份档案飞速阅览,印象最深刻的是每份背后天使长加百列严谨的签名。
“没有新一点的内容么?”他把档案归回原位,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问道。
这些记录琐碎而详细,连斯利古德的两百多个分身当天吃了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记录在案,可看在眼里没有一点的新鲜感。
“那是因为你都看过了,摄政王殿下那时候给万允屋发过一份副本,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弗兰肯斯坦先生在苏守墨的墓前烧了它。”
“可这不对。”查拉图摇了摇头,“缺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希瑞里斯茫然地问道。
“目的,这个组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查拉图问道,“黑暗我已经知道了,是他们窃据黑夜的权柄,可不朽是什么?方舟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去探究它呢?”
希瑞里斯脸上茫然的神情瞬间冻结了,片刻后冰消雪霁:“查拉图,你明白的,有时候【无知】才是唯一的生路。”
查拉图认真地说道:“我是身负【真实】命运之人,希瑞里斯。【真实】和【生路】,你知道我会怎么选。”
“真的么?”希瑞里斯苦笑着:“查拉图,你的选择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夫人,一个由你带临这个世间的生命。虽然你不担任守护者的职位,但我们都知道,第四次入侵里,如果没有你,伦敦会遭受怎样的损失。”
查拉图默然。
希瑞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不是什么非搞清楚不可的事,正是有前辈的牺牲,才能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地活下去呀。”
走到门口,查拉图霍然回首。
仿佛档案室的深处探出两道目光,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在他不可见的地方注视着他,随着他的注意力回归,那人又消失不见。
这不是,绝对不是记忆的错乱。查拉图对自己的感知极度自信。
或许是看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希瑞里斯勉强安慰道:“查拉图,如果你实在在意,可以等南丁格尔女士回来了去询问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你只用去思考一下……”
“黑夜如何能让人不朽。”查拉图冷冷地说道,把希瑞里斯的话语堵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