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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文可不管众人风中凌乱的模样,而是含笑的望着贾赦绷着小脸,严肃的为他正名,心里像是喝了三斤蜂蜜一样甜到心窝。
但是,万万没想到半个时辰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司徒文眼睛瞪圆了看着密报,一脸扭曲。
老大那个莽夫,好想揍他一顿!恨不得揪着他脖子,剁了他小弟!自己连拉个小手摸把小脸蛋都小心翼翼的,现在老大居然全垒打了!!发生这样狗血的事情,他父皇会尽快平息,安抚宁国府的就不用多说了,对于老大,肯定会雷厉风行的让他娶妻生子,而后把人扔边关去历练历练。可这样子,他就前面没有“挡箭牌”了,今年都十四了,马上就要被逼婚了。
被逼婚了,可是他看中的小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瞥了眼火急火燎收拾东西去金陵的贾赦,司徒文扼腕叹息,这世上,还有比守着爱不敢提前戳破更悲催的吗???
被这悲催的认识给深深的弄抑郁了,司徒文了无生趣,焉哒哒的入了金陵。
还没进跨进行宫大门,就看见跪了一地乌压压的人头,还有屋内隐隐传来的咆哮:“给朕滚!”
司徒文眉头一挑,淡定无比的忽视了众臣跪地,拉着贾赦的手径直朝里走。贾赦有些好奇,眼睛偷偷瞄了瞄朝臣,看着众人脸色灰白的模样,想到曾经被教导过的各种死法,蓦然对皇帝崇拜又加深了几分,傲然的挺了挺脊背。他要死的堂堂正正,青史留名!要像祖父一样,才不要如这些蠢蠹一般!
坐上首的乾熙帝拿着奏折,正琢磨着往哪个大臣脑袋上飞砸过去呢,抬眼间就看见一双小眼亮晶晶,满眼尽是崇拜的望着他。
乾熙帝:“……”
微不着痕迹的垂眸瞥了眼屋内神色各异,低垂眼眸的朝臣,乾熙帝冷冷哼了一声,再一次铿锵有力道:“再给朕互相推诿,直接那根绳子抹脖子吧。朕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众大臣身子一僵,神色恍惚,总觉得皇帝说话莫名的就直白通俗了。
话音落下,乾熙帝淡然的朝门口望了一眼。果不其然某个小王八蛋眼睛又亮了几分。看着真纯真无比的眼神,乾熙帝扫了扫贾赦旁边屹立的司徒文,忽地觉得他家儿子养这么一个真性情的人在身旁也不错。
王道之难,有一个能相伴左右的至交好友,也是一大幸事。
像他,连个能说真话的,敢于对他说真话的人都没有。
乾熙帝觉得自己要转转思绪,别把人家独苗苗逼上战场,养着逗逗当吉祥物也不错,但是作为贾赦的爹,贾代善头顶着一抹茶叶,眼角余光瞥见跟皇太子并肩而立,最重要的还是手拉手的儿子,就觉得自己眼皮跳脑壳疼胸口闷,若非帝王盛怒在前,他定然要出声大喝一句:“给老子放手啊!”
贾代善默默腹诽着,这边司徒文带着贾赦挑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下跪行礼,只不过还没跪下,乾熙帝就挥挥手,“戴权,给阿成还有小……贾赦赐座。”
“多谢父皇。”司徒文淡然无比的谢过之后,拉着贾赦就座。
“谢谢皇……”贾赦迎着射过来的刀子,吓得一个寒蝉,咬着舌头道:“谢谢皇上。”
“你……”乾熙帝不满瞥了眼贾代善,挥挥手示意满屋子大臣离开。待全部大臣转身朝后鱼贯而出,莫名的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这边,贾赦被自家父亲警告的一瞥吓的忍不住伸手往后揉揉自己的结实了不少的屁股。虽然每次打都是雷神大雨点小,可总是被揍了一顿。他长大了,也是有羞耻心的。
“麻烦戴内相了。”贾赦乖巧的感谢了帮忙端来椅子的戴权。
“赦公子折煞老奴了。”戴权眯着眼睛笑笑,眼眸不经意扫过司徒文。他曾经受过元后恩惠,如今在力所能及又不危及帝王安危情况下“露”几句皇帝言语,也算为自己留条后路。况且,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他宠爱的人,也是有礼有节。金娃娃眼里可一点儿也没瞧不起他们阉奴的意思,就像当年老国公一般,把他当个正常的人,男人一样对待。
可不像某些人,靠着裙带关系还没得势呢,就一副蹬鼻子上眼的模样。
看到贾赦道谢的模样,乾熙帝面上含笑,心里却不知不觉的叹口气,真是有对比,才知道差距啊……
他龙驾到了金陵,这甄家收到消息后在奉圣夫人的带领下来拜访。对于抚养他长大的奶娘,他也是念着旧情的,对甄家子弟也是慈和善目,特意给了脸赐座甄家弟子。
可如今,一对比,那甄嘉应叩谢他之后便理所当然坐下的模样,在对比对比贾赦礼貌的样子,莫名的心里就不舒服。
他家阿成坐下,那是因他太子之尊,是坐自家的椅子。
可贾赦,甄嘉应,都是外人,是臣子,戴权好歹是内相,代表着他的脸。小小年纪便连一句基本的礼貌用语都不会说,那以后岂不是……
乾熙帝想着,脸莫名的一黑。
他给甄家的恩宠,的确过多了。就算当年想着扶植毫无根基的甄家权衡后宫,但是眼下也该换换策略了。用裙带关系起家的甄家隐隐压制以军功起家的贾家等所谓的四大家族,也是一种跌份。
“贾秀才,你卧底的怎么样啊?”乾熙帝压下心中的思索,面上带笑,调侃道。
“回皇上的话,我卧底的虽然很成功,但是都要靠阿成哥哥。”贾赦很诚实,把自己所看所知晓的内容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书院里有很多富贾大少们,有很多是被家长逼过来的。他们会鄙视穷酸书生,会给钱抄作业。可是这帮大少应该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那种,并未涉及科举舞弊。反而有些大少弟弟们,那些庶子,想要出人头地的,可碍于商人三代不出仕或者想要会读书争夺家产等种种缘由,有心智不坚的就很容易被蛊惑。”
说道庶子,贾赦垂了垂眼睫。他家里也有庶子弟弟,从前他不怎么懂两者区别。反正在弟弟贾政之前,他就有妍妹妹了。不管庶子庶女,祖母都说过他是大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他一直以好大哥来要求自己,可弟弟向来不与他亲近。
现在,他懂了,原来他们之间横跨着一道天栈。富贾家庭牵扯钱财,他们家则是爵位权势。
“皇叔叔,我现在开始练武,以后能不能当大将军啊?”贾赦问道。
“朕可记得某人怎么耍赖的,冬天太冷夏天太热,春秋多余要防风寒。”乾熙帝好奇问道:“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以后还要保护弟弟妹妹们。”贾赦扒拉扒拉手指,“父亲姨娘太多了,肯定弟弟妹妹还会有的。万一日后他走后,我养不活弟弟妹妹,让他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赦儿……”
“还有阿成哥哥,他对我这么好,我现在连一点回报都给不了他。必须要靠自己去吃苦啦。”贾赦说起来忧伤的垂垂脑袋。
听着这话,司徒文眉眼间笑意加深。
乾熙帝笑了笑,“小将军你可要记得今日这话。”又与贾赦闲谈了几句,乾熙帝瞥了眼在门口逗留的贾代善,挥挥手示意人回家找爹去。
待看着贾家父子两背影消失,乾熙帝转眸望向司徒文,面上带了一丝严肃,“阿成,朕给你的密保看了?”
“回禀父皇,儿臣已经阅过。”
“那此事,你如何看?”乾熙帝说完,顺手去端茶盏,发觉桌案上空落落的,瞥了眼立在一旁的戴权。
戴权也无奈。皇帝今日发怒,基本上请屋内的大臣人人喝了一杯茶。闹得行宫里,御用的茶盏都没了,他已经命小徒弟快马去寻了。
“科举选人才,乃是国之大事。”司徒文闻言,眸光闪出一片杀机,“若牵涉其中妨碍公正,染指国之栋梁,定杀不饶!
“人自然是要杀的,朕想……”乾熙帝叹口气,“朕想问的是,你对此--利欲熏心的商贾,士子,学政官员互相勾结成一线,慢慢进行蚕丝,就像蚂蚁溃**一般,最后大坝将崩一事,有何感触?”总觉得几天不见,他天才儿子智商不在线。
听了这直白无比的话,司徒文笑笑,话语中透着一股冷意,“那就把坝用金子筑起来。”
乾熙帝:“……”戴权,别拦着朕,朕想扔杯子!
“坝用黄石泥土筑造,风吹雨打之后总会留下印记。”司徒文抿抿嘴,淡然道:“但是金子却不同,风雨之后,依旧不褪色分毫。儿臣认为治国也如此,我们总不能整日去预防去紧紧盯着每个大臣,要知道人心难测。身为皇家人,儿臣认为能做的只有规定。一个透明的法规。”
“自古严刑酷法,只威慑一时。”乾熙帝稍稍不满。
“不,没有严刑酷法的律令,符合大多数百姓的福祉,将会流芳百世。”司徒文郑重其事的跪下,“儿臣恳请父皇下令修律,将各方利益重新划分,订立明细,最为重要的是,儿臣请父皇明令“法不责众”为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