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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茅屋外的滔滔竹海忽地平息,露出被遮掩住的本来模样。
曹天养的脸肿得,就如同老人们虔诚祭祀用的大猪头一般,慢慢吞吞地走进了屋里。
看不出一点人样。
古无忧看着这位便宜道友的惨状,笑容更灿烂了。
“小六,下次还敢出去玩么?”先生掂起棍子,并没有打算心疼弟子的意思,笑眯眯地说道。
顿时,那颗大猪头摇得跟泼浪鼓一般。
于是先生脸上露出了很是满意的笑容,像是在为自己弟子乖巧懂事所欣慰。如果先前不是他出声教训的话,这种另类的欣慰会变成肯定。
顾轻衣早就搬了个小凳坐在了旧木桌前,她侧头看着古无忧脸上的神情,说道:“你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古无忧转过头来,看着这位美如仙画的三师姐,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在想,到底怎样才可以将天地道痕烙印在我的仙根上。”
茅屋外的光明绽放着,他的心情却很复杂,刚在古道山脚看到先生,诸位师兄师姐,转眼间又有一个新奇而神秘的世界即将对自己拉开帷幕,真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
“那你来看这根棍子,仔细看看它上面的纹路。”
先生摇头轻笑,将他手中掂着的棍子递给了古无忧。
棍子不大也不长,是世间最常见的白杨木制成。可就在先生递过去的一瞬间,它的表面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在很光滑如静水的棍体上,蓦地出现几道繁复的纹路,就像是有一双无形又轻柔地手,胡乱刻着,抒发某种无聊的事情一般。
纹路很繁复玄奥,也很自然。
这样一根很普通的白杨木棍,一定会非常轻得。
然而当古无忧真正接过木棍时,手势却是顿时一沉,无论它看起来是多么得轻,可自己却如同像是托着一座山峰一般,而事实上它还是那根普通的棍子。
古无忧吃力将木棍托起几分,认真地观察着上面的繁复纹路。
他知道,那是先生临摹出的天地存在世间的痕迹。
对于传说中最为神秘难有成就的摹道,除了在古道山路和董姓道人那里感受到了倾天覆地的威压外,古无忧没有更多的了解。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离摹道的世界,差得像是昊天上角参那般遥远
角参,是分居东西方向的两颗星辰。
“先生,这上面刻着的道痕,弟子有些看不懂。”
古无忧没有问木棍上的纹路是不是道痕,而是直接点明了那是道痕,这个回答让先生颇为满意,但最后那个次让他很是不悦,蹙眉说道:“不懂便是不懂,含糊其辞就不好了。”
古无忧脸上升起了几分尴尬,微躬身说道:“是弟子愚钝了。”
先生坦然接受了最小弟子的道歉,面容上的不悦缓和了几分,说道:“既然你知道上面刻着天地道痕,试着去感知一下。”
旋即,他又看向身侧背着大黑锅来回不停晃悠的郭大刚,脸上又是闪起不善的神色,右手无意识地掂起,却是发现棍子不在。
先生不习惯的模样,像是棍子无时无刻不在他手里一般。
古无忧微微一怔,依言吃力托起木棍,放出识念认真感知着上面的繁复纹路。他看的很仔细,确认木棍确实是由白杨木制成,那些繁复的纹路则是由某种力量深深刻进了棍体之中,
那些纹路过于繁复,繁复到违背了世人的基本审美原则,他看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从中看出什么蹊跷。
知道那是道痕是一码事,看出那是道痕是另一码事。
而令木棍拥有千钧之力的,也应该是这些看上去像枝蔓一般复杂的纹路。
对于古无忧来讲,他甚至连道痕方面的神籍都没有观过,更别说对此有一个客观清楚的认知了。
不过既然先生要他去感知,想来也是一种考验。
他沉思片刻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在识念感知的过程里,他同样抬起手臂用指尖轻轻地拂过那些繁复的纹路。
时间过得好长,忽然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他睁眼看时,那些繁杂的纹路没有任何的异样,然而当他闭上双眼,用识念缓慢又认真的感知时,却发现自己的指尖隐隐约约多出了一层东西。
那层东西很薄很薄,就像是一层无形的膜间隔在了指尖与棍体之间。
那种感觉,就像是那层不知名的东西赋予了木棍力量。
稍有分神,古无忧感知到的那层薄膜刹那瞬间不见。
古无忧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或者可以说成是不信邪,心海翻涌间一股更浓更纯净的识念,重新开始感知着那些繁复纹路的细微变化。
果不其然,那层无形的薄膜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指尖与棍体之间。
这一次,他感知得更细腻,竟然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层无形的膜正在缓慢地流淌。
先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感知到了什么东东?”
古无忧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认真回答道:“应该是天地灵气的流动,不,是肯定。”
先生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似乎是在为古无忧不再含糊其辞所欣慰,然后他继续问道:“那是怎样的流动,可以比作什么?”
古无忧认真地感受,沉默了片刻后平静回答道:“像是潺潺流水,甚至比水更加轻。”
先生喝了一口清茶,看着紧闭双眼的古无忧,眉头微蹙起来,问道:“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事物?比如轻风拂大地,白云飘苍穹?”
然后古无忧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郭大刚都是有了倦意不再晃悠,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擦拭着大黑锅。
青叶师兄可能觉得有些不耐烦,那片竹海又是滔滔再起,涛水长留。
于是古无忧的识念也随之汹涌,他认真地回答道:“因为·····那股天地灵气的流动太有规律了,就像按照某种特定的轨迹在走,然后周而复始的循环着。而轻风从来都是时断时续,没有这般规律过得。”
“至于白云,有时晴空万里有时遮压天际,比轻风都要不规律!”
先生微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脸上藏着的无垠天地海泛起阵阵波澜,似乎是在欣慰自己收的最小弟子还不算太傻。
然后他又是看着摆弄青花盏的青叶师兄,神色不善的批评道:
“偷奸耍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