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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咲然的心情很不好,回家路上还有斜阳照,她的内心确是乌云密布天雷滚滚。
她恨透了自己的怯懦。
小时候,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话就早已刻入了平常百家的人心,作为一个时代中被父母压迫学习的典例与牺牲者,曲咲然从八岁开始学习唱歌跳舞,十岁初次学习朗诵。那个年纪,大多数孩子都贪玩,曲咲然虽然是个女孩子,玩心却是堪比爬树摸鱼的小捣蛋。在好几次逃课未果后,尝了父母恶棍子的小曲只能默默背着书包按时地进行着课余时间的补课培训,不羁的玩心再一次又一次上级的打压下,彻底泯灭剩了个无。
转变的过程中,小曲同志有好几次想不开,趁亲朋好友不注意,大哭着擦鼻涕在街上乱奔乱叫。直到有一天,她在奔跑途中撞到了一棵树。
这个照着淑女模子长大的女孩在从前难过的时候全然不关心自己的形象问题,可就当她在一次哭泣的狂奔中,由于身高恰好位置适当,一头撞上了一棵树横插的树干后,所有的狂风骤雨刹那成春暖花开。
那是一颗青葱正茂的小树。
曲咲然因小树变淑女的故事,仿佛就是童话里姑娘与树男神的爱情故事,令人破涕而笑,又让人恍然若失。可有一件事不能质疑,不会说话的青葱小树伴随着曲咲然一同成长,听了曲咲然将近十年的真心话,枝干已经壮实得如同男人的手臂,可以温柔抱住用语言发泄情绪的少女。
“你知道吗?今天,我又怯懦了,我真的很讨厌这样。”
回家的路上,会照常路过那棵相伴自己十年的树。曲咲然一直好奇他是怎么从这样周围都没什么养料土壤的环境中这样坚强地生长起来的,也就因这树的顽强毅力,一直将他当作自己奋斗的目标。颓丧的少女将头抵在树身上,声音低喃喃。
“大蠢树啊大蠢树。我真的好像见他,可是总是对心不对口,见了他又能说什么呢。唔……大概就是人与鬼再吵闹一架,就没有然后了……”
“再说了,是不是很好笑,那个人,说不定根本不会答应来见我。就算我求什么术士召唤他来又有什么用呢?”
“我真的是,太害怕被否定了啊,大蠢树……”
“能陪我说说话吗?”
树是不能说话的。
斜暮黄昏,因风吹过,这棵不语的大叔轻悄悄摇晃着枝叶,予以回应。一串嘴炮难言过去后,什么都安静下来。买好明日瓜果的老人提着菜篮子路过这鲜少有人经过的街道,步伐缓慢。这条街本就不长,斜阳照过,橙光沐浴的地方就好像用手即触的彼岸。老人本已走过街道,倏而观察到曲咲然的姿势,却又掉了个头回来,慈祥问。
“小妹妹,你也觉得这棵树很神奇啊?”
“啊?”闷声用头抵树身上的曲咲然快要睡着,老奶奶一出声,她头擦了下树皮。
“这棵树啊,活在这周围全是水泥的路上真是不容易啊。大概都有几年了吧,自从它被抛弃在这里的时候,这地段的工程没安排好,树的周围啊,全都是水泥,一点可以用作养分的土都没有。”
“这个事情,我稍微听说过一点……”曲咲然轻声恍然,她肯定是听过这个故事,才佩服这树在这个地方能够生长的坚强意志。一个树穷途末路了还能茁壮成长,更何况人呢?
“这树才移来的时候,整天萎靡不振的,我们还都说活不了多久呢。再之后,有个男孩,天天傍晚来跟树浇水施肥,可勤快了……好像是有八九年了,都长大了。”
“那个男孩?”对于树突然出现的另一伙伴,曲咲然始料未及。八年前,从第一次撞上这棵树再到爱上这棵树,由于身边环境的原因,曲咲然来到这树身边唠叨唠叨话的时间从来都仅限于下午上补习班的时候和晚上八九点回家之时。倒是这树傍晚的姿态,她极少见到。之后到了大学,曲咲然有时晚上没课就能回家,路过这条鲜少有人经过的街道才知道这棵树在暮色降临之时,也是能有“一眼风景尽入画”的风姿。
“后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工程安排下来了,这树却没被移走。都说呢,那男孩每天来浇灌这树的男孩,是这棵树的救命恩人。”
老年纪的人仿佛最爱讲故事,遇到一个可以交心的孩子,就特别乐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诉地如同个童话般,温柔细语不知不觉中冲击那听故事人的内心。
曲咲然觉得自己傻,在老人的言语中,她才恍然大悟。封藏于深处的记忆再度拉扯了回来,坠入回忆的女孩仿佛嗅到了她每次晚学回来经过这棵树闻到的悠悠淡香,悠长的暗香,其中还带着肥料的几分怪味和清水的清新。
“所以,老奶奶知道,那个男孩现在在哪吗?”
有时候,回忆到了恰好,才能问出那些至关重要的问题。
听曲咲然这样问,老人想了想,苍老的声音才有叹息地回答:“男孩?到现在哪里是男孩,都长大了,算个男子汉了。不过他啊,自从长大后就很少来这里了。先是一周来一次,后来是半个月来一次,可是最近一个月啊,他都没来过了。”
“是这样啊。”知晓结果的女孩心中几分失落,本以为是可以寻到一个知己知心交流一下,可哪知生活一时不顺的时候,事事皆会不顺。
“不过啊,他是大学生了,听说社交能力挺强,可能很忙。这个月不是要放假吗,应该快回来了。”大概看时间差不多,老奶奶说完要走,走前还不忘再用暧昧的眼神打量一下这个长得漂亮的女孩,“那小伙子真的不错的,长得也帅气。小姑娘可以多来这里逛一下,说不定还能遇到这心地善良的小伙子呢。”
嗯,是不错,也挺善良。手反复摩挲着树粗糙的皮肤,曲咲然心中失落更大。
陪伴自己多年的老朋友其实也是有伴的啊,还是个那样善、有耐心,对一棵平凡树木都能倾尽真心与心血的人。如果那个人其实是薛明霄该多好。
可是生前的薛明霄,只是个总爱和自己唱反调,还曾经骂过这棵树是废材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