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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惶然不知所措时, 魏谨言和湛清回来了,俊逸出尘的五官在淡淡的月辉下更显出众, 覆在双眼上的白纱带在风中微微扬起, 让人有种画中仙人从纸上跃然而出的错觉, 杏儿顾不得惊艳,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三殿下,求您帮忙找找小姐吧!”
魏谨言听到是徐九微的事怔了怔,问道:“发生何事了?”
“三殿下, 徐姑娘她不见了!”平安跟着跪下, 低着头道。
眉头轻蹙, 魏谨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是送她回来么, 怎么回事?”
平安张了张口, 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陪着徐九微回来的, 可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就不见踪影,越是急迫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 徐姑娘她好像忽然不见了。”
说完他脸都白了, 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虽说不知三殿下是把徐九微当作什么身份,可他对她的纵容却是永安殿人人都看得出的,若是三殿下因此怪罪于他……
意外的是, 素来沉默寡言的湛清抱着剑上前一步, 犹豫着道:“殿下, 发生混乱时,属下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表小姐跟太子身边的宫婢走了。”
魏谨言霍然转头看向他。
微微弯了弯唇,那笑意却止不住的发冷,他看似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即刻就去禀报父皇,让他派人连夜寻找。”
“奴婢知道了。”
“奴才明白。”
各自松了口气的杏儿和平安齐齐退下。
大殿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魏谨言静默着看着湛清,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淡雅非常,湛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话中蕴含一丝凌厉的杀意。
“湛清,你胆子不小呵。”
湛清直挺挺跪下,脸色变也未变:“知情不报,属下知罪。”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不止一次祸害自家主子的徐九微,若不是有魏谨言堂而皇之护着,他早就一剑杀了她,所以今晚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他明知可能会出事,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魏谨言。但如果能就此除掉她,他受罚也心甘情愿。
对湛清是出于什么心理魏谨言心知肚明,眉宇间多了一抹怅然,他悠远的目光望向天边翻滚着的乌云,很快就要下大雨了,收回目光,他说出的话宛如叹息:“湛清,你记住,在这世上若我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
湛清微微愣神。
他没有抬头,看不到魏谨言现在的表情,只听到他缓慢而认真地道:“……便只能是阿九。”
那一瞬间,湛清心情异常复杂。
他自幼跟着魏谨言,明白自家主子虽然对任何人都和声和气,但魏谨言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一手培养的那些影卫,包括湛清,魏谨言也依旧保留着戒心。这样的他,却说他信那位表小姐,信那个不知道害了他多少次的徐九微?!
湛清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如何,魏谨言薄唇微抿,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如果再有下次,你自行了断。”说罢转身就走。
在听到他那句话时湛清的肩膀重重一颤,但他什么都没说,木着脸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剑快步跟上魏谨言。
***
沉香阁。
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倚在贵妃椅上,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皮肤依旧滑嫩白皙,除了眼角那一丝细纹外几乎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旁边坐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年,一张脸粉雕玉琢的,俊得像个年画娃娃,脖子上戴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宝玉,眨巴着双眼,撒娇道:“母妃,儿臣想去玩。”
女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蓝妃娘娘,身边的少年正是六皇子莫祁容。
蓝妃笑道:“今晚宫里乱得很,听母妃的话,明日再去。”
莫祁容不情不愿地扁扁嘴。
蓝妃宠溺地摸摸他的脸。
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步以外的人还站在那里,蓝妃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尖着嗓子道:“你还不下去,杵在这里作什么!”
莫祁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身红衣的男子低着头站在那里,垂下的长长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莫祁容嘟着嘴,眼睛没有离开那人身上,话却是对蓝妃说的:“母妃,我想要他当马给我玩。”
蓝妃对这个儿子宠到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当即吩咐道:“莫蓝鸢,听到祁容的话了没。”
莫蓝鸢没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蓝妃微怒,正要说话,一旁的莫祁容起身,拿着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莫蓝鸢,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砰地一声,那茶杯狠狠砸在莫蓝鸢的额头上,那里当即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
莫祁容原本就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居然不躲,见弄伤了他,莫祁容不知所措地望向蓝妃:“母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妃一向对这个过继到她名下的儿子不喜,虽说平日里总是责骂他,倒也没打过他,此刻见他额头被自己儿子砸出了血,柳眉微蹙:“你记着,祁容是无心伤你,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莫蓝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儿臣明白。”
蓝妃暗自松了口气。
弄伤莫蓝鸢的那点不安,在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快下去上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如何苛待你。”
莫蓝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内阁。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睛流下,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凭路过的宫人鄙夷地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寝殿岚音殿。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莫蓝鸢的年老太监何公公。是他的母妃留下的亲信。
“五殿下,您的额上……”
何公公一看那伤就皱紧了眉头,咬牙道:“肯定是那蓝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为难殿下了,他们怎么如此歹毒,亏得兰妃娘娘生前对他们那样好。”何公公说完就转过身,手忙脚乱找药箱。
莫蓝鸢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放松身体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在血流到唇边时,顺势伸出舌尖舔了舔,当唇齿间尝到那股腥甜时,他斜勾起唇角笑了。
忽地想起方才看到连凤宫的方向乱哄哄的,他随口问道:“今夜出了什么事?”
何公公还在找东西,如实回道:“今夜宫里闹刺客,后来三殿下找皇上派人寻一位姑娘,说是不见了。接着又有人说太子殿下也不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命人四处搜寻两人呢。”
“哦?”
微阖着的凤目霍地睁开,明明是与在沉香阁时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魔魅而妖孽,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艳绝。
“这可就有趣了。”
***
醒来的时候,徐九微就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后颈处隐隐还透着几分疼痛,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同时不忘打量四周。
看样子这是间密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她正要看上面画了什么,倏然瞥见对面有道熟悉的人影。
角落里,少年抱着双膝静静靠坐着,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有许多淤青,看起来是被人殴打所致,俊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漂亮的紫色瞳眸里毫无情绪,仿佛对自己身在何处,受到过什么样的对待毫不关心。
“七皇子?”徐九微小声唤道。
莫祁钰漠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没了反应。
徐九微皱眉,暗骂莫沉渊真不是个人,居然这般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密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材,四周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梨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有着夜露,看样子是新鲜的,徐九微环顾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东西后,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挪动身子蹭了过去,结果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她魂都差点飞了。
里面是一副完整的白骨,骨架上异常光滑,仿佛被人经常抚摸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觉自己的三观也快碎成渣了。
讪讪地缩回脑袋,徐九微跪坐在地,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画卷,她眸光一滞。
这里的所有画卷里都画着同一个人,或姿态慵懒靠在美人榻上,或轻衣缓带徐行于梨花从中,一张清秀素雅的容颜,嘴角挂着一抹娴静如水的恬淡笑意,而那画中人的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突兀地闪现出平安的话,还有被莫沉渊打晕前她叫出的那个名字,徐九微心里冒出一个既天雷滚滚,又异常荒唐的念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沉渊他他他……他的确不是个人啊。
他是个神经病!
“看来你发现了。”
莫沉渊穿着一身玄衣,提着一盏灯从密室入口的台阶走下来,看到徐九微目露惊恐地看着他,反而扯着唇笑了。
其实他长得不错,笑起来带着几分儒雅君子的味道。伪君子也算是君子不是?可当他一脸温柔地抚摸着棺材里的白骨时,徐九微看到那张笑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扭过头,恨不得自戳双目,什么也看不见。
《炮灰逆袭成王》是本让人三观尽毁的奇葩小说,但徐九微把脑袋想破都想不到,作者扭曲到如斯地步,竟然在里面穿插了一段隐晦的禁忌之恋。
原作中,扶摇夫人比太子大五六岁左右,徐九微只看过莫沉渊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但她从未往别处想过,因为这位扶摇夫人对他委实不好。她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可唯独莫沉渊,她一直狠心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莫沉渊是怎么对扶摇夫人生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的,徐九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很危险。
手恋恋不舍的从白骨上收回,莫沉渊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身上,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用膝盖抵着地面,跪行着一点一点往后退。
莫沉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她退一步,他便前行一步,直到她最后退至墙角,再也无法逃开,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着说道:“徐九微……这个名儿与她也像。”
这个“她”字儿让徐九微脑子里迷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鲠在喉。
扶摇夫人的闺名,叫徐有微。这实在是个狗血的巧合。
莫沉渊的眼底已不见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浑浑噩噩的迷离,他伸出手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还未有所反应时,又飞快缩了回去,喃喃道:“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触碰吧,我要是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角,你都要拿去烧了……”
他自顾自说着,眼底闪过几许追忆。
忍住内心的惊慌,徐九微暂时没有动。
“我以前总是不懂,你为何总是这样对待我,为何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错了,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你死了,就会乖乖待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给送来那一杯莲子羹。”
徐九微狠狠呆了呆。
扶摇夫人的死居然不是患病去世的,而是……
莫沉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徐九微,却又明显不是在看她。
“那天夜里,看着你毫无声息躺在我怀中,我其实有些后悔,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推开我,不会指着我说我是魔鬼,更不会避我如蛇蝎。后来我有时候想念你了,就找与你相似的人,但现在不用了……”
说到这里,他倏然顿住,紧盯着徐九微的脸,嘴角扯开一抹阴森的笑:“我知道了能代替你的人,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徐九微脸色骤变。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昨天晚上,大内总管黄公公对外公布,太子殿下中了毒,心智失常,一不小心伤了七皇子和徐九微,皇上对此颇为震怒,命太子自行去领一百军棍,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至于七皇子,便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这件事到此为止。
都肖想上自己后宫里的妃子了,咳,虽然早就化作白骨,但也是大大的不敬,这天启帝居然只罚了他被打和禁足,徐九微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难不成这天启帝也是个白莲花圣父,跟他儿子魏谨言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啊不对,眼前这个已经是黑莲花了。
想到这点,她又惆怅了。
“七皇子就这样了?”
转念想起那个紫眸少年,徐九微有些傻眼,天启帝面对这个儿子怎么又跟如今的魏谨言一样黑心黑肺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魏谨言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凉,唇上依然带着笑意,淡然道:“或许父皇是想磨炼他的心志。”
徐九微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
这明显是偏心吧。哦对了,还有对莫蓝鸢亦是如此,仿佛他们是不要钱捡来的。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掐痕,魏谨言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问:“还疼么?”
徐九微对他的明知故问非常鄙视,翻着白眼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语气不善,魏谨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话怎么听都阴森森的,徐九微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句“你岂会这么好心给我报仇”在嗓子口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还是不要过分去招惹黑莲花了。她一脸沉痛。
外面夜色越来越沉,徐九微看着渡步至窗边站着的魏谨言,他的视力在夜晚会比较薄弱,殿中又没有掌灯,所以刚才进来时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来到屋中的。
目光扫过桌上的火折子,她叹了口气,就要动身去拿——
刚好回过头的魏谨言看到这一幕,似乎笑了笑,语带愉悦地道:“不用了,我们出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刚睡醒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徐九微乖乖“哦”了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几步走到他身边。
她乖顺的态度引得魏谨言又笑了笑,双手一合折扇,率先往外走,徐九微配合着他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去了碧波湖,亭亭而立的荷叶遍布在湖面,偶尔看得见几枝含苞欲放的荷花。白玉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一盏八角宫灯,魏谨言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湖畔边缘,顺着入口的石阶走下去。
他没停,徐九微只得跟过去,但一过去,她就呆了呆。
清澈的湖水里,荷叶丛中,数不清的莲花形河灯飘在水面上,一盏一盏,在夜色中恍如星子,美得醉人。
魏谨言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阶上坐下,那里还堆放着许许多多未放下去的河灯。
“这是……”徐九微蹭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身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魏谨言微微一笑。
徐九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送我?”
魏谨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直视着她,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说的话莫名让徐九微觉得有种意味深长的错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阿九,你怎么忘了。”
徐九微:“……”
额头有冷汗滴下,徐九微这才记起,今日的确是原主的生辰,每年这一日她都非要闹腾着大办宴席,还借故让陈管家和魏谨言给她送昂贵奢侈的礼物,若是没有得到就会蛮不讲理地大闹特闹。有一点她差点也忘了,其实今天同样是她本人的生辰。
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看湖面,徐九微含糊道:“最近太多事情,我一时没记起。”
魏谨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一时无言。
初夏的夜风微醺,苍翠欲滴的荷叶随风摇曳,那些数不清的河灯就犹如朵朵莲花绽放在水面上,恍如十里红莲,一身白衣的魏谨言正俯着身子,修长的指尖不时沾到冰凉的湖水,把一盏盏河灯顺着水流推出去。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朦胧,徐九微望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被覆住的双眼,手鬼使神差就伸了出去,隔着一层纱带抚摸着他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你的眼睛……”
他的眼眸非常漂亮,瞳色是淡淡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极美。可惜看不见了。
魏谨言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薄唇微勾,指尖移至白纱带的打结处,只轻轻一动,纱带就飘然落下。大抵是长期都被遮住的关系,他微微阖眸,停顿片刻才慢慢睁开双眼,琥珀般的眸中仿佛萦绕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雾气,美得如梦似幻。
长长的纱带就落在自己掌心,她怔然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他亦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空气中飘来荷叶的清香,映着这波光潋滟的湖面,悄然温柔了整个夜晚,直到听到不远处一声枯枝被风吹断的清响,两人同时回神。
心底涌现的不知是什么,徐九微逃一般移开了目光。
魏谨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迅速垂下的眼帘,却是掩饰一般敛去了眸中的暗光。
“你会觉得看不清楚东西不舒服么?”
过后,看着他神色淡然地将白纱带束了回去,徐九微忍不住问。
魏谨言扯了扯唇角,沉悦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水一般流淌进她的耳中:“看不清也好。眼清目明,到头来还不是会识人不清。”
这话听来有些怪异,徐九微动了动唇,又到底没说什么。
***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久久无言。
徐九微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刚才的事,一时心绪紊乱。
在往回走之前,魏谨言送了她一对温玉做的玲珑环佩,她只要了一只,另外只顺手挂在了他的腰间,他见了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她的发,不知怎的,那一刻她的脸颊忽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扎根,然后发芽……
思忖间,迎面而来两个熟悉的人。
走在前面那个格外尖嘴猴腮,一脸尖酸刻薄的,可不就是在魏谨言回宫那天的晚宴时见过的小内侍,特意跑来寻莫蓝鸢那个,至于他身边那个低着头看起来畏首畏尾的正是莫蓝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