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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明亮。
水果刀在杂乱的餐桌上显得格外突兀,陈木默不作声,走到餐桌前细细打量着那把水果刀。
绿色刀柄颜色饱和度很高,看起来不像是一把陈旧水果刀,他将刀身抽出刀柄,水果刀大小尺寸,与烂尾楼案中出现的水果刀基本一致。
餐桌上没有果盘。
上官智疑惑地问:“这种绿色水果刀很流行吗?”
“一个水果刀而已,没什么可流行的。”
陈木蹲下身,扒拉着垃圾桶,没有找到任何果皮,垃圾桶像是被故意打扫过一般。
房子不大,一眼能望个大概,宋铭和苏志远主要围在死者周边。
死者惊恐地睁大着眼睛,嘴巴被麻将塞得鼓鼓的,脸上鲜血十分新鲜,沿着皮肤肌理流淌,苏志远盯着那些血洞出了神。
“宋铭,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血洞大小不一?”
“嗯,凶手没有掌握好力度。”
连环杀人碎尸案影响虽然大,死者死状坊间有过不少传闻,但非专业人员,对案件死者了解,仅限于网络信息,并非亲身经历,难免有遗漏之处。
宋铭捡起一块碎肉,“苏组长,你看,人体组织切割刀法过于粗糙,跟剁肉差不多。”
那位连环杀人魔,切割人体组织手法不说多细致,但没有这么粗糙,而且,个人习惯与风格,玉兰花园这起案件,和连环杀人碎尸案有些差别。
“宋老师,死亡时间?”陈木发问。
“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下午三点左右。”
下午三点?
陈木想起王队长,解释了句,“来玉兰花园之前,我和王队在街上偶遇,聊了一会儿,按照路程反推算,王队长不具备作案时间。”
“王建国?”苏志远眉头紧锁。
上官智站得累了,身子半蹲,“师傅,你见到王队长了啊,他怎么样啦?”
“嗯,挺好的。”
“街上偶遇,这么巧?”
陈木早已习惯苏志远疑心重,他认为,世界上不是所有巧合都是有意安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沉声问:“谁报的案?”
苏志远:“死者丈夫,杨洁和小张去找了。”
“嗯?”报案人不在现场待着,几个意思?
原来死者丈夫看到家中妻子被残忍杀害,吓得不行,根本不敢往家里待,甚至连家门都忘记关,直接跑到洗浴中心,说要洗洗脑子。
让丈夫先回来,丈夫死活不回,只得派杨洁和小张去请回来。
休息得差不多,上官智继续进行指纹收集。
陈木大概在玉兰花园待了有一刻钟时间,门外传来小张的声音,“走啊,进去啊。”
“不不,警察叔叔,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进去。”
“里面有老虎还是食人花?你怕啥?”
丈夫声音微微发颤,“我不进去,我死也不进去。”
陈木向门外看,映入眼帘的是脸上写满恐惧的丈夫,似是很怕见到这种场面,身高在170左右,留着短短一茬头发,皮肤黝黑,模样敦厚。
小张实在没心情和丈夫掰扯,“你自己媳妇,有什么可怕的,你还是不是男人?!”
“吵什么?”苏志远冷冰冰地说。
小张条件反射地闭紧嘴巴,立正身体,“苏组长,陈副组长。”
苏志远目光落在小张身上,而后平移看向丈夫,“你就是报案人?死者丈夫?”
“我是。”
“过来说话。”
丈夫面色犹豫,最后鼓起莫大勇气,走到门边,却再不愿踏进房门一步,像是再踏一步就会踏入无边地狱一般。
苏志远:“说说吧。”
丈夫老实交代,下班之后回到家,看到身首异处躺在地上的妻子,他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家,妻子死状盘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所以才要去洗浴中心洗洗脑子。
“回到家房门是开着还是紧锁?”
“跟平常一样,关着呢。”
“六点下班?”
丈夫愣了愣,点了点头。
陈木打量着一身洗浴中心装扮的丈夫,“没来得及换衣服?”
丈夫,也就是朱世榜,叫苦不迭,“哪来得及换衣服啊,你们同事像是薅白菜一样把我薅过来了。”
连令人神往的按摩项目也被强力否决。
这边妻子刚死,那边心安理得地做起了按摩,看来中年丧妻,真可谓是人间喜事。
小张和杨洁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动作麻利地戴上脚套和手套,进入房子查看案发现场,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像这种第一现场保存完整的,容易发现许多不易察觉的线索,甚至可以直接锁定凶手。
苏志远守在门口,和丈夫交涉,陈木提步走到卫生间,发现下水道处有几根头发,他轻轻捏起放入取证袋。
卫生间垃圾桶同客厅垃圾桶一样,刚被人换过,里面空无一物,陈木小心折起,想要看看有没有指纹残留物。
尤其是马桶冲水按钮,上面指纹清晰可见。
上官智拎着一包证物晃荡到卫生间,砸了砸舌,“这洗手间可真够味儿的。”
路过的杨洁刚巧听到这句话,“上官,你狗鼻子啊。”
“我的鼻子可比狗鼻子厉害多了。”
陈木无暇听上官智和杨洁插科打诨,翻转着洗手台下水处的圆形物体,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擦拭,白色手套洇染出淡淡一抹红色痕迹,上官智看到后惊咦一声。
“上官,手套。”
上官智将陈木手套摘下,放入取证袋,顺便帮陈木戴上新手套。
第一现场在客厅,为何卫生间洗手台下水口会有血迹出现?
指纹提取工作并不复杂,上官智做的格外顺手,卫生间里所有能提取指纹的地方,上官智统统提取了一个遍。
卧室里。
被子平铺在床上,床头有几个钉子,像是以前挂结婚照的地方,床头柜上零碎东西一堆,陈木推开推拉门式衣柜,大多是女生款式衣服,男士款式衣服只占很小一部分。
上官智打趣,“没想到这家男主人有这么多衣服。”
“反话吗?”杨洁问。
“你猜。”上官智眨巴了下眼睛。
陈木大概翻看一遍,遇到有衣兜的,不忘帮着掏兜,后来干脆把这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使命,给了主动请缨的上官智。
上官智边翻衣兜边说:“你们猜,我会不会翻到私房钱?”
杨洁赏了上官智一个白眼。
结果令上官智有些失望,他没有翻到任何私房钱,倒是翻出好几团纸团,也不知用没用过,全数收到取证袋。
陈木四下扫了扫,“你们在这里吧,我去客厅。”
电视柜上放着电视遥控器,陈木摁开电视,眼角余光瞥了眼要将尸体装置运回市局的宋铭,又看了看和丈夫聊天的苏志远,电视界面出现,他注意力被拉回。
点击搜索记录,发现这家电视似乎不怎么看,“你们家平时不看电视吗?”
丈夫朱世榜啊了一声,“看啊,都投屏看。”
死者家里不算大,没过多长时间,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陈木关掉电视,从苏志远身旁侧身走过,叩响对面邻居房门,邻居家小孩探着头,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妈妈,有个帅气的哥哥找你……”
陈木满头黑线。
小朋友妈妈甩着湿漉漉的手往门口走,看到陈木先是一怔,然后谨慎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特案组副组长陈木,想必你应该知道对面家中发生了一起命案吧?”
“动静搞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小朋友妈妈语气有些无奈。
陈木没有拐弯抹角,“我想问下,对面家里情况,你了解多少?”
小朋友妈妈轻声说:“宝宝乖,回房间看电视好不好?”
“好。”小朋友很乖很听话。
“进来坐吧。”
陈木神色微怔,踏入房门。
房门一关,外面声音已是听不大清,小朋友妈妈极为配合,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与陈木听。
遇害死者名叫徐雯,平时喜欢打麻将,算得上打麻将成瘾,男牌友女牌友一大堆,经常来她家里打麻将,有时候,打到深夜两三点还不消停。
丈夫朱世榜不是没说过徐雯,但却管不住,朱世榜平日里敦厚老实,经常被徐雯指着鼻子骂,不敢还嘴,有时候连大声说话也不敢,孩子也是朱世榜帮忙照看,徐雯根本不管孩子的事儿。
陈木嘴唇翕动,“朱世榜喜欢去洗浴中心吗?”
“他哪有那个胆子,就算有那个胆子,也没钱啊,它家经济大权掌握在女方手里,偶尔给老朱一个零花钱。”
按照小朋友妈妈的话说,徐雯宁愿全部家当输给牌友,也不愿给丈夫一百块零花钱,男人做到这份上,算是挺窝囊的。
“徐雯没有工作吗?”
小朋友妈妈一脸平静,“她的工作就是打麻将。”
不知怎地,陈木从中嗅到一丝敌意,他追问:“你不喜欢徐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