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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又下起雪来了?”阿财娘蹙眉,面露担忧之色,“也不知走到哪儿了,这路定不大好走。”
“小马儿已经去瞧了,等见着人,便立马赶回来报个信。”小马爹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回道。
眼下,他们一家算是在胡家当差了,胡阿财说,给他们算工钱,可小马爹娘死活不肯收。说是能给住给吃就已经十分感恩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怎还好意思收工钱?
“哎呀,这下个雪算啥,你还真是越来越矫情了。”阿财爹瞟了自家婆子一眼。瞧了一眼外头的天气,在老家时,冬日里不也是这么大的雪?就算再大的雪,还是得外出,河面冻住了,趁着这时候去凿洞抓点鱼,然后去集市上换些银子。
哎呀,不知这京城的河里,眼下能不能抓到鱼。阿财爹想着这些,嘴里啧啧了起来。
“你个死老头子,说什么呢!”阿财娘推了阿财爹一把,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说这些风凉话,“那路上赶来的,不是你的种呐!”说完,哼了一声,离开去了厨房。
“你瞧瞧,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阿财爹一脸委屈的瞧向一旁的小马爹,“那也是我儿子,我孙子,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叨叨叨叨没完没了的吗?”哎呀,嘴笨,阿财爹气呼呼的在一旁干脆坐下不吭声,两腿岔开,两手撑在腿上,直用鼻子呼气。
小马爹见状忙缓和气氛,“老太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
阿财爹叹了口气,他怎不清楚自己婆子那脾气?眼下算是好的了,“诶,我晓得的,你也去忙吧。”
“诶。”小马爹躬身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阿财爹蹙眉长叹了口气,搓着手起身走到门前。转身拿起挂在一旁的蓑衣斗笠。冒雪出了门。
这人几乎全都围在了厨房里转悠,花姐和麻姑带着几个孩子在屋里。
“也不知这人眼下到哪里了。”花姐担忧的神色道。
说好今日一早到的,没曾想。昨儿夜里就下起了雪来,还越下越大。
“阿财早就去接人了,小马哥今儿一早也已经去了,想是不大会出什么事。”麻姑一面逗着胡有福玩。一面回道。
探头瞧了一眼外头下起的鹅毛大雪,“路上有些耽搁恐怕是免不了的。”想必雪大。他们会慢些赶路的。
“娘,是有发哥他们要来了吗?”大妹一面蹲着一面问道。
“是啊,大伯一家都要来,以后就有人来陪你们玩了。”麻姑见大妹神色黯淡了下去。忙将她揽到身边,“大妹,你们都是兄弟姊妹。尽量好好相处。现在你是这里的主人,咱们大气一些。不要跟客人计较,成吗?”
当初她醒来,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妹被胡有发欺负,差点被大伯母和祖母责骂,想必,孩子心里对此事还是耿耿于怀的吧。
“我不大喜欢有发哥,他老是欺负我。”大妹噘着嘴,声如蚊呐。
“大妹乖,以后有发要是故意找事,你就离他远些。”花姐摸着大妹的脑袋道。
随后瞧了麻姑一眼,小孩子,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
“不好啦,不好啦。”
是小马哥的声音,麻姑与花姐也都心头一紧,难道是大哥大嫂他们出了事?花姐接过胡有福,麻姑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厨房里的阿财娘和胡彩玉也都神色慌张的出来询问。
“小马哥,是不是我大哥他们……”胡彩玉不敢说下去,怕真是出了什么事儿。
“是……”小马哥点着头,鼻子,脸和耳朵冻的通红,舌头都有些僵硬,话也说不出来,喘着粗气。
小马娘忙从厨房端了一杯水递给小马哥,“你快喝些水,说清楚。”
“出事了,出事了,怪不得我这一天眼皮跳个不停。”阿财娘捶着胸,抽抽泣泣起来。
小马哥咕噜咕噜喝完热水,“胡大哥他们的马车与别的府里的马车相撞,那辆马车当场侧翻……”
什么?是那辆马车当场侧翻,“那咱们家的马车呢?”阿财娘止住哭泣声,忙问道。
“咱们家的马车没事,是那辆马车出了事。”
“哎呀,小马儿,你快些把话说清楚。瞧把大家伙给吓得。”小马爹责骂道。
“是,是,咱们家的马车和人都没事,是那辆马车侧翻了,那马车上还有一位少奶奶,正怀着身孕,从马车里抬出来时,已经见红了。”小马哥仔细说着。
胡家裕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也走了出来探望情况。
那孕妇见红了?看来是要生了。麻姑在心里判断起来。
“胡大哥让我回来请嫂子去瞧瞧。”
小马哥这么急匆匆的跑回来,原来是胡阿财让他来唤麻姑去接生去的。全家放宽了心。
麻姑与胡彩玉开始准备东西,前往接生。
“那是怎么撞上的?”阿财娘仍在详细追问着。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我赶到时,就已经撞上了。”小马哥回道。
“那我先去瞧瞧去。”不管怎样,这孕妇的事情,她定是要去瞧瞧的,“对了,小马哥,是谁家?”
“是西街的赵家,是赵家的二少奶奶。我带嫂子过去。”小马哥说完,将杯子递还给娘亲。
西街的赵家二少奶奶?胡家裕心里陡然一颤。花姐瞬时看过去,面上渐渐失了颜色,怅然若失。这世间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见小马哥转身,阿财娘忽地想起来,“我那孙儿们在哪儿?”
小马哥停下脚步,回道:“方才在门前碰到正在等候的老太爷,便告知了他,眼下,老太爷应该是接人去了。”
哦,那老头还说我,敢情自个也在门口担心的等着呢。阿财娘似是欢喜,似是担忧,摆了摆手,示意小马哥他们离开。
胡家裕也跟着跑了出去,花姐哀哀欲绝,将胡有福交给小马娘,“婶子,你帮我照看一下。”随后,便跟在胡家裕后头离开了。
赵家二少奶奶不就是余三小姐?
花姐惆怅着上前,问道:“夫君,你去哪儿?”她知道,胡家裕定是去赵家的。
“哦,我……我去瞧瞧可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胡家裕支支吾吾,似是想要掩盖些什么。
花姐没有戳穿他,只是淡淡的道:“那咱们一块去。”
去见余三小姐可以,不过得在她眼皮子底下才行。
胡家裕本想阻止,却也说不上什么,只好“嗯”了一声。
两个人顶着大雪,花姐在前头强忍着眼泪,胡家裕在后头跟着显得有些落寞。两个人一前一后,艰难在雪地里走着,没有任何的交流,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唉……”
胡家裕见前头的媳妇差点滑倒,快步流星的上前扶了一把,“小心。”
大雪纷飞,雪花洒落下来,落在脸上化作雪水。此刻的温暖并无融化花姐冰凉的心,这个男人此刻的眼神,她竟然觉得这样陌生,如同被路人扶住一般,只是礼貌而已。
他们夫妻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并无夫妻间该有的闺房之乐。看着胡阿财与麻姑吵吵闹闹,花姐心中倒是羡慕不已。
“多谢。”花姐脱口而出后,心中凄凉。她的丈夫,她谢什么?
胡家裕没有言语,他的确发现了此刻妻子有些异样,但他更担心余小曼此刻的情况,“我们先走吧。”胡家裕淡淡的道。
花姐站直身子,跟在了胡家裕身后,眼泪不争气的如雨直下。脸早已冻的僵硬麻木,毫无知觉。
这样的大雪里,伴着“呼呼”的狂风声,掩盖住花姐那强压住的抽泣声。
麻姑她们到时,赵家已经鸡飞狗跳。这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还有三个月?怎就早产了?”
“说了让在家里呆着,硬是要往外面跑。”
“这么大的雪,出去作什么作。”
赵家的太太少奶奶们在廊檐下斥责屋里的二少奶奶。
“是廷海没有照顾好小曼,娘亲不要责怪她。”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淡黄色绣着小花的锦缎袍子的男人,面色忧愁,却是毕恭毕敬。
“太太,小曼也是想在年前去求个平安符来给您,只是没想到今儿雪下这么大。”一旁一位看着像姨娘模样的妇人,抹着眼泪求道。
那位穿着降色金线绣牡丹花蜀锦襦裙的贵妇,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也不是责怪,她的这份孝心我也晓得。只是,一切都要以赵家的子嗣为重,做事得知道轻重才行。”
胡阿财站在院子里,旁边一位与他长相颇为相似的应该就是胡阿旺。
“大哥,二哥。”胡彩玉迎了上去。
愁眉锁眼的胡阿财与胡阿旺转身,与胡彩玉打了招呼。
“婆娘,你快些去瞧瞧,当时路滑,两辆马车跑到了一块,二少奶奶的车子翻了,这人也不知怎样了?”胡阿财愁着脸,“她有着七个月的身孕,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咱们的马车侧翻。”
麻姑明白胡阿财这是着急乱说话,谁的马车侧翻都不好,忙阻止他别乱说话。
由于大夫在里面诊断,麻姑进去不得。
胡阿旺告诉胡彩玉,大嫂和孩子们已经被爹接了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