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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喉咙涌上来一阵控制不住的哽咽,
碧空下的大海波澜壮阔,隐隐海浪声悠扬拂过来横亘在我和游息沉默的对望里。
我的错,是我没有正确给游息引导人与人之间所必须具有的相关常识。发生今天这种事我有绝大部分不可推脱的责任。游息的偏激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我明明知道这一点的!
“走!”我的目光甚至比他的要冰冷上几分。我没心情跟他解释那么多了,在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祈祷在我把游息弄回深海之前警察千万不要找到这里来。
“求你,游息,回去吧!”我软下口气来求他。
游息很明显并不认为他杀了夏孔锡是一件错事,他那张脸臭得分明就是在怪我“不分青红皂白”骂他一通,还甩了他一耳光。
我见他不为所动,又恼又急,怒道:“我让你回去啊!”
“你就这么急着让我走吗?”他忽然皱眉吼起来。
我毫不犹豫道:“是啊!你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游息眉间一松,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向前跑了两步纵身跃进水里,暗蓝色的光影在我的眼瞳里一闪而过。
他在远处冒出水,我怕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嗓子涌着干哑苦涩。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游息重新跃入海平面下,颜色瑰丽的鱼尾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扬起了一道闪亮的水线。
我追着游息消失的方向下意识地走了几步。
当我意识到游息走了,整片海滩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心脏鼓动得几乎要爆炸了。
海水漫过我的腰腹,冷得让我不由得发抖起来。阳光下的海面特别美,在我眸子里闪成一片。过了很久,我浸泡在彻骨冰凉的海水里终于情绪崩溃。
“游息——!!”
我克制不住的悲伤疯狂上涌,张开嘴大哭,痛苦地弯下腰在海水里哽咽。
游息这一走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了吧……明明我们只剩下三十年的时间了,我一点都不想因为这种而使我离开他一分一秒。我不是圣人,我没有办法泯灭心底的自私!
我错了!
我错了!
这一刻我丧失了理智,我脑中有一种冲动,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将所有责任抛到身后,只想把游息找回来。哪怕从此浪迹天涯也好,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我茫然地看着平静的海面,心里堵得一堆说不出的难受。我小声喃喃着游息的名字,继而绝望地叫喊:“游息——带我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你别走——!”眼泪模糊了我整个世界,我不断想要追着那个方向泅过去,海水漫过我的胸膛使我呼吸艰难起来。
我哭喊着,忽然脚下一崴,整个人扑进海里,冰冷的水灌进我的口鼻,窒息感涌上来。我沉进水里,错愕而清清楚楚得看到游息就在我不远处抱着手臂看过来,见我跌进水里他终于快速游过来,一把将我托起。
“我没走。”他轻轻说。
我没有任何惊喜感,只是抱着他悲怆地大哭,嚎啕到嗓子沙哑。
等我发泄够了,才抽噎着松开游息,脸上明明还全是眼泪却面无表情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简直觉得我就是个神经病!
“你又要赶我走!”游息怒不可遏。
回过神来那些被我抛弃的种种将我的冲动吞噬干净,我认真地捧着他的脸庞说:“听着,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某些事情。你必须走,而且你不是也要回深海嘛,我现在眼睛也好了,你可以放心地走了吧。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就算我保护不了自己,警察也能的吧——我大概要进监狱了,也好,吃牢饭的同时还能保证人身安全。
游息不知道我脑子在想什么,他说:“我很快就回来,小光,你等我。”
你再也别回来了!这种话我再也说不出口了,我不能想象接下来没有游息的余生。
“要悄悄的,悄悄的回来,悄悄的你懂吗?”我说,“别直接回家,上了岸先去找郑幼伦。”
游息刹那色变,揽着我后腰的手臂倏然收紧了一下,他蹙眉道:“我跟你说的你都没往心里去吗?在我回来之前你必须离他远点!离任何人都远点!”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没心情再去反驳游息,低下头深深吻了他片刻,催促道:“你可以走了,回来后保证让你看到我好好的。”
“嗯,记得给我的向日葵浇水。”游息放下我的身体,将我后背湿透了的兜帽扣到我脑袋上,然后说了一句‘你刚才哭的样子蠢透了’后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游远,一个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我一个人又在海滩静了很久,居然没有警察找过来,最后在太阳快落山时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才一边冷得发抖一边回家。
回家的路很长,我也没有乘搭任何交通工具的意思。在路上买了条鸡肉卷啃,脑补回家时的惨烈场面。现在我家一定围满了警察,我只身回去他们一定会认定我包庇罪犯把我带回警局去。好嘛,去就去呗,小时候就三天两头往那里跑。
问题是我怎么脱身,或者说我能不能脱身。这比小时候把人打进医院的情节严重多了!
我只能祈祷夏孔锡没死,不过这几乎不太可能,按照游息的战斗方式,他当时一定是直接捏爆了夏孔锡的心脏……想到这里我就一阵毛躁。夏孔锡的老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惨了!包庇罪能判个几年?万一游息回来直接寻到警局去怎么办?然后他大闹警局咬死值班警察,人家再调集武警援兵,他寡不敌众被擒住……然后又发现他是条人鱼,被抓去解剖……
我被自己吓得一个寒颤,清醒了。
哦!对了对了!在这个凡事讲究证据的年代……我只能赖账不承认了!
打死都不承认!
打定主意后我战战兢兢地往家里走。
一切都按照我脑补中的发展,我们家门口的确围了一堆警察和无关人群。
孟北音被围在中间问东问西,许久不见的林森也在,他护在孟北音周围帮他抵挡那些“凶残”的警察,偶尔会回答一些问题。中午的时候孟北音就被吓了个惨,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游息杀人了。
我一出现众人的焦点立刻聚集到我身上来。
我很想知道孟北音和林森和警察说了什么,见我过来几名警服威武的警察立刻迎了上来。我只看着错愕的孟北音和林森。
林森抿着唇小心地冲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没有透露。我不知道我之前在膈应什么,他们所了解游息的一切信息都是我胡诌的,就算是说了也没关系。现在看到林森他们够仗义,却还是松了口气。
如果他们把我胡诌的那些信息全告诉了警察,我估计我会和他们断交!这确实有点不理智。
“郑寒光先生。”一手持纸笔的警察定定看着我,“请问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十分至下午五点四十分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据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所述,当时是你将犯罪嫌疑人带离案发现场,请问嫌疑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案情严重,希望你配合。”
我脸上的难过并不是装出来的,我甚至都没咒过夏孔锡夭寿,“他在哪里我不知道。”我疲惫且无力的看着正义化身的警察叔叔,指了指嘴角在路上我自己弄出来的淤青,缓缓道:“我本来想拉着他去自首的,可是他把我打晕了,逃了。一下午我都在巷子里昏迷。”
“有证人证明你的言辞吗?”警察低头刷刷在记录什么。
我摇了摇头,“如果有证人,我会昏迷这么久吗?”
录音笔开着,几名警察神色淡定的对望一眼,说:“郑寒光先生,可能需要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
“好,没问题。”我淡然回答。反正到了警局无非就是“你和被害人什么关系、你和犯罪嫌疑人什么关系”以及旁敲侧击犯罪嫌疑人的杀人动机之类的问题。人不是我杀的,我死不承认应该问题不大,虽然很冒险,但是我说杀人犯现在在深海也没有人会信呐。
横竖都是死,晚死一会是一会!
何况我还有个够结实的后盾,我的哥哥郑幼伦,如果我被定罪,他会把我保出来的。
我意识到我近来的确是太依赖郑幼伦了。
这个习惯很危险。
我提出上楼换身干净衣物的要求被警察蜀黍拒绝了,不由当街怒道:“就算人是我杀的你们也没有权利对我这么苛刻!你们不知道现在天气很冷么!我现在浑身都湿透了,冻死了!”
他们漠然地看着我,我立刻愣住了,意识到我话里的漏洞。
我身上的水是哪来的……一身的咸腥味,不用闻都知道是海水……
我收了声,暗暗咬紧了牙齿,恨自己偏偏把这一身的水给忘记了。
“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吗?”
“是的,警官。”我耷拉着脑袋,湿漉漉的兜帽扣在我头上,让我很赞同游息的话,我真的蠢透了!
我跟目光担心的孟北音和林森挥挥手,不知道是第几次上了警车,驶向一个我曾经异常熟悉的方向。
警局里夏孔锡的姐姐和妈妈在哭天抢地,她姐姐一头长发乱蓬蓬披在肩上,哭得跟个女鬼似的,还以为是我杀了他弟弟,鬼吼着扑过来就要挠我的脸。
我完全是出于本能飞起一脚将她踹开,踹完就后悔了。
高官的家属,这群小警察自然很紧张,看我一出手立刻就咋呼起来了。
我大吼:“人又不是我杀的!信不信我告你们侵犯人权啊!”
只有那个几个带我过来的警察荣辱不惊,似乎也没把夏孔锡的妈妈和姐姐放在眼里,对她们说话也异常官方,甚至出口警告夏孔锡姐姐不能控制情绪就请离开这里。
我心说好一条不畏权贵的国家忠犬,然后就被这条忠犬一巴掌打进了男监,先关起来,等会审我。
里面还关着三个刚嗑完药的摇滚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