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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
几个小厮上下打量他。
这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普普通通,可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寻常村夫,尤其那一双眼睛,瞧着人的时候,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
“何员外是谁,谁是他的妻子?”徐叶榕明知故问。
除了她,这里就只有江若灵一个女子,除了江若灵还能有谁?
徐叶榕瞥向江若灵的眼神,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一个已为人妇的村野女子,竟也敢同她争逸王殿下?
江若灵本在与那李元达谈论药材,见这几人找上门,当即站起了身,轻挑柳眉地问:“我何时成了你家何员外的妻子?”
她自是没有同这徐叶榕相争的意思,不过这门婚事,她也断然不能就这么答应。
“江姑娘,婚约在此,你就不要再抵赖了。”领头的一个掏出一物,在江若灵面前晃了晃。
白纸黑字,的的确确是一张婚约。
只是婚约,并未成亲,江若灵倒也算不得是何家人。
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在何人看来,江若灵都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江姑娘……不,还不快将未来的何夫人请回去!”那人一声吆喝。
几人捞起袖子上前,却立刻被陆泓逸的人拦下。
“怎么,你们这是要反了?”领头那人皱眉呵斥。
不待陆泓逸和几个侍卫开口,江若灵便道:“几个小小的家丁,好大的胆!这婚约连官印都没盖,谁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按理说,没盖官印是作不得数的。
可邑县这等地方山高皇帝远,哪讲这种规矩?
再者说,江若灵的爹江良骥就是县令老爷,想加盖官印,还是不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见这几个“山野村夫”人高马大浑身煞气,家丁们也不敢硬碰硬。
“等着,一会儿加盖了官印,看你们还如何抵赖!”领头那人咬着牙恨恨离去。
一行人先是回了那何员外府上,又是说江家小姐吃了熊心豹子胆,又是说山脚下的猎户家来了好像模样不善的人,瞧着像极了山匪……
听得何员外眉毛几乎翘到了天上去——送到嘴边的鸭子落进了几个来历不明的猎户手里,这还得了?
何员外当即就带上他们,找去了江府。
江良骥和杨氏,正巧都在府里,听说了这么一码事也是气得不行。
杨氏之所以想将江若灵嫁给这何景山,是为了从何景山手中诓一大笔聘礼,也好留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江巧儿当嫁妆用。
这方圆数十里,除了杨氏她自个儿的爹是个盐商,家底丰厚之外,哪里还找得出像何员外这般殷实富裕的人家?
其余人无非都是种种地、打打猎,勉强维持生计罢了。
故而,这何景山落在杨氏眼里,无异于一头待宰的肥羊。
“何员外这是哪里话,小女素来懂事识大体,又岂会做出这种污泥父母的事?”江良骥打了个马虎眼想糊弄过去。
这婚书没盖官印,倒不是个麻烦事,他自己就是官,加盖个印章又有何难?
只是这么一闹,何景山恐怕已经知道了江若灵曾上山的事……
一想到这个,江良骥的心就有点跳得突突的。
那个逆女,干什么不好,非要上山去给山匪糟蹋,简直就是把他这张老脸往地上踩!
江良骥一颗心七上八下,好在何景山这个蠢材,压根就没听说江若灵衣衫不整,被山匪给“糟蹋”了的事。
他开口便道:“若是个懂事识大体的,又岂会与家中的仆役有了首尾?”
江良骥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一定还没穿帮,否则何景山又岂会这么避重就轻?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何景山:“何员外,养不教父之过,你说这话可是明明白白在打本官的脸啊……”
“事实如此,难道我何某人说的有错吗?”何景山越想越气。
先是杨氏三番两次“加价”索要聘礼,再是还没到手的媳妇,突然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猎户家不肯出来了……
一来二去的,何景山的耐性几乎都要被磨平了。
江良骥见他真怒了,语气也稍稍软了些:“不就是个官印吗?何员外何须着急呢,本官给你盖上便是。”
说着,便叫小厮去拿印来。
那小厮刚一出去就又进来了,一脸慌张地看着江良骥:“县……县太爷,有位徐大人要见您……”
“徐大人?”江良骥怔了一下。
这十里八乡的,可没哪个下人姓徐的。
“慌什么?”他不满这小厮神色如此惶恐,乍一看,倒好似他这县太爷衙遭了什么灾,“把人请到书房,我一会儿便道。”
“徐大人说,他有急事……”小厮低下头战战兢兢道。
之所以如此惶恐,是因为这位徐大人手上有一纸官文。
光是看那官文上的头衔,就已足够吓人了。
太尉……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官啊,拔根头发都比小小县太爷的腰粗!
江良骥见他吞吞吐吐的也是好奇,便起身去了书房。
他从未见过徐昌远,不过那纸官文自然是认得的,侍卫一伸手,官文几乎贴到了他脸上,看得他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连忙朝宾座上的徐昌远躬身拱手:“徐大人亲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
言罢扭头训斥那仆役:“徐大人登门,你怎么竟也不好生通报,叫本官一头雾水……”
“无妨,无妨,是我让他不要透露的。”徐昌远道。
那小厮一听就觉得这位徐大人,可比自家老爷要平易近人多了,压根不会一口一个“本官”地彰显官威。
江良骥见徐昌远并不打算叫人知道行踪,便叮嘱小厮口风紧些,莫要将此事透露了出去,而后便将徐昌远迎到了正厅。
“老夫来,是受一位贵人所托,你家长女江若灵,万万不能轻易许配给那姓何的员外,否则若惹怒了贵人,你我二人皆担当不起啊。”徐昌远轻抿了一口茶水道。
那茶是江府库房里最好的碧螺春,徐昌远喝着却皱了皱眉,放下茶盏再也没拿起,显然是有所嫌弃。
江良骥脑子里千头万绪,不明白自己那逆女为何与这等高官扯上了瓜葛。
转念一想,近来有莫名其妙的传闻说逸王殿下来了邑县,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