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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良骥做出这种事也不怕叫旁人知道。
他放出风声,说杨家徇私枉法,杨漳很快就会被押往京城受审,而他娶了这等奸商之女,多年来受杨氏蒙蔽,从未彻查过官盐,愧对朝廷,愧对百姓,自请革去县令一职,同杨漳一起入京受审。
这一席官话说得实在圆滑,当今圣上年轻骑射时曾误伤过兄弟手足,原本是要被先帝重重惩罚的,后来先帝宽宏大量,说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才饶了他,后来还将他立为太子。
江良骥赌的就是圣上念及往事,会宽恕自己。
即便圣上想不起这么一遭,陆泓逸也定会在旁提醒,毕竟陆泓逸看中的可是他江良骥的女儿,又岂会不想方设法为今后的岳丈老泰山脱罪?
事实上陆泓逸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他写了一封书信寄往京城,将江良骥戴罪立功的事说了一番。
这么做为的是江若灵,至于江良骥这个狡猾如狐的,陆泓逸对他断然没有半分好感。
他纳闷的是,如此狠心的爹,为了竟生得出这般心善的女儿?
大抵是因为江若灵像的不是父亲,而是她早逝的母亲。
不多时正是江若灵母亲的吉日,他陪着这个小丫头去了墓地祭拜,看着那被埋在山坡上的孤坟,他不由回想起了自己被杀后,江若灵是如何替自己收捡尸身,如何将自己妥善安葬……
之前一错再错,以至于未能留下全尸,如今重来一次,争储还是要争的。
他那兄弟辰王,看似宽宏大量德才兼备,实则是个心思谨慎至极的,在登上皇位后立刻便将余下的几个王爷杀的杀,软禁的软禁,流放的流放。
若不争储,又被辰王当上了太子,那有朝一日江若灵岂不是要守活寡?
陆泓逸不希望自己出事,他打算用一辈子好好照顾这个小女子,又怎会在让自己陷入那等进退两难的困境?
他在江若灵母亲的坟前暗暗起誓,自己将用这一生好好呵护江若灵,绝不会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江若灵早已经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心思。
如此明目张胆堂而皇之,竟还陪她来扫墓,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陆泓逸这是中意她了。
江若灵于是便躲着他走,他从回廊过,她就立刻穿过花门绕路,他从书房出来,她就行至假山后头。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直到这日她在假山后戳了戳丫鬟青筠:“人是否走了?”
青筠身子一颤,没敢吱声。
然而前头就来了一道高大的人影,一双阖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说,这几日为何躲着本王?”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来的正是陆泓逸。
陆泓逸早已看出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心思,他之所以在江府住下,没有急着回京,就是因为住在此处能时常瞧见江若灵这小女子。
哪晓得她竟故意躲着自己……
陆泓逸心有不悦,可瞧着她人畜无害的脸,他即便有怒气也是发不出的。
江若灵被抓了个现场,脸色颇为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问:“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没事是否就不能找你了?”陆泓逸反问。
这小女子竟还想岔开话题,不愿告诉他,她究竟为何而躲。
难道嫁给自己,对她来说真就那么难吗?
陆泓逸生平头一次怀疑自己,他究竟是哪里不如人,为何江若灵会对他爱理不理,还特地与他疏远起来?
“殿下,男女有别,还望殿下自重。”江若灵脚步往后微挪。
总觉得四周这沾了雨水、泛着微光的假山,统统不如他的星目剑眉冷毅逼人。
大抵是书中的角色对陆泓逸有所牵挂,所以看到他的一瞬,她的心也微微一动。
她不是不想靠近他,只是彼此间差距太大,不可能有结果的事,又何必去做?
陆泓逸看着她闪烁的眸子:“若你真担心男女有别,又怎会替本王缝补身上的伤口?
“治病救人,大过男女大防。”江若灵解释。
言下之意,那时陆泓逸浑身是血,都已经快失血过多了,若血再那么流下去,他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就会一命呜呼。
她刚穿到书里见了第一个角色,又岂会就这么轻易让他死了?
“那……那不一样……”她解释。
“在本王看来都是一样。”陆泓逸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的话,总能让她恨得后槽牙微痒。
什么叫都一样?
两者若都一样,那干脆成日与他混在一起,同吃同喝同睡好了。
其实要是真没有男女大防,江若灵倒是可以乐得自在,可现在穿到这本不知名的书里,有些事还是需要小心顾及。
例如,她记得京城有两个身手极高的武师,因落魄到街边卖艺,被徐叶榕看中,成了徐叶榕的脱身护卫。
若能早两日回京,她定要去找那两名武师,向他们学学拳脚。
顺带着还能将山间的这些草药,带去京城,京城有不少药铺在收,尤其是一位叫灵光草的,说是能治不孕之症,价格奇高。
江若灵在山间摸索了几日,身边跟的是陆泓逸派来的侍卫。
她挖了不少灵光草,只是入了春雨水多,这些东西不易晾干,不易储存,等到了京城若是霉变了,可就不值一文了。
“江姑娘何必这么吃苦,让我等来摘吧。”一名侍卫开了口。
江若灵想了想,分了不少事给他们几人做,譬如分拣药材、挖枯藤、扯野草……
回到府里的时候,几人一身行头都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江若灵身上也沾了些新泥,伸手一抹鼻子,就在脸上带出了一抹泥印。
原本这些是不会被人发觉的,偏偏这日被陆泓逸瞧见了。
陆泓逸知她去山间是要采药,当听说她想要的是一种叫灵光草的东西,他派人去药铺闻了闻,听说贵得出奇,这才明白了江若灵的意图——她是想要赚钱。
“你若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本王听。”陆泓逸道。
他总觉得自己与她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蛛网似的,牵也牵扯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