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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慌慌张张的杂乱声,深夜的太子府内的紫轩阁早已是一番不太平,龚嬷嬷领着刘院史急匆匆赶来,进了屋子就看见穆高炽坐在床榻边慌张的不知所措,毓秀立在一旁小声抽泣,来不及行礼穆高炽焦急的命令他赶紧给沈侧妃诊治,刘院史走近一看床榻上染红的一片又看见胸口处鲜血已经晕开,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正要掀开衣服查看伤口的时候手腕被人狠狠抓住,他侧身看去只见穆高炽那双凌厉的眸子正瞪着自己。
“太子,微臣必须得查看沈良娣的伤口才好诊治。”
毓秀见状急忙说着:“我家小姐救命要紧,这个时候顾不上这些礼节!”
听着这话穆高炽才心不甘的放下手臂,继而吩咐屋子里其他人一律退下,自己站在一旁严正以待的盯着,刘院史打开带来的药箱已是顾不得那双俯视的眼睛赶紧救命才是。
沈宝音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翌日的清晨,她苍白的血色映衬着整张脸,她只依稀的记得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穆高炽震惊的束手无策,以死威胁的胜利,全身无力的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动了下麻木的手指才恍然觉得右手被握住。
“醒了?”
穆高炽那张脸忽热抬起在自己的眼前,惊醒着从梦中醒来的睡眼惺忪,此时再看到这个男人心口也麻木得半分感觉都使不上。
他紧紧的握着沈宝音的手搁在下唇边苦笑看来:“醒了就好,刘院史说差一点就伤及了心脏,否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但你失血过多我已命人吩咐下去好生照顾。”
沈宝音听着这话如同苍白的脸色毫无反应,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见眼前这个男人,不想再听到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虚情假意的措辞,自己视死如归的那一刻已经全都摒弃了,带着曾经唯一仅有的一丝丝情分化为了一缕魂魄消失殆尽。
穆高炽嘴角的笑意随着沈宝音闭上的眼睛渐渐冷却,他沉默了片刻放下握着的那只手开口说道:“如果你执意这样以死相威胁,我不会再逼你,你可以生下这个孩子但我们之间的情分从今以后到此为止,我不会再护你一世周全!”
眼角的水渍划过耳畔,直到听着那双熟悉的脚步声沉重的走到门口,她才重新睁开眼睛望着满眼的红帷罗帐说了句:“臣妾谢太子成全!”
这一切本就是个错,是自己不该贪恋铸成的错,因为贪恋和奢望才是无形中最锋刃的利剑,最是无情帝王家,哪能粉黛永常青。
从穆高炽踏出紫轩阁的那天起,这个男人真的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再过问不再探望,紫轩阁成了太子府里的冷宫之地,下人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明白,沈良娣从此以后成了个不受宠的主子,毓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晃已是到了盛夏的时节,屋里传来阵阵的咳嗽声,毓秀端着水盆走进屋子径直快速走到床榻边放下手中的东西替沈宝音拍着背说道:“自从小姐上次受伤了一场,这身子骨就没好过,太子不准下人传言,梁太医也只当小姐是阴亏体虚,梁太医都说了小姐的身子再这样下去是会有碍孩子生产的。”
她咳得脸色泛红,背脊处汗液棽棽,毓秀说的这些她都懂,但这身子骨缘着上次受伤怎么调理都难以恢复从前了,她心里又思虑过多期间见红过两次,好在最后都保住了孩子,可见这孩子也是命大,三番几次也依然保住在肚子里。
毓秀拧着毛巾替沈宝音擦着汗,一天要擦上好几次,她本就体虚在这盛夏里更是出的多,因为见红过两次也不敢多走动,平日里也是多躺在床榻上休息,或是坐在窗台前望着窗外发呆,说的话更是少了,毓秀心里着急得慌,梁太医说这可能是孕妇的焦郁症,开了几副方子也没见好转。
“我看要不我去求太子让他请玄郎中过来给小姐把把脉,或许能把小姐您的身子给调理好。”
沈宝音听着这话抬眼朝毓秀瞪了一眼说道:“你若是去求太子,以后大可以不必呆在紫轩阁了,何况玄郎中救得了一时又救不了一世,何必把他拖进这趟浑水里。”
“小姐又何必这样硬撑着,若是向太子去服个软咱们的处境肯定会好些,眼下这个季节各位主子苑阁中都送去了冰块降暑,可唯独就咱们紫轩阁没有,小姐也是有孕在身的人,这不是明显欺负人嘛,奴婢是不怕,可奴婢担心小姐您呀,咱们口头上敷衍求个软,至少也可以让小姐您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
沈宝音闻言手指紧紧握着床褥的一角,胸口闷痒得令她再次咳喘起来,毓秀赶忙替她拍着背慌张的安抚道:“毓秀错了,毓秀再也不说这个了。”说完赶紧倒了茶水递过去。
院子中春兰的声音响起,她扶着大腹便便的柳欣欣走了进来,见到咳喘着的沈宝音小步走近开口说着:“我从院外就听见姐姐咳嗽的声音了,怎么咳成这样,可请太子看过了?”
沈宝音抿了口茶水,毓秀见势替她回答说道:“梁太医看过了也开了方子,但未见什么效果。”
柳欣欣叹了口气,走来拉着沈宝音的手安慰着:“姐姐也别急,身子调养也得慢慢来,如今姐姐有孕在身自然要比常人恢复得慢些,前几日宫里进贡了一批上等阿胶,太子派人送去了温荣阁,我便给姐姐留了点,今日得空我还顺道做了些糕点。”说完命春兰递给了毓秀。
沈宝音听着这话淡笑着看了一眼柳欣欣说道:“难得妹妹有心惦记。”
“姐姐也别怪太子,其实太子心里还是有姐姐的,只是姐姐冷漠拒绝,太子才会不来紫轩阁,若是姐姐肯向太子服个软,姐姐也就不用再受这些委屈。”
“我现在觉得一切都挺好的,何必再去麻烦太子,倒是妹妹的肚子月份大了要小心照顾才是。”
柳欣欣听着这话低眉看着凸起的肚子,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临产,她嘴角翘起的说道:“可不是嘛,我现在是小心谨慎的狠,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走了一道鬼门关,想着这话我心里就怕得要命,好在还有姐姐陪着。”
春兰噗嗤一笑说道:“主子就算受了这罪也是值得的,刘院史说了主子这胎可能会是个男孩,沈主子,您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懂规矩,姐姐怀的当然也是男孩!”
“对对对,奴婢该死,奴婢嘴拙,还请沈主子不要生气。”
沈宝音瞥了一眼春兰浅笑着开口:“我哪会因此生气,生男生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健康就好,若可以我倒希望她是个女儿。”
柳欣欣拉着沈宝音的手笑道:“姐姐这话可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姐姐这屋子闷热岂能受得住,一会我命人从我那里送些冰块过来,姐姐的身子哪能经得住这般折腾。”
说着这话也容不得沈宝音半分拒绝,离开后不一会儿便差人送来了些冰块降暑,毓秀瞧了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她想炫耀都炫耀到这里来了!”
沈宝音伸手弹了一记毓秀的脑袋笑说着:“算你还不笨!”
“不就是现在仗着自己得宠了些,小姐您当初可是比她得宠多了。”说完拿着那些冰块就要扔掉,转思一想便说:“干嘛要跟她斗气,既然送来了不用白不用,咱们正好还缺着呢。”
毓秀看着桌上柳欣欣带来的那些糕点,心下转念了一番,于是找来银针每个试验了下看向沈宝音说着:“小姐放心,这些都没毒。”
沈宝音无奈笑道:“这些肯定没毒,至少她亲自送来的不会犯这种糊涂。”
沈宝音心里当然清楚,柳欣欣今日的造访不过是为了来炫耀一番顺便打探一下自己的处境,她想由此来触怒自己罢了,一个孕妇最忌讳的就是动怒,自己犯不着为此中了她的计。
赵王穆高燧是三天之后来到紫轩阁的,这次他不仅一个人到来还把姜钰给带了回来,沈宝音见到几个月不见的姜钰既惊喜又意外,终于在久等了几个月之后有了这丫头的消息。
姜钰见到沈宝音眼泪就涌上了眼眶,走来朝着沈宝音扑通一跪说道:“主子,奴婢总算是活着再见到您了!”
沈宝音急忙扶起跪在地上的姜钰,领着她和穆高燧进了屋子再叙,自从上次马车坠崖之后,她心里一直未放弃这丫头,若不是陪自己去了一趟闫贞观,她也不会遭此横祸,当时就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在活着就好。
沈宝音拉起姜钰的手询问道:“坠崖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来太子府找我?”
姜钰听着这话眼泪又落了下来,擦着眼泪哽咽着声音开口说着:“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农家,是一对夫妇救了我,可她们却瞒着我偷偷将我卖给了红春坊,好在我以前在这种地方待过懂得如何巧计变通,幸好后来遇见了赵王,否则我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主子了。”
沈宝音听着姜钰述说的遭遇,心里替这丫头难过,好在是遇到了穆高燧。
“我找到姜钰的时候她浑身是伤就留她在我府邸养伤,所以才迟迟未带她过来见你,伤好了之后她一心想着要回来见你,我便带她过来了,你不会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消息吧?”
沈宝音瞪了一眼穆高燧,就他那点心思难道还看不出来,只是想到姜钰心里叹息了一声说道:“姜钰以后若是留在你的府邸也好,我现在的处境并不适合她呆在我身边。”
姜钰听着沈宝音这话忽然站起身朝着沈宝音又是一跪哭道:“主子难道是不要奴婢了吗?”
“你快起来说话,我不是不要你,而是你呆在赵王身边更好些,赵王人不错,以后好好服侍赵王便是。”
“奴婢哪都不去,奴婢就想呆在主子身边照顾您,奴婢这条命当初是主子您救下的,奴婢这条命就是您的,若是主子不想要奴婢服侍了,奴婢也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姜钰说出的这番话着实惊吓了众人,没想到这丫头倔强的会以死相逼,不过想起初遇姜钰的时候也倒不觉得惊讶了,这丫头一向脾气倔得如自己。
“赵王跟奴婢说了主子的境况,主子现在越是需要奴婢在身旁照顾的时候,奴婢不在乎主子的荣华,奴婢就想好好报答主子,跟随主子。”
沈宝音看了一眼穆高燧幽怨的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着:“罢了,难得你有这份衷心。”说完拉起破涕为笑的姜钰。
姜钰想了想开口说起:“奴婢觉得上次马车受惊坠崖的事情太可疑,为什么好端端只有咱们这匹马车受了惊吓,难道主子都没有跟太子说起此事让太子派人去查吗?”
沈宝音闻言抬起头来和穆高燧对视了一眼,穆高燧说:“此事皇兄事后派人去查过,当时驾车的马夫已经摔成重伤身亡,马车也早已坠崖散落没了可查的证据,事后不久便传出这是臻妃冤魂作祟闹得宫里人人惶之,妇人之见当然只会妇人惶恐,听说是婉贵妃向皇上提议请了巫师来宫里作法才算平息了此事。”
“难道皇上也相信这是臻妃娘娘的缘故吗?可奴婢却大胆猜测这是人为的陷害,只可惜没了可查的证据!”
穆高燧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自古以来帝王都遵循后宫的安宁比什么都重要,免一时风起求一时安宁,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极尽争宠,聪明的人懂得舎进取退,傻一点的就如臻妃这般了。”
“那如果奴婢跟太子说让他重新彻查呢?”
穆高燧一听,突然大笑道:“你一个丫头你以为是什么,太子会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