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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殷渊随杨通回到家中,先为杨通母亲诊了诊脉,看了看老人家四肢,又询问了老人几句。杨通在一旁也不敢吭声,待殷渊都看完了,将殷渊请到堂屋落座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老母的病情是否可以医治?”
殷渊道:“杨将军大可放心,令堂之病可治。令堂所得治病在古籍之中已有记载,名曰‘脚挛急’,你且拿来纸笔,殷某来写个方子。”
杨通连忙去来纸笔,殷渊提笔刷刷点点,写下药房,又安顿杨通道:“此方名叫芍药甘草汤,只需白芍三·钱,甘草一钱,煎服即可,只需一副药,再休养几日即可病除。”此处暗表,这芍药就是芍药花的树皮,有柔肝之功效,其性酸味,甘草味甘,二者一起,恰好能“酸甘化阴”,以柔克刚。杨通又是对殷渊千恩万谢,殷渊也未多说,只让杨通好生照料母亲,待老人家病情好转后再议。
送走殷渊,杨通照方抓药,分两顿为母亲煎服,又过了三日,果然神奇,老母亲居然不再喊疼,而且四肢也可慢慢活动,再三日,母亲居然可以下地自己行动了。杨通简直把殷渊佩服的五体投地。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好的大半,杨母精神大好,也能进食了。杨母知道是刺史大人为自己治好的病,就催促杨通去给殷渊道谢。杨通也自是要去,可光是空手答谢似乎又有些不妥,但自己家境一般,满屋中也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杨母看出了儿子的心事,便对杨通道:“通儿,是否是因为不知该如何答谢殷大人而发愁?”
杨通答道:“孩儿心事瞒不过母亲,殷大人对母亲有救命之恩,任何重谢都担当得起,可是孩儿官奉微薄,若是送些平常俗物大人哪里能够入眼,还不如不送,该如何孩儿也是暂无主意。”
杨母说道:“通儿,枉你还是为官之人,看人观事还不如为娘。为娘虽与殷大人只见过一面,但却能看出这位殷大人,绝与其他那些老爷大人们不同,不是一个贪图钱财之人。他能屈尊降贵为为娘诊病便说明这位大人宅心仁厚,慈悲心肠,而更主要的是看上了通儿人品。故而,通儿只要能为殷大人忠心效力,就比做其他任何事都有意义。”
母子二人正在谈话,就听有人在门外道:“杨将军可在家中?”杨通一听,这不是殷大人的声音吗?连忙赶出来,看到来人正是殷渊。殷渊道:“殷某正好路过此处,就来看望看望老夫人。”
杨通十分激动,忙将殷渊请到屋内,母子二人就要给殷渊行大礼,殷渊急忙拦住,说道:“只是举手之劳,何必如此多礼。”殷渊又询问了杨母恢复情况,杨家母子甚是感动。
杨通先将母亲送回房中休息,又请殷渊上坐,杨通则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殷渊叩首一拜,激动的说道:“大人,杨通一介武夫,胸无城府,今日母亲大人一番话,杨某顿开茅塞,今日,大人在上,杨通对天盟誓,从今后服侍大人鞍前马后,纵是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辞。”
殷渊也是感慨万千,一把扶住杨通道:“殷某虽不才但也能识得英雄,对将军早已欣赏许久,若能得将军于左右,实乃殷某万幸。”言罢二人皆开怀大笑。
“既然今后将军与殷某风雨同舟,殷某则无需对将军隐瞒一切。其实......”殷渊便将此次来扬州的真实目的,以及如何与裴兴一明一暗调查杜烁贪腐一案等事情经过全都告诉给了杨通,殷渊也打算豁出去了,与其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截了当,孤注一掷,退一万步讲,若是自己真的看错人,错信了杨通,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就当是天不绝杜烁。当后来云孟问起殷渊,“当时为何能如此信任杨通,毕竟人心难料,要知道这一步可是事关生死。”殷渊笑道,“要看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其实有很多办法,当年庄子提出识人九法,即使之远,观其忠;使之近,观其敬;使之烦,观其能;使之广,观其知;使之急,观其信;使之财,观其仁;使之危,观其节;使之酒,观其则;使之杂,观其色。为兄以此试之,杨通何人便已了然于心。”此番对话,对云孟受益匪浅,也为他后来如何知人善任帮助极大,此皆后话。
再说殷渊与杨通,推心置腹,谈了很久,最后殷渊道:“当前之关键,就在范孔目的账本。”
杨通道:“杨某虽在平南将军府当差,但职位低微,又非杜烁亲信,此等机密绝不会让我知道,不过当初那范孔目之事杨某却是有所耳闻,只是杨通不信范亮会做出此等事来。范孔目与杨某同在将军府听差,本就熟识,此人为人谨慎、懦弱,不可能做出中饱私囊之事。”
殷渊道:“只是不知现在范孔目的下落啊!”
杨通道:“因范孔目是平南将军府的人,扬州地方也无人敢过问,被抓后就由杜烁亲审,至于此人下落,也不是不能只道,大人且等,此事就交与杨通去办,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
殷渊道:“将军熟悉平南将军府事务,做起事来倒也方便,只是杜烁此人阴狠,手下爪牙众多,将军一定要小心行事。”
杨通道:“大人之言在下记住了,请大人放心,杨某绝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殷渊又道:“只是,殷某与将军不可频繁接触,恐杜烁生疑。“
杨通道:“此是不难,杨某自有办法,平日里将军府与扬州地方事务交涉皆是有杨通负责打理,杨通可以将消息交于裴郡守,再由郡守传递给大人,大人您觉得如何?”
殷渊笑道:“杨将军此法甚妙,如此便省去了去多麻烦。”于是二人又仔细谋划一番。
杨通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也很有心,第二日便回到平南将军府销了假,开始暗中打听,有意无意与杜烁那几个亲信接近,其中一人姓魏名威与杨通同为副将,年龄比杨通小了几岁,平日里好吃懒做,但对杜烁溜须拍马,极尽谄媚之能,杜烁有好大喜功,当然喜欢身边有此类人时时奉承。但凡此类人,大都好利,杨通看清了这一点。于是找到魏威,笑道:“杨某前几日因家母患病,请假数日,将府军务繁忙,多亏有魏副将坐镇,否则耽误了军务,大将军怪罪下来,杨通可是吃罪不起。杨通对魏副将感激不尽,特在望月楼定了位子,还请将军今晚赏光。”
魏威长得獐头鼠目,呲牙道:“杨副将何必如此客气,不过你方才所言确实不假,要不是有我在,你可真可能要惹上麻烦了。不过杨副将既然这般极力邀请,我也是盛情难却,好吧。”
杨通陪着笑道:“是、是,那杨某就恭候大驾。”
到了晚上,魏威倒是守时,如约来到了望月楼,见杨通早已等候,二人进了雅间,杨通请他上座,魏威到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当中,杨通陪坐旁边,招呼上菜,不一会儿,一桌子酒菜便摆了上来。杨通也是下了血本,那个菜贵就点、那种酒好就上,魏威一见这满桌好酒好菜眼都直了,吞了口口水道:“哎呀,杨副将如此破费,魏某真是不好意思呀。”
杨通给魏威满了一杯酒,笑道:“魏将军此言差矣,一顿酒菜而已,您帮了杨通这么大的忙,我还不得好好谢谢您。来杨某先敬魏将军一杯。”
“好好,杨副将如此盛情,我若在客气,就有些做作了。”二人已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陪着魏威吃喝了一会儿,杨通从身后又拿出来一个锦盒递到魏威面前,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魏将军笑纳。”
魏威放下筷子,打开锦盒往里一瞅,盒内放着一支老山参。杨同在一旁又道:“这参也是位贵人朋友送的,虽比不上千年山参,但也是品质较好的好参,本来是为老母补身子用的,现今老母身体痊愈,杨某便借花献佛送给魏将军了,还请不要嫌弃。”
魏威一看心里当然喜欢,这支人参看品相就不便宜,要是拿去药铺,还是可以还好些银钱的,但嘴里却是推辞,道:“如此贵重之礼,这么好意思呢,杨将军还是收回去吧。”但魏威却不松手。
杨通又说道:“今后还得仰仗将军为杨某多多在大将军美言几句呢,您还是收下吧。”
魏威笑道:“好说,好说,这整个平南将军府内,魏某人在大将军面前还是有几分分量的,今后,杨将军之事就是我的是。”说着便把锦盒收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杨通见魏威已有微醉之态,便凑到魏威近前道:“魏将军,有件事杨某想与你打听打听,不知当问不当问?”
魏威打了个饱嗝道:“杨,杨副将,有,有何事尽管说来?”
杨通低声道:“魏将军,那范孔目的下落您可知道?”
魏威楞了一下,问道:“你打听他作甚?”
杨通又道:“魏将军有所不知,那范亮年前与我借过两贯钱,当时杨某一想都是同僚,连借条都没让他打,便把钱借与他了。后来杨某听说范亮因贪墨公款案发被抓。他是被抓了,可他欠杨某的钱说什么也得要回来吧,这不就得跟您打听打听,看看这范亮现被关押在何处,能不能让杨某见他一面,让他把这笔账认了,也好找他家人去要回来。”
魏威呲呲的笑道:“杨副将啊,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也办这等糊涂事。你说那范亮的下落,我还真知道,只不过你那钱是绝对要不回来喽!”
杨通一听:“忙问,魏将军为何这么说?”
魏威滋溜喝了一杯酒,用手抹了一把嘴,说道:“杨将军你有所不知,范亮当日是被抓了,可谁知道这家伙身上还藏着毒药,还没等审他,就在牢中服毒自尽了。”
杨通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又问魏威道:“那这人一死,谁能承认有这笔债啊。不行,明日我得无他家一趟,不论怎样也得试试。”
“试,试什么,我劝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听说,就在范亮死后的第二天深夜,他家突发大火,烧的连一片瓦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