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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方的人都嘲讽地微笑着,态度爱昧地看着乙方的人,等待着主角的出场。
八点零五分,楼梯上终于传来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小丁激动起来,禁不住说了一声:“来了。”
随着脚步声的近来,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威严地出现在门口。这时,会议室里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甲方的人都一眼不眨地盯着周标的脸,而乙方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门口的陌生人。
周标惊愕得脸无血色,比那天看到老张时还要惊骇。他的脸上迅速变幻着可怕的色彩,准确地传达着他此时此刻心里的惊呼声:天哪,原来是他?他在报复我?完了,我上当了,被他引入了陷阱……
“李总,来,坐这边。”老张指指自己身旁的坐位,故意大声说。
向志荣这才一步一步走进来,不卑不亢地在老张身边坐下,脸色平静地扫了椭圆形会议桌边的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那张涨得如熟猪肝的紫黑色脸上,嘲讽地笑了一下:“你好啊,周老板,没想到吧?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原来是你?”周标咧嘴笑了笑,但笑得象哭。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张脸上,一张尴尬难堪,象被当场捉住的贼;一张激动愤慨,如见到了一个仇人。
这时,会议室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民工。有人要去关门,向志荣摆摆手,示意不要关。他即将发言,他要让更多的人听到他对黑心人的愤怒声讨。
“周老板,我就向你坦白了吧,这确实是一个阴谋,或者说是个陷阱。”向志荣开始说话,他当过老师和记者,论口才,周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象讲课一样有声有色地说,“可是,我为什么要把你引诱进来呢?因为你的心太黑,你的行为太伤人的心了。你不要瞪眼睛,你们也不要太惊讶,我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们,你们再说谁是谁非好不好?”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三年前,我整整化了一年时间,借了几千元钱,跟踪到了一个五千多万的工程,跟周标他们讲好是合作搞的,结果中标后,他们将我一脚踢开。我当时非常穷,没办法跟他搞,就想要一点中介费算了。可我追去问他要,他睬都不睬,态度非常恶劣。我没办法,就又退一步,只问他要一两万元的路费,他也不给。从上海到无锡,我前后追了8次,他竟然狠心地一分钱也不给。我弄得身无分文,没钱付房租,就被房东赶了出来。真是饥寒交迫,无家可归啊。我只好去一个工地做小工。我是一个当教过老师和记者的人,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做得差点累死。就是在这个工地上,我认识了老张。”
说到这里,他转脸看了怒视着周标的老张一眼,才继续说下去:“大前年的年三十这一天,我与老张找到他的老家,好说歹说,求他给我一点钱,让我回家过个年,他却依然硬着心肠,一分钱也不给,还用假地址骗我们。说让我们年初十到那里去找他,我们相信了他,结果我们找去,根本就没有这个公司。”
周标难堪得无地自容。
向志荣控诉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在外面走走的大老板,心怎么会这么黑?你恨不得把这世界上所有的钱都抢在你的口袋里,而让别人都饿死才高兴,是不是?你知道你这样残忍地把一个穷人吃掉,又卑鄙地以假地址,骗取一个善良人对你的信任,多么伤人的心吗?我后来每当想起这件事,心就刺痛,就别别乱跳,象发心脏病一样痛心疾首。你吃掉的不只是别人的钱财,而是人的良知啊;你欺骗的不光是别人的善良,而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哪……”
周标的手禁不住颤抖真来。
向志荣总结性地说:“所以,今天的果实,完全是你自己的黑心黑血浇灌出来的,完全是你应得的报应。古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你遭报应的时辰到了,你自己说,要到得什么样的报应吧?”
会议室里里外外都寂静无声。
周标难堪得两手直颤,脸色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红,身子不安地在座位上扭动着,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嘴巴动了好一会,才结巴着说:“已经,这样了,你就,看着办吧。”
向志荣已经抓住了周标的软肋,就毫无顾虑地说:“你不说,我说,现在有两条路放在你面前,供你选择。一条是你必须公开承认错误,当众向我赔礼道歉,并将无锡那个工程的一半利润补还给我。这是总包,就算百分之八的利润,你应当给我两百万,再加上我跑来跑去的费用和损失二十万,你总共要给我二百二十万。这样,这个工程就还是由你做下去。一条是你顽抗到底,拒不认错,那么,你就退出工地,机械我贴你机械费,或你拆走。然后呢?你去法院打官司,输赢一切听从法院的裁判,但两百二十万元的利润,你还是要分给我的。”
周标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向志荣呷了一口茶,又说:“虽然现在,我也有钱了,但我不想把这本该属于我的钱,白白送给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我将它从你的垫资款里扣下来后,宁愿全部捐献出去。对了,我正在与丁总合作创办一个老年福利院,我想拿一半,用于设立入院穷困老年人的救助基金;还有一半,用于帮助那些被骗的穷人和受欺负的弱者。至于具体怎么办?待我考虑成熟后再说。但这话,我今天在这里说了,大家就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周标身上,只有几个抽香烟的人在吞咽吐雾。没有人说话,静得连各自的心跳声都听得出。
“周总,”坐在他身边的小茅轻声说,“你就,照第一条……”
周标这才嘟哝说:“哪有这么高的利润?百分之八?那个工程,我根本就没赚到钱……”
“你这个臭死人,到现在还想赖?”老张再也憋不住,跳出来指着他骂,“你赚多少黑心钱,想带到棺材里去?”
“你,”周标也恼羞成怒地站起来,但骂不出话来。
乙方有人说:“老张,你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得人太难堪。”
老张说:“要是我单独碰到他,还要揍他呢。这种人,不教训教训他,这个社会就更加不得了了……”
向志荣拉老张坐下,对周标说:“钱不能再少,我这已经是最少的了。你表个态吧,时间不早了,明天大家还要出早工呢。”
这时,周标的手下人个个焦急地望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期望。有人忍不住,小声劝他:“周总,还是走第一条路吧,认个错,有什么呢?”
周标的脸色变幻着,心情复杂极了。他生长这么大,第一次落入这样的陷阱,第一次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丢尽了脸,却又无可奈何。
他没想到这个文弱的书生这么厉害,弄得他身败名裂,还要问他要这么多钱,真他妈的倒霉透了。这个书生,要了钱不算,还要让我认什么错?
他妈的,我周标这生从来没有认过错,也从来没怕过人。这次被他搞惨了,还不能跟他凶。要是走第二条路,那万一输了官司,我就彻底完了。我已经垫进去两千三百多万哪,要不到这钱,后果不堪设想,唉,只有认错了。可要是传出去,我周标以后还怎么见人?
他真想愤然离席,可这么多钱怎么办?这么多人和机械怎么办?我现在就是战场上的一个败军之将,不是自杀,就是举手投降。
他妈的,还是先活命要紧。想到这里,他万分难堪地“咳”了一声,红着脸,讷讷地说:“呃,今天,我真是丢死人了。从来没有过的,丢脸和难过。我,以前的做法,是不对,伤了你李老板的心,请你原谅。啊?宰相肚里能撑船,希望李老板,放我一马,就照第一条办吧。明天晚上,我请在座各位吃饭,打个招呼。以后做人,是要注意一点了,啊……”
“好,”乙方六个人都激动得叫了起来,“两位老板,就和好吧。”
向志荣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他从包里拿出一份补充协议,递给周标说:“那好,你就在这份协议上签个字,以后,我要在你的工程款中扣除二百二十万。“
周标接过协议书,仿佛当年日本人接过投降书一样,悲伤而无奈地犹豫了一会,最后拿过小茅递给他的笔,颤抖着手签了字,递给向志荣。
向志荣接过这份象征弱者最终战胜强者的协议书,宣布说:“那明天,丁总,你就将这个工地交还给周老板吧。晚上,我们大家都去喝周老板的赔礼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