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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对面的男生皱眉,原本应该挂着骄傲笑容的脸上阴云密布。
她不等迹部开口,就直接说:“呃,抱歉,我实在太不华丽了。”
少年还没来得及开口,脚上又挨了一记,而且这次是高跟鞋后面的小跟直接踩到了脚面上,他忍住没有朝下看,仍旧带着女生跟着节奏旋转。
“那个……”五月犹豫着开口,“迹部君这么富有应该不会缺医疗费吧?”
实话说,少年非常后悔答应了五月那个人情。
“不会,”他说,“如果本大爷还欠你人情的话,一定会马上找人教你跳舞。”
两个人都知道他们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其中包括各界名流,还有心情复杂的少年少女,五月也知道某些女生或许现在已经把她当做假想敌准备回家打小人,不过这些似乎都不再重要。
“真的非常感谢你。”五月微笑着看向迹部,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因为对方的眼睛太过明亮,又把视线移开。
“哼,本来就是还一个人情而已,”迹部微笑,“不用那么认真。”
其实说起来,五月今天这种可以称得上是任性的行为一定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其中自然也包括脚部受伤。
而说起来,五月的跳舞也就仅仅停留在大学时代扫舞盲的时候,因为长相不错而被拉去凑数,学了几个基本的步子,相比于学了男步的晓晓,已经好很多——但这些基础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可以完全忽略。
“不止是这个,”五月想起之前在马路上遇到的面色冷淡的少年,又想起当初学生会里的对恃,“一直以来都挺感谢的。”
说起来,很多次帮了自己忙的人,却是这个一直在说自己“可笑”“幼稚”“天真”“不香椎”的家伙,不是不神奇。
“啊嗯,”迹部点点头,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没有反驳她,“你的感谢本大爷收下了。”
“嗯,”五月一脸平静,“毕竟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香椎,”迹部沉声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么。”
——似乎是。
相比于最开始的战战兢兢,她面对迹部的时候已经不会再那么觉得烦恼和畏惧,或许是见到过少年狼别的样子,总体上倒多了几分随意。
五月还想说什么,却被迹部打断,“已经第二首曲子了。”
“哦,”五月想了想,转头在寻找香椎夫人的时候看到不少人离开舞池,也有不少少年少女加入进来,人群的缝隙之间没有目标人物的影子,却有站在一边跟女友说话的忍足,“继续吧。”
于是迹部大爷继续处于生平第一次跳舞受虐之中。
某种程度上说,五月体力很不好,这一点从她每节挣扎无比的体育课就可以看出来,而跳舞又是蛮费力气的活,没多久她就觉得很是辛苦,“你还真有力气。”她看着一脸轻松的迹部。
“跟平时的训练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迹部的眸色深沉,眼神又变得深邃,“你以前也好歹是忍足的女朋友,没去过网球部么,啊嗯?”
“没有。”五月答得无比干脆。
“……侑士还真失败。”迹部轻笑。
想起忍足,五月回忆起那封让她感觉很惆怅的邮件和方才的对话,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迹部看着女生略显纠结的表情,“你不是一向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么。”
五月反射性地抬头看进了他的眼睛, “啊,都是假的。”
“本大爷发现今晚你真是意外的坦白。”
“我对你的伪装有必要么?”反正都会被看穿。
“哼……还算有点智商。”
五月被噎住。
两秒钟之后,迹部脚下一顿,一脸痛苦,咬着牙说:“香椎,你故意的!”
“抱歉,”五月面无表情,显得很是无辜,“一不小心。”
五月决定,以后尽量避免舞会,并且坚决不学跳舞。
“对了,”五月突然想到,“你第一次对我有印象是在什么时候?”
“……你失聪之后在学生会会长室。”
“哦。”
“怎么?”
“没什么。”
迹部盯着女生的表情半晌,最终却什么都没能看出来。一向对自己洞察力非常自信的少年对此的解释很简单——香椎五月一定有什么是埋在心底,绝对不会拿出来跟人说甚至表现出一两分的。
而考虑到她方才的问题,似乎也找不出什么头绪。
迹部勾起一个笑容。
“香椎,本大爷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五月看着他,“嗯?”
“不必去寻找一条不适合自己的道路,成为你自己才能走向目的地,无论是婚约还是家族——adel sitzt gemut,nichtgeblut。”
他看着女生疑惑的表情。
“高贵不存在于血脉,而在心中。”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迹部最终放开了五月,手离开她的腰间,“音乐结束。”少年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行礼。
五月拉着裙角颔首。
“谢谢。”
尽管说过了,她还是很想重复。
对于这样一个“真正认识她”并且相信着她的少年,她的感觉最为微妙。如同对待沙也加一样不用顾及到以前的种种,同时又从对方身上不断地汲取着她自己需要的东西。
最后她看着迹部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轻松无比。
“你对香椎到底是什么想法?”美作看着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西门,突然有点摸不准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西门顿了顿,“她是我未婚妻。”
“哈……”美作说,“亏你还记得这层关系,我还当你什么都不在乎呢。”
“这层关系不是我要的,也不是她。”西门放下香槟,转身朝面色不善的西门夫人走去,准备安慰一下自家母亲。
——“五月。”一个女生出现在她面前,冲她打了招呼,“还记得我么,宫间亚美,我们小时候曾经一起玩过的——刚才跟你跳舞的是迹部君吧,他跟你……”
她还没说完,五月就已经挂着有礼貌的微笑打断,“抱歉,我不认识你。”
然后她转身走向了忍足。
他说得对。
她根本不想像是香椎夫人和西门夫人那样即便成为儿女亲家也要唇枪舌剑。
“忍足君,”五月轻声说。
少年转过头,看到是她,有一瞬间惊讶的表情,放下手中的酒杯,“怎么了?”
五月看了一眼旁边的漂亮女生,“她可以听,是吧?”
忍足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五月却加深了笑意。
“我无法把原因告诉你,只是想说,”她顿了顿,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狗血,“我们今后,还是重新认识吧。”
虽然很绝情。
但如果不彻底,才会更加糟糕。
五月着看着有点愣神的忍足,“嗯?”
少年回神,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是深沉的,不是无奈的,不是轻松的,倒显得很温和,带着某种眷恋的神色。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好。”
——如果你一直在等待着某一个人。
——如果她本来不愿意跟你走。
除却一切如果,流光回转过后,灯光璀璨之下,时间和空间的切面之中无比清晰的,可以不用任何掩饰的。
她只是她自己。
感觉上手心还有让她觉得应该更勇敢一些的温度,五月看见对面的少年推了一下眼镜。
“你好,我是忍足侑士,祖籍大阪府。”
原因她不能说。
这一刻她也不想为别人流泪。
用重新开始跟过去说一声“再见”吧。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