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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日军毒气还是用得晚了一点。
此时城内守军本就没剩多少,零零散散分散在四周,密度再大的毒气也飘不出几米,很快就有人传来不知某处军医的叮嘱,扯块布沾了水捂脸,没水的用尿。
当即一群大老爷们扯开裤裆就开始撕布嘘嘘,水多宝贵的东西,谁也不舍得用,虽然周围都是水道,可一来现在里面啥玩意儿都有,谁知道喝了病不病,二来就算狠下心去喝了,也得爬出壕沟先,这一口水说不定就把命给喝没了。黎嘉骏全装没看到,躲在一边还是咬牙用了一点的水,把布裹在脸上,开始找秦梓徽。
她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听说刚开始打,这边就传远处有个幸存的迫击炮,需要一个会用的人,秦梓徽当仁不让就过去了,现在都没回来。
她听着倒是松了口气,炮这玩意儿是要射程的,毒气估计还飘不到那边,她便循着其他人指点的方向摸了过去。
此时日军又冲了进来,四面被围的紧迫感使他们的攻击愈发疯狂,黎嘉骏躲躲藏藏,好几次就撞上肉搏现场,她有时就躺在尸体堆里,以防被路过的日军看到,那些死尸狰狞的脸就架在她的肩膀上,或者贴着她的后脑勺,她没爬动一步,就能感到肢体触碰到其他僵硬的尸体,可这几日的经历让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即使是有尸体喷溅着血液倒下来压在她身上抽搐,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趴在地上等战团往别处挪移。
……这么多天下来,她的□□早就没子弹了。
而如果拿着一杆□□爬动,那恐怕就是等着别人来杀,这个时候连自己人都已经分不清自己人了,大家都是乌漆墨黑的,只能凭感觉认人,她拿杆汉阳造,刺刀就追着砍,拿杆三八大盖,追她的就是大钢刀了,哪边都惹不起。
她一路已经把自己爬成了一条隐形的虫,可还是难免被误伤,肉搏的时候大家大多不开抢,因为实在太容易误伤,但也有急眼了的难免擦枪走火,她就被走火的擦到好多回,身上的夹克已经破成了碎布,身上火烧火燎的疼。
这一折腾,又是大半天过去了,日军再次冲进来,占据了半壁江山,敌我双方都累的眼前发黑,打起架来甚至有种慢动作的趋势,到后来牙也用上了,砖头早就找不着整块的了,有的尸体眼睛里就扎着一块碎石,还有的表面上看着是完好的,可摸上去就发现不对了——胸是塌陷的,旁边是一块大石头。
什么死状都有,她已经麻木了。
终于,她在一片瓦砾中看到一架翻倒的迫击炮,是郭军的配置,只是这炮已经打烂,炮口都卷起了,显然是使用过度又没有及时冷却,她屏住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往四处望,最后锁定了一个位置爬过去,那儿有个九十度折叠的墙角,看起来很安全,可到了那儿,发现空无一人。
也谈不上失不失望,她只是默默的抱膝坐下来,强迫自己休息……她现在有种自己很活跃的感觉,这其实是很危险的,就好像是灵魂出窍的感觉,精神很亢奋,但其实*已经累成了一滩泥,她估计现在自己的整体状态就像一本默片,黑白的,平面的,无声无息的……
待到远处又有枪声响起,她再次默默的爬动起来。
她的寻找方向也不是完全盲目的,整体还是在向东南方向去,那儿有师指挥部,如果找不到人,好歹能另外找到一群人。
但这一路实在是太危险,她躲躲藏藏,出发的时候已经下午,眼见前面还是一片荒芜,天却已经快黑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随便找了个烂了一半的破房子躲在阴影处歇息,就这一会儿战斗还不愿意放过她,竟然有两拨士兵在此遭遇,以她所在这块屋子周围为战场,打回合制游戏似的相互冲锋了好几拨!天色昏暗,她都没看清谁是谁,忽然就看见一个士兵兴冲冲的冲了进来,四面随意一扫,竟然没看到她,紧接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往左往右走了两步,那迷茫的样子,看着像是迷路了!
不远处又传来哨声,又一波冲锋要开始了,这个士兵噗的趴在一截断墙后,凝神观察远处,看起来颇有职业素质。
黎嘉骏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日本兵?
要论个人战术素养,不得不说日本兵确实略胜一筹,但她也不敢确定,只能把自己缩的更紧,死死盯着他。
这个士兵大概是想等自己人再冲进来时归队的,可是转眼两拨人的战场就打到了远处去了,刚才相互冲锋了好几拨,谁也分不清自己人到底是冲到哪边的,那士兵发了一会儿呆,抱着墙也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大概觉得那儿不安全,竟然往黎嘉骏的方向爬过来!
黎嘉骏大脑一片混乱,可又诡异的清醒起来,她屏住呼吸,右手持匕首,左手掏出枪,故意打开了保险栓。
是个兵都知道那是什么声音,那人立刻僵住了,他处于爬动的姿势,根本不能拿武器。
“哪边的?!”她压低声音。
那人立马开口,激动道:“我我我,我中国人!”
黎嘉骏还在狐疑:“真的?我日你大爷!”
“哎我日你姥姥!骂谁呢!”那人压低声音还口,听声音还颇为年轻。
黎嘉骏松口气,放下了枪:“不好意思啊,我怕你是会说中文的鬼子。”
“那你骂人干嘛!”
“骂人最能听口音啊,你越顺溜越好。”
“还有这事儿?”
“没,我瞎编的。”黎嘉骏笑,“看,我现在更确定你是中国人了。”
那人全身都是黑的,也缩在黎嘉骏旁边,笑嘻嘻的,“你是护士?你身上真香,你一定很好看!”
“……”哪儿来的色鬼,小小年纪还能不能学好了!“你不出去了?”
“等呗,还要过来的,咱们后头就是南门,不愁鬼子不来。”小色鬼说着话凑过来,“护士小姐,让我亲一个好不好?”
“……不好。”
“抱一抱呢?弟弟冷!”
“不好。”
“哎,我会负责的,我没订亲。”
“走开。”黎嘉骏面无表情,“我不给迷路的傻兵蛋子当媳妇。”
“……”小色鬼没声音,黎嘉骏凝神一听,呼吸沉重,还有点鼾声,这么一句话工夫竟然睡过去了!
她叹口气,这孩子声音还处于变声期,清亮里夹着点沙哑,实在是还小的很,要不然嘴这么甜,再长大点,她说不定真给泡了。
夜风寒凉,远处战斗声断断续续,北边似乎是有组织起了一点防守力量,竟然再没日军过来过,她昏昏欲睡,旁边还靠着个小士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搂了过来,抱在怀里,头靠着他的背,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清晨,又是炸弹做闹钟。
她睁开眼,只觉得全身发冷,拍了拍怀里的躯体:“快醒了,我带你去……”
她突然顿住。
怀里的躯体已经凉透了,瘦小的躯体僵硬如石,可脸上却带着股恬淡的笑意,他的下··身已经被血染透,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大动脉。
……他都没吭一声。
黎嘉骏盯着他发呆,从脸,看到伤口,来来回回的看。
忽然,她眼神一凝,发现这小兵穿的裤子颇为眼熟,正是她当初贡献给一个尿裤子小兵的那条!
这孩子还没满十六。
那张羞涩的脸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脑海里,她早已麻木的神经终于松动了一下,一股从心底里传来的剧痛直冲大脑,疼得她眼前发黑,神志模糊,她只知道看着这孩子乌黑的脸,下意识的掏出脏兮兮的手帕,没有水,也没有口水,只能这么干干的擦掉他脸上的污泥,等勉强露出点人样了,抖抖索索的凑上去,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要眼泪,早就流干了。
用碎石将他的尸体掩盖了一下,她原地坐了很久,感觉稍微有点力气了,才站起来,准备继续向着东南面进发。
走之前,她想起昨夜貌似在北边组织起的防线,便往那儿凑了一凑,果然看到几个郭军的头盔正在战壕里向着北面探头探脑。
又遇到活的自己人,她简直要感动了,过去之前先喊一声:“自己人!”然后在一堆枪口中爬了过去,摔在战壕里。
放松下来的士兵和她一道瘫软着喘气,黎嘉骏一边喘一边问:“你们,看到,秦梓徽,秦长官了吗?”
她也只是随口一问,一路过来看到小股的人她都问了,基本没有答案,却不想这里的人都点头,往旁边指:“他受伤了,在那呢!”
黎嘉骏一顿,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轻声道了个谢,又问:“还有别的伤员吗?”
“秦长官一并照顾着。”
她点点头,往他们指的方向走去,在战壕拐角处有个挖得比较宽的地方,那儿搭着一个草棚,一角已经塌了,隐隐可见里面躺着几个人,她走进去,正看见有四个人紧凑的躺在那儿,都没什么声响,秦梓徽坐在一个砖块上,垂头坐着,一点一点的,显然正在极度的昏昏欲睡中。
她悄声走过去,发现那几个伤员并不是中毒,便放下心,蹲下来查看他们的伤口,处理的居然还都不错,只是卫生实在难以保证,她叹了口气,也坐在了一边。
外头又传来一阵拼杀声,炮火隆隆降落,落在周围,轰轰轰不断爆炸,感觉这方小天地就这么被包裹在中间,静谧到近乎安详。
旁边传来一阵申银,黎嘉骏闻声去看,一个伤员抬了抬手,忽然喷出满嘴血沫,抽搐了一下,再无声息。
她连忙去看看其他三个,都昏迷着,没什么动静。
不会把脉,不会看相,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掀开他们的衣服看看伤口,然后傻眼一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能让气氛都尴尬起来。
“休息一会儿吧。”秦梓徽突然开口,声音疲惫。
“你醒着……”黎嘉骏凑过去,“听说你伤了,我瞅瞅?”
他摇摇头,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快走吧,鬼子要是冲进来,我护不住你。”
黎嘉骏早就累得瘫软,闻言只能强颜欢笑:“没事,不就是个死。”
秦梓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真以为遇到你就只是个死了?”
想到他话里背后的含义,黎嘉骏一阵发冷。
就在此时,一阵尖利的叫喊声突然从远处冲进,日军又一次冲锋跳进了战壕,拼杀声越来越近,棚内唯二的活人各自拿起手边的武器,他们是伤员,子弹自然全给了能打的人,此时手上只有没子弹的枪和一把大刀,正凝神听着,就听到一个日本兵大吼着,闭着眼睛就冲过来,一看里面有人,抬手就要开枪!
秦梓徽猛地扑了过去,从侧面一把抱住鬼子,两人滚到了地上!黎嘉骏在一旁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一枪托敲晕了日本兵,秦梓徽空出手来抄刀子就补了一刀!
正松了口气,黎嘉骏只觉得后头忽然一凉,忽然一双手臂伸出来抱住了她,紧接着就是一阵大笑:【是个女的!女的!】
【哦哦!】外头一阵欢呼!
黎嘉骏几乎要崩溃了,难道这么一会儿功夫,战壕外的士兵全被杀完了?!
她此时挡住了秦梓徽,身后的日本兵并没有看到他,可看他的表情,几乎要择人而噬,凶残的扭曲起来,她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保住他!
【扔到外面不要弄死!】抱住她的日本兵在往外走,外头传来应和声,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枪响,附近又有一支队伍过来了,见是日本兵,没头没脑一阵打!
【受到攻击!隐蔽!】远处传来大叫,抱住她的日本兵也不敢再乱来,松开她后拿着枪就往射击死角滚,黎嘉骏连滚带爬的逃回棚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抖,牙齿都在打颤,刚进棚屋,就被秦梓徽一把拉进去,他的手铁钳一般,夹得她手臂生疼,却比她抖得还厉害!
他表情近乎空白,只是不断的喘着粗气,外面枪声密集,他在棚屋中困兽一般转圈,时不时提刀看看外面,刚才受到攻击的日本兵已经跑开,可依然还在附近。
他终于想起什么,从一个木箱子里掏出一串东西,走向黎嘉骏。
等黎嘉骏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秦梓徽正在往她身上绑什么东西,一看清那是什么,她几乎要疯了:“你干嘛!你神经病啊?!”
那是一串系好的手榴弹!一根引线就全炸的那种!
不管她怎么挣扎,秦梓徽压在她身上,默不作声的往她身上绑着,待她挣扎的狠了,就用力制住她的双手,目疵欲裂:“你想被俘虏吗?!想被那群畜生糟蹋吗?!”
黎嘉骏几乎要哭出来,可她早已没有了哭的力气,只是拼命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强调不要绑,还是说她不想被俘虏。
秦梓徽继续手下的动作,咬牙道:“不要怕,不要怕,真到那个时候,我来拉引线!”他顿了顿,柔下声:“我们一起死……”
他快疯了……
黎嘉骏真崩溃了,嘶吼:“谁要跟你一起死啊!我们是赢的!赢的!我不要死在这!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可无论怎么挣扎,她身上还是被绑了一串手榴弹,绑完了秦梓徽还意犹未尽,唯恐黎嘉骏挣脱,把她紧紧禁锢在怀里,手上揪着那根引线,双眼死死盯着外面。
直到外面再一次传来中国话,紧紧只是那么一小会儿,黎嘉骏却觉得自己恍若隔世,待到外头冲进人来说日军又一次被打跑时,她几乎已经超脱了,甚至能微笑起来,略平静的时候,才明确的感到秦梓徽全身轻微的抽搐……
“放开我吧,没事了。”她声音嘶哑,却不得不开口,身上绑一串炸弹的感觉真心不怎么样。
秦梓徽恍若梦醒,犹豫了许久,才缓缓放开,他呆呆的爬到一边坐着,一会儿看看黎嘉骏,一会儿看看外面,终是不堪重负般垂下头,埋在双手中。
黎嘉骏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拆着炸弹,百感交集。
一波战斗后,外头又陷入了暴风雨前后的寂静中。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一阵轻轻的吟唱声突然响起,声音干涩嘶哑,又没什么精气神,连调子都没有,极为难听。
虽然知道他在干什么,可黎嘉骏还是忍不住失笑,阻止道:“换个正常的!”
秦梓徽一顿,头从双手中抬起来,略有些错愕的看了她一眼,转而垂眼轻笑:“不喜欢听啊?”
“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他轻声道,却更像是早就明白,颇有些解脱的意思,又不甘心似的调笑,“你以前还说非我不嫁的。”
“额。”黎嘉骏挠挠脸,“别胡说了,刚才我又没怪你……话说你是伤哪了,我给你看看?”
“只是晕罢了,离炮太近。”秦梓徽随意的解释,又感慨,“和我一起死的不是喜欢我的那个三小姐,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种关头,这样的话题黎嘉骏一点都不紧张起来,她只是坐直身子,义正言辞的反驳:“你怎么知道你会死呢?我们又没输!”
“争取时间罢了,我们懂。”秦梓徽淡然道,“原来的弟兄已经不足三成了,如果我们打光了,大概就完成任务了吧,接下来的,就看后来人了。”
“不是!我们真的赢的!你怎么就不信?”
“黎三小姐,我知道你挺傻的,倒不知道你还瞎,你也在这儿快十天了,可看到获胜的希望了?当初就让你走,你偏不走,既不喜欢我了,何苦留着殉情?”说到最后,又成了熟悉的嘲讽体。
黎嘉骏压根不吃这套,她虽然累得抬不起手,却还是拼力一拳捶过去,咬牙:“就看不得你那白莲花的样子,我瞎我承认,当初死追你的那会儿最瞎不过了,现在我这双招子可明亮了,我就是来这儿看大胜仗的!”
“哈哈呵呵呵呵咳咳……”秦梓徽被她捶到了土墙上,靠着墙边边笑边咳嗽,他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炮响,泥沙碎石淅淅沥沥落下,惨叫响了一片,待余音过去,他又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待我休息会儿,我会把你送出城的,你会游泳吧?”
黎嘉骏简直气乐了,可她也明白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会赢,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油尽灯枯,却怎么都等不到援军的消息,要不是知道历史,恐怕她也得绝望,可这个时候,就算是生拉硬扯她也得扯出个希望之光来!
她挪了两下,一屁股坐到他身边,竖起一根手指头,严肃道:“来,既然你不信,咱们说道说道!你知道你们总司令和白总参吧?”
他无奈的点点头。
“刚开初我还没咋地,可刚才突然想起来,北伐后校……委员长可是和桂军开过战的,你们总司令(李宗仁)和白总参都是广西人吧,那时候他俩可是真正的叛将,和委员长简直没话好讲,可你看现在委员长让总司令守台儿庄就守台儿庄,让白总参留徐州就留徐州,什么危险的地方都派了,司令、总参可有二话?这个时候,他们哪还计较过以前那点旧怨?”
秦梓徽听着,微微抬了抬眼,倒是认真听起来。
黎嘉骏觉得这几日各方的消息汇聚起来,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变得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她都激动起来,她双眼放光:“你知道现在临沂谁在守么?“
虽然知道她明知故问,可秦梓徽还是捧场的答了:“庞炳勋将军,和张自忠将军。”
“对呀!”黎嘉骏一拍大腿,“就是他俩,我当初听说张将军千里驰援临沂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明白了,长城抗战那会儿我就在二十九军,听过他们讲老西北军那点旧怨,当初老冯兵败分家,这庞将军打的可是张将军的主意,想吞并了他手下的兵,那时候可是动了真火的,张将军差点被活活炸死,这何止旧怨,简直是大仇!可你看,就他俩现在就杵在临沂,抱着团给咱台儿庄挡着鬼子的主力!前两日在指挥部还听说,张将军的五十九军已经快砸光了。两人要是还讲着那仇,张将军自己好好的南线蹲着,不主动去临沂,任庞将军失守失责,谁会觉得是张将军的错?但是,但是他们现在站在一起打了呀!”
秦梓徽的双眼中隐有亮光闪动。
黎嘉骏越说越激动:“还有,还有!”她简直要说不下去,硬是扯回脱缰的思维,强迫自己尽量清晰的说道:“从徐州开战到现在,来了多少部队,你算过吗?你看,滕县,川军来了,川军啊!他们出川后走到山西又走到这儿,多远!接着,这儿,还有临沂,都是老西北军,有仇的没仇的,都在了;淮河那儿和张自忠将军一道打了胜仗,现在还守在那儿的,是于学忠将军带领的,咱东北军!外面在给日军包口袋的,汤恩伯将军带的,中央军!最开始外围阻截的,山东军!还有前两日刚到的滇军,在西面;江苏保安团,在北面!还有一战区来的战防炮!广西学院的飞行员!你自己扳指头数数!”
她说着,自己扳指头数起来:“川军,西北军,东北军,滇军,桂军,山东军,江苏保安团,中央军……你看看他们,从北伐到中原大战,这些部队相互之间谁没点血仇?可是现在,都来了,什么中央军地方杂牌,能来的,他们都来了!”
黎嘉骏笑着,却眼泪直掉,她抓着秦梓徽的手狂摇:“你说,我们怎么不能赢!?怎么不可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