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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街边一辆车子停下来,里头的人朝这边挥手:“小桔!”
是陈之瑆的车和他的司机王叔。
方桔应了一声,赶紧跟乔煜摆摆手道别:“小乔,我先走了!”
乔煜笑着目送他上车。
方桔系好安全带,奇怪问:“王叔,你怎么这么快?”
王叔道:“之瑆让我来这边给人送东西,刚送完他就说你在这附近,让我把你接回去。”
方桔又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大师这么急?”
王叔摇头,也是一头雾水:“我开车离开的时候,之瑆和陈瑾在家好好地,没看到发生什么事啊!”
方桔忧心忡忡道:“我听大师的声音不太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叔一路狂奔,到了家门口,方桔下车就往门口跑,拿钥匙急匆匆开了门,迎上朝这边走来的陈瑾。
“发生什么事了?”方桔急问。
陈瑾抿嘴摇摇头。
方桔更加焦急,往后一看,见到陈之瑆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鱼池边,光看背影就有点忧伤的样子。
她不好贸然上前,于是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陈瑾:“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瑾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院中的堂叔,小声道:“阿花死了!”
方桔一头雾水:“阿花是谁?”
陈瑾不可思议道:“你不知道阿花是谁?”
方桔莫名其妙:“我该知道是谁?”
陈瑾道:“阿花是那条最大的花锦鲤。”
纳尼?
方桔吞了吞口水:“你是说池子里死了一条锦鲤?”
陈瑾点头:“那条锦鲤养了五六年,都养得有灵性了,哪晓得今天下午忽然死了。我叔深受打击,一直坐在池子边发呆。”
方桔有点不太明白这叔侄俩的脑回路,将她匆匆忙忙找回来,说家里出了事情,敢情就是死了条鱼!
方桔也不是没有爱心,若是猫猫狗狗,她倒是能理解。可问题是条鱼啊!而且那池子里二十多条啊!
大师果然是大师,心怀仁慈的大师,绝对是她达不到的境界,
不过不管怎样,方桔算是放下了一颗心。至少不是其他什么真正的大事。
她越过陈瑾走到陈之瑆旁边,朝那池子瞅了一眼,只见一条肥硕的锦鲤,翻着肚皮飘在水上。她轻咳一声,朝一脸忧伤对着池子的陈之瑆道:“大师,节哀顺变吧!”
陈之瑆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开口:“小桔,你帮我把阿花埋了吧!”
“好好好!”方桔脱了鞋子,下水把死掉的锦鲤捞起来,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像没有变味。也不知这鱼味道如何,这么大一条,做顿水煮鱼绰绰有余。
然而当她对上大师冷冷的眼神,立刻打消了这邪恶的念头。这可是大师养了几年,心爱的锦鲤,她怎么能想到吃?
方桔在树下挖了个坑,把锦鲤厚葬之后,朝在一旁监工的陈之瑆道:“大师,刚刚你打电话,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吓了我一跳!”
陈之瑆冷冷道:“阿花死了不算大事么?”
方桔赶紧点头:“算算算,当然算。只要是跟大师有关的事,都是大事。”
时刻不忘拍马屁这件事。
见大师还是冷着脸,不高兴的样子,方桔安慰道:“大师,鱼死不能复生,那池子里还有二十多条呢,你别太伤心。”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伤心肯定是难免的。”
方桔想了想:“我要是伤心,吃一顿好的就行。大师您呢?”
陈之瑆道:“美食确实是疗伤良药,你不是说获了奖请我吃饭,就今天吧。”
方桔连连点头:“大师想吃什么?”
陈之瑆佯装想了想:“就吃鹅肝牛排,再配一瓶红酒,应该能减轻我失去阿花的痛苦。”
方桔疑惑问:“大师您不是吃素吗?”
陈之瑆斜眼问她:“这种悲痛的时候,你觉得吃素能有用?”
方桔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吃肉比较开心。”
但是好像哪里不对?
晚餐的时候,方桔开着车,带上陈之瑆又一次去了白天和乔煜去过的那家西餐厅。是陈大师主动点名要来的。她也没做多想,毕竟这家西餐厅在城中很有名气。
服务生还是中午那几个,对她还有印象,看到身边换了一个男人,同样帅得让人一眼记住的男人,纷纷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点的菜跟中午也是一样。
虽然味道不错,但是一天连着吃两顿,方桔也没什么兴趣,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大师。
菜上来后,方桔拿起刀叉准备开动。
陈之瑆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不发微博?”
方桔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陈之瑆道:“你不是喜欢发微博么?在家里吃个早饭都发的,这种大餐怎么不发?发上去让我看看。”
“哦!”方桔不知大师什么时候对微博产生了兴趣,但她对他的话向来不违背。
老老实实拍张照片,发到微博上,然后将手机伸到陈大师前面给他过目。
陈之瑆淡淡瞥了一眼,随口问:“有人评论么?念给我听听。”
方桔拿过手机刷新了一下,还真有几条评论。
“博主,不装逼我们还是朋友!”
“一天两顿法式大餐,还是同一家餐厅,博主这么壕,我要抱大腿。”
“博主,从实招来,两顿饭是同一个男人不?”
……
方桔干笑了两声:“网上的评论都是乱七八糟!读出来怕污染大师您的耳朵。”
“是吗?”
方桔不动声色瞟了眼对面慢条斯理进食的男人,见他面色沉沉,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试探问道:“大师,您还在想着阿花呢?”
陈之瑆道含糊地嗯了一声。
方桔:“其实……”
陈之瑆猛地抬头凉凉看向她:“你怎么不吃?”
“我……”
“跟我一起吃饭没胃口?”
“不……”
“那就赶紧吃,吃完了陪我去看电影。”
“啊?”方桔抬头对上陈之瑆的冷冷眼神,赶紧低下头扒拉刀叉:“好。”
大师心情不好真是有点吓人呢!不过也难怪,昨天遇到了余情未了的老情人,今天养了多年的大锦鲤又离他而去,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她作为为数不多的大师身边人,理应为他分担痛苦。这样想着便觉得任务重大。
吃完饭买单的时候,方桔还是有点心痛的,两人小一千块钱呢。不过为了大师开心,这点钱不算什么。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她:“你喜欢吃这些,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
方桔吓了一跳,小声道:“太贵了,这种西餐也就偶尔吃一下可以。”
陈之瑆轻飘飘道:“你不是有五万块奖金么?吃个五十顿没有问题。”
方桔见他语气认真,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道:“大师,我知道孝敬您是应该的,但是这也太浪费……”
陈之瑆挥挥手打断她的话:“既然这样,以后就不要来这种地方浪费,别人请你也不要来,其实鹅肝就是鹅的脂肪肝,未全熟的牛排很多都带有寄生虫,不过是看着精致而已,占这种小便宜并没有益处。”
方桔连连点头,松了一口气:“原来大师是为了教育我。”
陈之瑆斜了她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真喜欢吃这些?”
但是为什么要教育我?大师不是自己心情不好么?难道大师心情不好就喜欢教育人?方桔看了看他,一头雾水。
两人从餐厅出来,又去看电影。因为是周日,电影院的人非常多。虽然买到了电影票,不过位置一般,影厅里还有好多小孩。
看电影前,方桔习惯性把电影票发上了微博。
下面很快有人回复。
“两顿同样的饭,两场同样的电影,同理可证,肯定两个不同的男人。博主,算你狠!”
“博主这几条微博,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方桔无语地看着评论,谁能了解她的痛苦呢?
正要将手机收起来,又多了一条评论。
小桥流水:“你去看电影了?”
方桔回他:“陪大师来看,他心情有点不好。”
后面还打了个哭脸。
小桥流水:“么么,不哭。”
耳边冷飕飕的声音传来:“电影开始了,把手机收好。”
方桔赶紧把手机塞进包里。
这场电影看得兵不痛快,因为影厅里很多小孩,此起彼伏的吵闹声,方桔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扰到爱清静的陈大师。于是她时不时转头悄悄观察大师,一看到他微微皱眉,就有点紧张,恨不得把那些小孩扔出去。
从影院出来,陈之瑆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方桔想了想问:“大师,是不是电影不好看?”
“电影本身没问题,不过是电影院我不太喜欢。”
方桔连连点头:“我也觉得有点吵,小孩子太多了,而且空气也不好。”
她其实无所谓,但生活讲究,爱清静的大师肯定受不了。
陈之瑆道:“既然不喜欢,以后就不要来电影院看电影了。”
“啊?”
“我在墨珏轩里有一个私人影院,你要喜欢看电影,可以去那里。”
“哦。”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要是别人请你看,也不要贪图那几十块钱的便宜,想都不想就跟着别人去了。”
“那个……”其实她没那么讲究,大家不都在电影院看么?
陈之瑆见她不回答,又冷声强调:“听到了吗?”
方桔忙不迭点头:“听到了。”
大师心情不好喜欢教育人,就满足他好了。
两人回到车里,方桔边启动车子边瞅了眼旁边面色不佳的男人:“大师,你心情还是不好么?”
陈之瑆淡淡道:“要是你养了好几年的宠物死了,你心情能一下好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那只是一条鱼,而且您池子里还有二十多条呢!”
陈之瑆摇摇头:“那条鱼虽然不是最漂亮的,而且有点蠢,时不时还会三心二意,但我就是最喜欢它。”
大师,您确定您是在说鱼?真是个情感丰富的大师呢!
虽然不太理解大师的想法,但方桔还是配合道:“不管怎样,大师你要节哀顺变。”
“是啊!只能节哀顺变了!”陈之瑆点点头,蓦地话锋一转问,“你确定要去流光了?”
方桔愣了下反应过来,笑着点头:“我已经答复乔煜,等办完新楚这边的离职交接就去流光上班。”
陈之瑆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轻咳了一声:“你要去流光我其实还是很支持的,不过去了那里,就好好工作,不要想其他事。”
“当然。”方桔昂昂头,“我的目标是像楚桐那样,成为大设计师。”
陈之瑆道:“你就是你,不用像别人。”
这话让方桔很是受用,不过她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嘿嘿笑了笑:“等我去了流光,会帮大师打听清楚的。”
陈之瑆蹙眉:“打听什么?”
“打听楚美人啊?要是她还是单身,而且……”
“你闭嘴!”陈之瑆没好气喝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朝车外看去。
一提就恼羞成怒,看来大师这情伤真是不浅啊!算了,以后不当着他的面提,悄悄撮合就好了。想到自己能为大师的终身大事做点什么,还有点小激动呢!
相比于陈之瑆的坏心情,方桔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星期一上班,她就去跟楚枫辞职。
楚枫和办公室其他几个家伙,装模作样痛哭流涕,表演完毕,又笑闹着将她群殴了一顿。
楚枫嘻嘻哈哈道:“桔子恭喜你!终于要做你喜欢做的事了!”
“是啊是啊!以后成了大设计师,要经常来看我们哦!”
“你放心,我们到时会专门帮你做宣传,虽然我们网站流量不咋地,但是把你天天挂在首页,肯定也会有点效果。”
楚枫大手一挥,当天就帮方桔签了离职手续,第二天她就顺利了告别新楚这间奇葩办公室。
因为迫不及待开始新工作,方桔也没想着休息两天,抱着一纸箱子杂物,从新楚大楼出来后,直接打电话跟乔煜说周三就上班。
晚上洗完澡,方桔开始蹲在自己那间屋子里吭哧吭哧收拾明天要去报道的东西。翻箱倒柜的时候,忽然掉出一本旧画册,她咦了一声,翻开一看,才发现是以前大学时画的东西。一大本基本上都是乔煜的肖像。她本来以为搬了几次家,这东西早丢了,没想到竟然夹在一堆杂物里。
她饶有兴趣地一张一张重温当年的作品。
那时刚上大二,为了练习人体画,她强拉硬拽,让乔煜当自己的模特。当时她虽然还未追到乔煜,不过小乔同学已经放弃抵抗,经常跟她同进同出,在她再三纠缠之下,乔煜大概是慑于她的淫威,终于还是答应做了她的模特,三天两头被她拉进画室里。
当然,乔煜还是守着最后一丝防线,方桔好几次劝说他脱掉裤子为艺术献身,甚至都要捋袖子亲自动手,但乔煜抵死不从,坚决只让她画上半身,方桔最终也只能将就。当年的乔煜高高瘦瘦,不过脱了衣服,腹部线条还是很漂亮,每每让艺术工作者方桔垂涎三尺。
方桔当年不觉得,现在再看去,只觉画上的男生,面色严肃,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如今乔煜已经是流光的总监,不知看到这些画会不会后悔不迭。
大致是她一个人笑得太大声,惊动了外面的陈之瑆,他敲了敲门:“小桔,你干什么?”
方桔的门只虚掩着,陈之瑆问完就推门而入。方桔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将画册合好,转过身昂头朝他嘿嘿笑了两声:“我明天要去流光上班了,收拾点东西。”
陈之瑆点点头,又蹙眉问:“收拾东西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方桔道:“看到一些好玩的东西,觉得好笑一时没忍住。”
陈之瑆目光越过她头顶,落在她背后的画册上:“什么好玩的东西这么好笑?可以跟我分享一下么?”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知道的,这两天我心情不是太好。”
方桔支支吾吾,手忙脚乱翻出手机:“就是微博上的一些笑话,我找出来念给你听。”
她在低头看手机时,陈之瑆已经走上前两步,弯身将她身后的画册拿起。方桔余光瞥到他的动作,赶紧空出一只手赶紧握住画册,干笑道:“大师,这是我以前的拙作,画得很烂,您就别看了!”
陈之瑆唇角勾起一丝笑:“我还没看过小桔画的画呢!看看也无妨。”
方桔还是不放手,死死拉着画册一端,可怜巴巴地哀求:“大师……”
要是那些半裸画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乔煜,这根本就是她的黑历史。虽然她跟大师说过自己追过乔煜,可也不想让他看到这些半裸画。说不准会被他认为自己是个臭流氓,很丢人的好不好!
陈之瑆似笑非笑看着她,在她哀求的目光中,终于还是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抽出了画册。
方桔坐在地上,捂着脸瓮声瓮气道:“你别笑我!”
陈之瑆翻了几页,乔煜的画像就出现在他眼里,他不紧不慢地翻着,轻描淡写道:“小桔的画功很不错,我怎么会笑你呢!”
方桔放开手,站起来,往他旁边凑了凑:“以前学人体画,找不到模特,就拉着乔煜做我的模特。”
陈之瑆云淡风轻笑着,点点头:“人体艺术也是艺术,不过你这些画都是半,裸,不算真正的人体艺术。你不会还有作品藏着掖着,舍不得给我欣赏吧?”
方桔忙不迭道:“这个真没有。当时我拉着乔煜做模特,都磨了好久他才答应,让他全,裸为艺术献身,他死活不答应,我就差上前把他裤子扒下来了。”说完,赶紧补充,“大师,你别误会,我这都是为了艺术。”
陈之瑆阴测测地笑了笑:“我理解的。”
“你真理解?”方桔面上带喜,“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流氓呢!”
“怎么会?我也学过艺术,当然分得清什么是艺术,什么是流氓。”陈之瑆似是想了想,“这些画我很喜欢,小桔不如送给我。”
“啊?”方桔摸了摸头,送大师画册当然没问题,但问题是上面很多是乔煜,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怎么?舍不得?是舍不得画册,还是画册里的模特?”
方桔连连摇头:“都不是。我就是觉得毕竟里面有很多是乔煜,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他?要是他知道他的半裸画在你手中,可能会有点不太高兴。”
陈之瑆想了想,点头:“好像是有点。这样吧,我不留在自己手中,今天是阿花去世的第三天,我正要给它烧几幅字画,不如一起把这些画烧给它,它应该会很高兴。”
“啊?”
“好,就这么决定了。”
“那个……大师……”
然而陈之瑆已经拿着画册折身出门。
方桔反应过来,匆匆跟出去,陈之瑆已经在那棵埋着阿花的桂树下,开始烧东西。
“大师,能不能……”
陈之瑆打断她的话:“阿花去了那边,收到我烧给它的字画和你的大作,而且还有半裸美男。它一定很高兴。”说完,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没跟你说过吧,阿花其实是母的。”
小乔,我对不起你,不过看到大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你就原谅我吧!
陈之瑆做完这些,确实是心情大好。
方桔看着那变成一堆火焰的画册,默默点头,过了片刻,才开口回应他的话:”大师,阿花一定会很高兴的,你也要振作起来。”
陈之瑆勾唇笑了笑,站起身,在她肩膀拍了拍:“明天你就要开始新工作,早点睡!”
方桔点头:“你也是。”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还未熄灭的火堆。她倒不可惜自己那本画册,就是觉得把少年小乔烧给一条母锦鲤,怎么想怎么觉得过意不去。
哎!算了,只要大师开心,其他一切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