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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些你收着吧。”杨天佑看着面前的一堆铜板对着范氏说道,意思很明显,现在没分家,既然几个兄长们挣的银子都上交了,他自然也不会自己留下的。
范氏看向杨大栓,见他点头,用手绢将那七百多文铜钱包起来,拿回了房间。
接着,一家子人开始商量在腊月二十五那个赶集日,卖春联的事情,计算着利润,一个个神色很是激动。
“老五,能多写一些吗?”杨大栓开口说道,四十副就赚了二两多银子,那要是八十副呢,岂不就是翻倍,再更多呢。
“可以的。”杨天佑点头,寓意好,卖得好的春联可以多写一些。
杨春花在一边听着他们越说越激动,后面的数量越加越多,有些担心,“小叔,县学里不止你一个家里情况不好的学子吧?”
杨天佑听了这话,想了想就冷静了下来,就像他,这么多年,没有几个孩子的提醒,每年都有在给村子里的人写春联,就没有往卖的那方面去想。
但是这事只要有人开始,其他人很容易就想到,这还不仅仅是和他一样情况的同窗,最主要的是县城里的商家,他们能不知道这春联的成本是多少吗?
对于那些商铺来说,这么大利润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卖。
“爹,我觉得还是卖四十副就好。”杨天佑开口说道,实际上,就这些他都担心卖不出去,卖春联的一多起来,价格也就下来了。
兴奋的杨家人听到这话,纷纷看向杨天佑,“为什么?”
杨天佑将他想到的说了一遍,其他人也跟着想,确实是这样,虽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们家,但换个角度考虑,他们现在不也是在跟风吗?
“听你的。”虽然杨大栓知道他有贪心了,这就跟上次一样,本来就是个没有想到的惊喜,他们应该知足才是。
只是,就算是这么说服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谁会嫌钱多,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贫穷人家。
而事实情况确实如杨天佑想的那样,不说那些家境不好的学子,他们能卖的毕竟在数量上有限制,但县城里的商铺就不一样,书铺,烟花爆竹店,杂货店甚至是酒楼的掌柜们都闻风而动。
商机一旦错过,就少赚许多银子,特别是那些背后有着大靠山的人家,即使被发配到黑山县这么偏远的小地方,但一发动起来,就能牵动大半个王朝。
在这天下午,就有许多快马从县城出发,卯足了劲层层晚上,就想趁着别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抢先大捞一笔。
毕竟卖春联这事,过了节日,就要等到明年了,到时候想要独占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事情,杨家人是不知道,等他们真正冷静下来后,就开始分配,毕竟认字对于他们这些只会种地的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但又想到几个小娃娃都能认得,他们这些当爹的,怎么着也不会比他们差吧。
而事实上是,趁着这个劲头,杨铁柱四兄弟跟着杨天佑去书房,准备一人学会一副春联,可一个时辰后,他们出来时,脑袋晕乎得厉害,飘飘忽忽地回到各自的房间。
看到自家爹回来,杨春花和杨春树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亲娘已经念叨了将近一个时辰,目的就是让他们将铜板交出来,给她保管。
只是,他们都交代了兄弟姐妹,铜板要自己保管,不然就会像压岁钱那样,交出去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爹,我们挣的,我们要自己保管。”杨春花开口说道。
杨春树点头,这一年,他就明白,别看兄弟姐妹还小,但铜板一个也没乱花,再有,也应该说到做到的。
“恩,你们自己保管。”杨铁柱点头。
“相公,他们手里现在可有半两银子,这要是弄丢了。”赵翠娘不赞同地说道,“多可惜。”
“行了,丢了也是他们的事情,吸取教训,下次就不会再丢了。”杨铁柱的算法跟赵翠娘不一样。
在他看来,即使是两个孩子的半两银子丢了,他们也从来就没有亏过,要知道,最初的时候,他们给的也就是十个铜板的压岁钱,还是大姐夫和光辉给的。
这钱本来就是让几个孩子拿着玩的。
如今还回报给他们七百多文吗?还有,家里的母鸡还在那里,鸡蛋也会接着下,这些都是几个孩子玩出来的。
瞧瞧这一年,几个孩子不是挺好的吗?他们没必要操心太多。
现在最紧要的是,跟儿子和女儿说认字的事情,老五说了,他们认的春联,都是他们儿子女儿会的。
于是,父子三人,就着白水开在桌上比划着他们认识的字。
等一刻钟之后,杨春花和杨春树就都明白了,哥哥(自己)脑子认字速度慢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他们亲爹更慢。
二房里,王氏则精明得多,没问春梅和春桃,“儿子啊,你现在挣了银子,当初娘给你买鸡的钱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杨春榜看着王氏,“娘,我的压岁钱不够买鸡的吗?”
杨铜柱坐在一边,也不说话。
“不够。”王氏摇头。
“哦,”杨春榜想了想,“可是,娘,我记得买鸡的钱是外公给的啊。”
王氏瞪大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铜柱笑了,摸着儿子的脑袋,“那你准备怎么报答你外公。”
“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过年去外公家的时候,拿一只母鸡过去,给外公外婆吃。”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出来的。
这下王氏都没话说了。
然后,他们父子(女)四人也开始认识春联。
三房里,杨春林和杨春旭无论李氏怎么说,跟杨春花兄妹一样,怎么也不同意交出铜板。
等到杨银柱回来的时候,杨春旭扒着他的腿,把准备贡献一只母鸡出来,孝敬亲爹顺便报答他买鸡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银柱笑着将他抱起,“不用,你留着下蛋吃。”
杨春旭听到这样的回答,看向他哥哥。
“爹,是他自己也想吃鸡肉了。”杨春林开口笑着说道,好吧,实际上他也很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花妹妹会让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拿出一只鸡,就他的没动。
“那想吃的时候,就让你娘给你炖,”杨银柱说完,想了想补充道:“要跟家里的兄弟姐妹一起吃知道吗?”他没能力让儿子过上好日子,但儿子要吃自己养的鸡,他是绝不会反对的。
“小旭,那鸡还在下蛋呢。”李氏就有些心疼了,这谁家没事将下蛋的母鸡吃了,多败家啊。
“我想给爹吃。”
“行了,那鸡是小旭养的,他想吃就吃。”
在两个儿子面前,杨银柱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李氏还想说什么,她相公已经抱着小旭,牵着春林去一边的桌上,说认春联字的事情。
四房中,周氏同样是担心孩子将那么多的铜板弄丢,不放心想要帮他保管。
但她的儿子小春熙就只有一招,委屈地掉眼泪。
周氏就没有办法,只得将他抱起来哄,等到儿子不哭后,又开始委婉地开口,如此反复,到最后也没能成功。
杨铜柱回来后,压根就没说那些铜板的事情,直接就和儿子比划着他们认识的字。
二十五那日,果然,许多商铺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春联,精致的,粗糙的,各种价位都有,杨铁柱他们准备的四十副也卖出了,只是价格并没有几个孩子的高,但也赚了不少。
回来的时候,无比庆幸老五提醒过他们,不然,准备那么多,卖不出去就浪费了。
这年,因为多养了两头猪,杨大栓原本是想要杀一头的,结果听到几个孙子孙女要拿出六只母鸡出来吃,直接就将所有的猪都卖了。
从腊月二十八那日开始,每隔三天杀一次鸡,加上杨家准备的年货,一直吃到元宵节过后,没有繁重的农活,再加上良好的饮食,特别是油荤都跟上去了,杨家人像很瘦的杨天佑,明显胖了一圈,就算那肉没长许多的,也是红光满面的气色。
这一年,杨家最大的孙子,杨春林已经五岁了,新年从娘家拜年回来以后,李氏就有些忍不住了,跟相公提了几次大儿子读书的事情。
杨银柱只回给她三个字,知道了,然后像是故意的一般,就是不告诉她具体的打算。
眼看着元宵节都要过了,李氏急得满眼都是血色。
杨银柱才跟她说,“你现在知道了,再着急也没用,都是当娘的人,遇事沉稳些,以后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少做些蠢事,让春林进学堂的事情,做主的始终是我们杨家人。”
李氏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那相公,到底怎么样?”
“爹已经和我们兄弟几个都说了,过了十五,就送春林去学堂。”杨春林说到这里,脸上带着笑容。
听到他这么说,李氏提着的心这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元宵节那天,我就去县城,给春林买纸笔。”
李氏想了想,开口问道:“上次春树他们办满月酒,我记得五弟的同窗好些都送得笔墨纸砚,为什么还要买?”
她可记得,那些东西都在婆婆那里收着,家里最难的时候,也没舍得拿出去换银子,想想那些学子的身份身份,他们送的东西能不好吗?
是婆婆的意思舍不得?还是五弟不愿意给。
“你又瞎想什么?”杨银柱看着李氏不断变化的脸色,就知道她估计又想多了,“五弟说了,春林才刚刚进学堂,没必要用那么好的。”
李氏沉默,但她的表情很明显,不相信这话。
“我还跟你说不清了,我告诉你,五弟平日里自己也是用的那些粗糙便宜的纸笔,”杨银柱说到这里,突然就不想说了,没什么意思,站起身来,“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要记得,在春林上学前,给他将书包缝好就可以了。”
说完这话,走了出去,那一刻也不想多待的背影让李氏心里因为儿子可以进学堂好起来的心又跟着难受起来。
“春林哥哥,过了元宵你就要进学堂了,”杨春花笑着说道,“好厉害的样子。”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只有当事人兴致不高。
“你们都不去,就我一个人,没意思。”
五岁的杨春林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大人,才小声地说道:“我想和你们一起,不想去学堂。”
“那娘肯定会打你的。”小小的杨春旭都明白,他哥哥不上学后果有多严重。
其他几个孩子同时点头。
“春林哥哥,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啊,你在学堂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在学堂外面准备准备鸡食,等学堂里休息的时候,我们就进去跟你一起玩。”杨春花笑着说道,对于这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倒不觉得意外。
杨春林吸了吸鼻子,他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哭得,“真的?”
说着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带着点鼻音。
“真的,我们保证。”杨春树赶紧说道,他记得上一世的时候,春林哥哥就特别羡慕能读书写字的人,如今机会来了,怎么能退缩呢不想上了呢。
杨春林点头,“那我还养鸡吗?”
“为什么不养?当然要养了,不然你怎么吃鸡蛋。”杨春梅有些不解地问道。。
听了这话,杨春林很高兴,“我娘说,进了学堂,我就是书生了,要读书习字,没时间。”
三婶,这样的话你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说,真的好吗?小叔之前压力太大发生的事情还不能够吸取教训吗?
“读书习字当然是要的,可鸡也是要养的,玩也还是要玩的,不然。”杨春花做出一副痴呆的模样,“春林哥哥,你就会变成书呆子的。”
“咯咯。”看着杨春花的样子,杨春旭和杨春榜都笑了出来,同时说道:“书呆子。”
这么一笑过之后,杨春林低落的情绪总算恢复过来。
杨春花觉得要和三叔谈谈,三婶把儿子读书这事看得太重,太紧也把春林哥哥逼得太紧,五叔的事情她真不想再发生一次。
只是,想着她现在的年龄,要怎么办了。
想了好一会,她觉得还是只能去找小叔。
于是,这天晚上,杨春花进了小叔的书房,爬上椅子坐下,用手支着下巴,一张小脸愁苦的,杨天佑看着,跟小时候记忆里,他娘第二天每没米下锅时的表情很像。
“小花儿,怎么了?”作为小叔,杨天佑很体贴地问道。
“烦!”杨春花软软地说出这个字。
杨天佑差点就绷不住笑了起来,这能从他的小模样能看得出来的,是很烦的样子,只是,还差半年才满三岁的孩子,有什么好烦的。
“是不是想吃什么?告诉小叔,小叔给你买?”听听这话,杨天佑觉得他这个小叔还是听称职的。
杨春花撇嘴,“幼稚!”
杨天佑直接被这两个字给噎住了,好久才找回他的声音,“那你烦什么,跟小叔说说,或许小叔能帮上忙。”
杨春花盯着对方,思考了许久,“好吧,小叔,春林哥哥要紧学堂了。”
“这是好事啊。”杨天佑一愣。
“可是,我看着学堂里的那些哥哥们,照样该玩的时候玩,该帮家里干活的时候还是要干活,为什么就春林哥哥什么都不能干。”
说到这里,杨春花的嘴,嘟得更是厉害,“不能养鸡,不能和我们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习字,春林哥哥都难过得哭了。”
杨天佑一愣,“谁说他读书就不能跟你们玩了?”
“春林哥哥啊,三婶跟他说,他进了学堂,就是书生了,要像小叔你这样,在学堂要读书习字,在家里也要读书习字。”
“哎,春林哥哥真可怜。”两岁多的杨春花她老气横秋地感叹这么一句,看见小叔皱起眉头,接着说道:“还好我和春梅,春桃姐姐是女娃子,不用上学堂,现在我哥哥和三个弟弟都不想长大了,想想天天都只有读书习字这么一件事情,日子可怎么过啊过着有什么意思啊。”
“行了,就你鬼精灵,这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杨天佑忍着心里的情绪,杨天佑笑着说道。
第二天,杨天佑趁着家里的孩子都出去玩了,把杨家人都叫到堂屋。
“老五,怎么了?”杨大栓见小儿子情绪有些不对,很担心。
杨天佑倒没有犹豫,直接将昨日杨春花跟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三哥,三嫂,我能明白你们想要春林读书考取功名的心,可也不能让他除了读书,什么也不干啊。”
“五弟,你当初不就是这样?”李氏倒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对的,读书考功名多重要,怎么能够将时间浪费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
“能一样吗?至少我爹娘没要求我不能跟四个兄长玩,还要,除了在县学的时间,其他的时候,我做什么,爹娘也都没有要求过。”杨天佑皱着眉头说道。
李氏真心想说,所以你上次没考上,不过,吸取了好几次嘴快的教训,这次她硬生生地将话吞了下去。
“五弟,你刚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我儿子不想长大,不想读书了。”王氏开口询问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说三弟妹,你想要逼自己的儿子我不管,可别影响到我儿子啊,我就说,怎么昨天春梅他们三姐弟都没几个笑模样,我看就是被你吓的。”
“你少说两句。”杨铜柱对着王氏说道。
“多的我就不说了,你们好好想想我上次考秀才的事情,再想想春林他们几个才多大,别把孩子吓坏了,读书这事,也要他心甘情愿才能读进去,逼着就算天天坐在学堂,能有什么效果?”杨天佑的话杨大栓和杨铁柱他们的心头都是一震。
“三嫂,别等到春林彻底厌恶读书的时候,才知道后悔,那个时候,就算家里送得起他进南山学院,他自个儿打心里讨厌,你觉得能读出什么来,又有什么用,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儿子好,但什么都能帮他,就读书这事,还得他自己来才行的,谁也帮不了,我不信到时候你还能替他考去。”
说完,就走了出去,他再一次觉得要出去透透气,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听进去多少。
“五弟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愿意读书呢?”李氏扯起笑容说道。
堂屋内沉默,这事给赵翠娘,王氏还有周氏提了个醒,读书考功名这事,看来并不是她们将儿子送进学堂就能成的,因为每次考试的时候,落榜的总是比上榜的多。
再回想五弟的话似乎越想越有道理,但不看着他们,难道就放着不管。
“等孩子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杨大栓开口说道,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越觉得他们以前想得太简单,读书考功名这条路,真的很不好走。
因为晚上李氏又跟春林唠叨进学堂要好好读书,听先生的话,不要跟村子里的孩子瞎玩,他已经是进学堂的人了,也不能在跟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玩,只需要好好读书,别的事情都不用管不要养鸡等等这些杨春林都能够背的出来的话。
所以,之前的安抚白费了,这孩子跟着他们一起玩的时候,都不怎么笑,“小花妹妹,我肯定会变成书呆子的。”
想到昨天小花妹妹那傻傻的模样,杨春林就想哭。
几个孩子围着他哄劝,像逗他,结果没用,反而引得其他人的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
杨春花给杨天佑自家小叔所说的话有些是预防的,现在并没有发生,结果,除了她的傻哥哥外,三个弟弟都受到了影响。
没什么心情的一群人,在家里还没有准备午饭的时候,就早早地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其实,看着几个小家伙的表情,杨家人就知道老五并没有小题大做。
杨春林抬头看了一眼他爹,“哎!”叹了一口气,“没事。”
然后情绪低落地坐在小板凳上,他想,爹以后会不会嫌弃变成呆子的他。
杨春旭走到他爹跟前,小声地说道:“哥哥不想读书,我也不想读书。”
杨银柱看着大儿子那模样,心里难受得很,但要他答应小儿子的话,更是不可能,而此时此刻,杨银柱才明白,当初爹娘逼着五弟去县学读书时的心情。
杨银柱将李氏拉到外面院子,“你看看你,以后儿子读书的事情你别管。”
李氏张嘴要说什么的,儿子的那副模样,她也难受啊,特别是小儿子的话,她站在相公身边,怎么会听不见。
“行了,你要是敢再乱说,毁了儿子读书上进的心,我就揍你我就揍你。”杨银柱威胁道,“还有,以后别对着孩子罗里吧嗦地说着读书的事情,弄得好像你懂很多一样,你读过书吗?还能有五弟懂吗?”
李氏忙点头,不仅仅是因为杨银柱的威胁,而是想到她并没有读过书,若她那样做真的会毁了儿子上进的心,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那到时候她就是把自己掐死也没什么用。。
好在杨春林并没有真正地过一天亲娘所说的读书日子,因此,在杨银柱再三对他保证过,他的鸡可以继续养,也可以接着和弟弟妹妹们玩,只是在学堂里的时候,一定要听二叔公的话。
再加上第二天是元宵节,为了让几个孩子心情好起来,杨家几个兄弟决定带着他们去县城看大姑父。
听到这个消息,杨春花很高兴,她早就想见识一下这里的元宵节。
只是,结果却是令她失望不已,县城还是县城,商铺也都开着,因为逢五当集,人还挺多的。
“大姑父,晚上县城里没什么好玩的吗?”杨春花问道。
韩大鹏摇头,“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玩的,倒是县令大人家很热闹,说是要举行什么诗会,每年都有,反正我听不懂,不过,我们还是要去巡逻的。”
原来不是没有活动,而是这些活动只在有钱有权的人家里办的。
于是,杨春花原本打算留在大姑父家待一晚上的,当天下午就跟着回去了。
正月十六这一天,是村子里学堂开学的日子。
一大早,杨春林就穿着李氏给他新做的衣服,原本的冲天辫用方巾包了起来,绑在头顶,像个圆溜溜的蘑菇。
对于这种小学子的装扮,杨春花已经不觉得意外了,第一次在村子里的学堂就看见了一群这样的,像极了白娘子的儿子小时候的打扮,只是更为朴素一些。
束脩,杨家是打听了其他的人家,按照中上水平准备的,五百个铜板,一条肉,外加一壶酒,就算是今年的。
杨家人也知道,这比起在县学实在是差得太远,也想多给些,可家里条件在那里,下面还有四个孩子,现在看着是还小,其实晃眼就会到上学的年纪,到时候加起来一算,杨家人身上的胆子就更重了。
“春林哥哥,拿只鸡,”杨春花开口说道。
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家里的孩子就春林还剩三只母鸡,“原来用处是在这里。”
杨银柱笑呵呵地去鸡笼里抓鸡,拿在手里,所有人都觉得,这只鸡的束脩价值比篮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高。
果然,他们到的时候,不大的学堂已经有不少人,拎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
像新鲜的鸡鸭鱼肉,杨举人一律没收,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我家就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到时候放馊了就浪费了。”
杨家村的人才作罢,实诚的人家想着等到地里的菜可以吃了以后,就时不时地送一些过来。
至于其他的,杨举人也是看着在收,在了解过村子里的情况后,铜板就没有超过八百文。
到了杨大栓家,同样如此,篮子里的肉条杨举人没收,看着杨银柱手里非常精神的母鸡,笑着说道:“这也拿回去吧。”
“二叔,这你得收下,”杨银柱同样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春林这孩子去年养了三只母鸡,这就是其中一只,不是我们大人要送的,是他坚持要送的。”
杨举人低头看着杨春林,问道:“是这样吗?”
“恩,”杨春林点头,“是特意给二叔公的。”
杨举人看着孩子的眼里没有半点的不舍,点头,“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春林,在学堂里,不能叫二叔公,要叫先生。”
“是,先生。”读书是正儿八经的事情,所以,从头到尾,杨春林都绷着一张认真的小脸。
就这样,杨春林开始了他读书的生活,几天过后,他发现除了上课的时间,其他的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当然,在杨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李氏曾经偷偷地找过杨举人,再问过儿子养鸡和其他时间玩耍,得到对方只要能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就没有大问题的情况下,真正地放心下来。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是小春熙两岁的生辰。
当然,他一个小屁孩,家里人是不会大办的,早上一碗面一个荷包蛋就算是过了。
在这一天中午,韩大鹏喜滋滋地来到杨家,手里拎着好大一包东西,打开一看,把杨家人都下了一跳,好家伙,八个孩子,一人一套衣裳,这还都是上好的细棉布,再加上不少的零嘴,可要不少钱的。
“大鹏啊,你这是做什么?太浪费了。”杨大栓有些不赞同地问道:“你家里还有四个小子要养,这样大手大脚可不行。”
而杨家的八个孩子,敏锐地发觉,他们家大姑父看着他们的目光热情得让他们受不了。
最后,杨春林开口问道:“大姑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我们的啊?”
话落,脑门就被杨银柱打了一下,“说什么话,那是你大姑父,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求什么求。”
当然,杨银柱不认为他大姐夫,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几个孩子帮忙的。
“可别打,打坏了怎么办,”韩大鹏笑呵呵地说道:“喜事,大喜事,我升职了,现在已经是县衙里的捕头,月俸都翻了两倍。”
“真的。”对于这个消息,杨家人是十分高兴的。
“当然,昨日县令大人亲自召见我,提拔我的,这还有假。”韩大鹏笑呵呵地说道。
杨天佑想着大姐夫手里全都是孩子的东西,又想起县衙里自从上一任捕头退离后,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着,“大姐夫,怎么这么突然?”
“我当时也吓了一跳。”韩大鹏笑得很是灿烂地看了一眼八个孩子。
“直到县令大人说明原因后,我才明白,这是托几个孩子的福,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反正县令大人的主家因为春联的事情,赚了好大一笔银子。”
杨春花也不管那位大人的家里到底赚了多少,也不关心这位大人得了多少好处,现在的情况是大姑父升职,他高兴,大姑姑高兴,家里所有人都高兴,不就好了。
然后,挤在兄弟姐妹中,巴拉着自己的新衣服,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这样的喜事,杨家人自然也是很高兴的,只有杨大栓想得更多一些,在几个孙子孙女中,看着杨春花兄弟的眼睛更火热一些。
有好事发生,让杨家人的好心情持续了许久,干活似乎都比往日更有劲。
等到又一年孵小鸡的时节,八个孩子一人再添了一个小鸡仔,算是补全过年吃的那些,而在学堂里,玩的花样是越来越多。
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杨春林的读书天赋如何,但杨春花发现,另外的六个孩子中,竟然有一个天才,不仅仅是过目不忘,还过耳不忘。
那孩子就是二婶家的小春榜,只是,这个发现她谁也没说,以她的家人对孩子读书的看重程度来说,普普通通的孩子都弄得鸡飞狗跳,紧张不已。
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孩子可能是个读书的神童,她想不出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算小熙弟弟的亲娘是二婶也一样。
这天,学堂下学后,几个孩子帮着春林一起,把他的那份鸡食准备好,就高高兴兴地往家走。
“啊,他流血了,要死了。”前面一堆孩子,不知道谁尖叫一声,然后害怕地一哄而散。
杨家的八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硬着头皮上前,没办法,这条路是他们回家的路,等经过那地方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孩倒在路边上,额头上还在冒血。
“怎么办?”想到小叔故事里讲的,见死不救也是坏人,但看着那鲜血,他们又觉得害怕。
“没事,”杨春花先前一步,那原本避着眼睛的孩子突然睁开,里面凶狠得像野兽一般的目光,让她止住了脚步。
但身边七个孩子都在,她还真说不出不管他的话来。
此时,杨春树也终于从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认识对方来,他想拉着所有的兄弟姐妹们转身就跑,这人小时候怎么样,他不记得,但他清楚的记得,因为他的悔婚,村长最疼爱的小孙女十五岁的跳河自尽了。
所以,即使后来听说他富贵发达,风光无限,但杨春树依旧觉得他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