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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完就觉得脑袋里一道闪光劈过,脑子里原本一团浆糊顿时通透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个骑车人就是这次单子的切入口!
朋友表示确实如此,如果我们可以了解到这个骑车人是谁,而他与彭老先生之间又有何等联系,就有希望寻到彭老先生丢掉的那一缕魂魄。
“那么,照你刚才所说,落魄鬼是可以看透人心的,你所看到的就是你想看的。也就是说,彭老先生看到的东西是他心中所想,这样一来,骑车人跟他关系我看不一般。”我把想法一说,朋友点头,显然对我的说法十分赞同。紧接着我俩盘算了一下,虽说彭老先生现在似乎并不是很配合,但时间着实有些紧,也顾不上旁敲侧击慢慢来了,我俩决定今晚先半夜摸过去看一下所谓房间里东西会动是彭老自己搬的情况,然后明天一早就去找他问一下骑车人。
深夜的康复中心跟医院无有两样,到处是雪白冰凉的瓷砖和各种钢铁机械设施,整栋屋子安静得犹如一个虚无空间,除了自身的呼吸声,再无其他。我跟朋友挨着坐在大厅西南角的俩凳子上,我看了看表,已经一点了,老人们都睡得都比较早,实际上从九点多钟开始,这里已经安静得吓人,我们只是在等所有人睡熟罢了。
“差不多了吧?”我挪了挪有些酸疼的腰问,“我坐不住了,凳子太硬,屁股疼,下回要蹲点我建议我们带几个软垫子”。
朋友斜了我一眼问我那要不要再带个躺椅,随即也不等我说话,兀自起身往彭老先生的房间门口去。臭小子没事就噎我,我撇撇嘴紧跟在他身后。这里的房屋构造就类似于寻常学校的寝室楼,一条走廊连着两端楼梯,房间对门排着。这康复中心设施不算新,这我白天已经发觉了,然而现在晚上再在走廊里一走,只觉得灯光真是昏暗得令人发指,一度叫我回忆起了傍晚时分远处那样悲哀的夕阳。
朋友的影子在灯光下时长时短,时而探过我的足下。他走得并不快,我也就不用像往常那样疾走跟随,两人皆是有意无意地放轻脚步,生怕一点声音吵醒已然入梦的老人们。
没走多久就到了,朋友停在了105门口,跟一路来所见的门如出一辙的105大门紧紧闭着,里头一片静谧,甚至较之外头有过之无不及。毕竟这里住的都是老年人,身体状况不乐观的也不在少数,康复中心以及养老院这种地方一般来说都是比较关心老人们的安全问题,说句难听的,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惹上麻烦,所以这里的门上都开了一个小窗口,方便护工查房,反正大致就跟方便班主任观察学生上课情况差不多,这也恰巧方便了我们。
我做贼似的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确实没有任何异响,虽说我们这样半夜偷窥一个老人睡觉的行为说出去有点丢份,不过实在是不得已之举,我心里默念了一声不好意思了彭老就凑到玻璃窗口往里张望。
深夜的105极其暗,要不是外头走廊灯光昏暗以至我的眼睛已经差不多已经能在黑暗中视物,这会儿我肯定就是瞎子逛灯市两眼一抹黑。且所幸彭老先生睡觉时没有拉上窗帘,月光虽说淡薄,但也对我的偷窥起了些许作用。
105这一侧的房间都是同种风格,大门正对书桌,书桌前便是窗户,而床则是在进门右手边贴墙位置,透过窗户进来的月光惨惨淡淡落在床铺上及地上,此时的彭老先生看起来也比白日里见时更形同枯槁。
我蹲下凑到朋友耳边轻声道:“貌似没有什么问题,他睡得挺沉的。”
朋友正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吗,我看他蹲了老半天了,手里还是拽着那张开始就拿着的敷。他闻言也没看我,只低声叫我继续去盯着。
我哦得应了声也不再去看他做什么,直接贴着门缓缓直起身准备再次朝里探。空荡荡的走廊自我向两侧延伸开去,最终隐没进黑暗中。我下意识看了眼,又赶紧收回了目光,我觉得走廊这种地方吧,特别是那种黑漆漆又长的,真是跟人偶娃娃一样天生有种叫人不由心生恐惧的能力,若是要叫我一个人待在这那我肯定不干,还好朋友也在,我也安心一些。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动作再慢也差不多凑到了小窗户口了,正当我要往里看,朋友突然叫了我一声,我复有半蹲下去:“干吗?”朋友重重拍了我小腿一张,低声道:“你他妈踩到敷了把你狗腿拿开!”
“……”我乖乖挪开腿,低骂了两句,等我再次趴到窗户口时,眼前场景出乎我的意料……
一张满布皱纹大脸紧紧贴在玻璃上,五官被挤得略微变形,而我原本就靠得近,这下就如同跟我脸贴着脸。我吓得一哆嗦,忙往后撤,情急之下没看到脚下状况,结果一脚踩到在朋友手上,他闷哼一声噌地站起来。
我当时就急了,这他妈真把我吓得不轻,我现在是腹背受敌啊!面前是一张大脸两只眼睛死盯着我,后头是朋友估计是在蓄力准备飞踹我。我立即脚尖一点,麻利地旋了个身,整个背贴到门边冰冷冷的墙壁上,口喘粗气道:“这不怪我,你自己看。”
不用我说,这么大张脸不是瞎子都瞧见了,故他此刻也顾不上我了。可正当我以为他要干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只这样立着,静静地望着小窗户上彭老先生那张已经变了形的面孔。我问他:“几个意思?”
他说:“你看,他不是在看你。”我一听,我还真他妈第一次见着不爱看我的鬼,想着我小心翼翼从边上探出头去看,果不其然,从位置上来说,他正在看的是朋友。
朋友见我看他,就左右移动了几下,果然,彭老先生就像是没瞧见,目光直勾勾盯着前面,他确实看不见我们。
“他这算是梦游?”我疑惑道。
朋友摇头说不能断定,硬要说出个所以然的话,这很大的可能也是因为离魂。
我被门另一边的彭老先生盯得十分不自在,却又不知干点啥好,只能站着任其看。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估算一下,约莫得有五分钟,他忽然扭头往里走了回去。我反应极快的往前跨了一步准备趴上去看他回去之后是何状况,却被朋友突然拽住了臂膀,他对我摇了摇头,我见他原地不动就明白其意思,接下去两人又是静默地站了老半天。
过了小半小时,屋里突然传出几声轻微的异响,这时朋友拍了拍我说我们可以去看了。我凑过去一瞧,哟,这瘦小的老头儿看似弱不禁风,体力倒是不错,屋里的中小件几乎他都搬了个遍,只是动作十分僵硬,很难形容,看起来有些像从前那些香港僵尸片里的僵尸。
我们就这样看着他搬,等所有东西移动完,他缓慢地走到了床边,这一切都在一个如此安静的深夜里进行,原本除了他突如其来的大脸外也没什么好吓人的,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我觉得背脊一凉。
他身上落满了灰白色的月光,将其整个人衬得惨白无比,黑暗之中,他正缓缓往床边上走,而他的走路姿势引起了我的注意,其两腿僵直不曲,脚跟不着地只有脚面轻轻沾地,最后就用这样的姿势跳到了床上,无事人似的躺下睡了……
见此情景我与朋友面面相觑,他将先前塞在门缝里的敷拿出来,转身就往我们来处走。我赶忙追上:“你刚刚看到没有?”
“看到了。”
“我觉得有些眼熟,”我道,“你还记得陆家豪吗?还记得我们去他家时他那走路姿势不”?没错,刚才彭老先生的姿势便是如当年陆家豪那样,我记得朋友说过,那不是活人的走路姿势。
“莫非……”
“很像,但并非与陆家豪是同一种,”朋友打断我,他说:“这两种姿势看起来确实很像,你第一次见分不清也属正常。简单来说,陆家豪那类是因为被上身。另外这次的则仍是因为魂魄离身。
“它们的区别在于,被上身的人是不会随便跳的。这就要提到跳大神这个发源于东北辽源黑土中的萨满巫教文化了。跳大神是通过边跳边唱的形式,请得神灵亦或是灵魂上身,让活人与亡者得以交流沟通的方式。也就是说,灵魂跟活人在此过程中可以互通。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你作为一个上了别人身的鬼,就像是进入了一间你梦寐以求的房间,你会再次打开房门,让自己又被甩出去的危险吗?
“而彭老先生刚刚是跳了,所以我断定他不是被上身,而是因为魂魄掉了。魂魄是有其本身重量的,虽然你不能用我们所用的重量单位去衡量,但是你可以这样理解,比如说你拿了七块砖头在身上,掉了一块,你的重量就变轻了,这会儿你跳起来,是不是比往常能跳得更高。”
确实,作为一个青年人,要我在不借力的情况下直接跳到床上,我都需要半蹲蓄力,然而彭老先生竟然可以以这样的姿势跳上去,除了这个解释,我也着实想不出第二个了。
朋友一边走一边给我解释,我听得很仔细,这两种情况确实很难分辨。如果不是我们来处理这单子,或是说如果方才没有看到他那一跳,那么有极大的可能,彭老先生此单会被当做上身去处理。等处理完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然而大限已至,这就有可能让一条人命白白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