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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心道老子这又是见鬼了啊也真他妈够快的,才来不到四小时就中了奖。我下意识回头朝艾慕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抬头看我,她肯定也看见了啊,那么大个玩意儿在那杵着瞎子看不见啊!只见她忽然扬起嘴角朝我笑,这下我又懵了,眼看就要走到那东西面前,她却毫无要做什么准备的样子,正在我纳闷之时,突然感觉到艾慕把手掌轻轻贴在我的背后,轻微的力气将我往前推去,手掌中传来的些许热量在这寒夜中竟让人莫名的安心,就这一瞬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即明白了她是何意思。
我二人就这样继续埋着头前行,那东西其实并非站在路边,应该说基本已经快到路中央了,我有意无意地在老远处就往另一边边沿靠过去,走近过去时,非常明显感觉到周身气温渐低,不是那种天气寒冷的凉意,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从内里透出来的冰冷感受。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它仍有很细微的移动——在短短那段路程中,它正在朝我要走的方向靠过去。
我一咬牙一闭眼,当时那叫一个冷静啊,基本已经能够冷静到连我妈都认不出了。我一脸无畏地继续往前走,它确实是在朝我移动,我估摸着等我走到它跟前位置时,它应该基本要贴到小爷身上来了。虽说知道该怎么办,但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清楚感觉到胸口里的东西一下一下地在蹦跶,像是有人一步步重重地踩在我的心口,然后下面是个弹簧床,又给弹回了嗓子眼儿。
我清楚明白自己遇见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去看它,更不能躲开,这个法子叫“路盲过”,意思就是让你当自己是个过路的瞎子,啥都当作没瞧见。记得是曾经在一本前辈笔记中看到的记载:凡遇野鬼立于路中者,不动不摇,不隐不灭,不与人视,必为极怨实体,见之不目,遇之不让,反则危矣。艾慕方才轻推我的一把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今儿个在这给它让了路,那我跟艾慕难说会不会交代在这里。
艾慕的手始终贴在我的背上,有意无意地抵在我的后心,我知道她是惟恐我会掉头跑或者给那鬼让路,只有在这时候才会觉得我跟朋友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果然是旁人比不上的,我心中暗道,虽说我往日里确实不怎么靠谱,但这种危急存亡之秋,我再怎么害怕总也不会掉链子的。
我依旧紧咬一双闪亮亮的银牙,稍稍屏住了呼吸,可隐约之中竟还感觉能嗅到从不远处飘来一股腐臭的味道。鼻腔中充斥着一股似有非有的臭味,我偷眼去瞧那东西,没有手,没有脚,却还在朝我移动……
五米。
三米。
一米。
走近之后我就没有再去看它,可心中就是有一种感觉,感觉它自始至终一直盯着我。那惊恐忐忑的心情就像一颗随时爆炸的炸弹,抵在我的胸口,只需轻轻一磕,立即能炸碎我的理智。我强忍着,目不斜视地从它面前走过,那张脸贴得我极近,几凑在我耳边,我不敢也不需要看它是何模样,反正脑子里已经补出了无数可怖恶心的脸。
就在走过它眼前的同时,背后艾慕的手忽地一松,我立即伸手将其往前一拉:“你还好吧。”
她抬起头看我:“我还以为你小子要害死我了。”
“真是感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苦笑道。
她嘿嘿了一声,复又收回目光往前看,紧接着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猛地一滞。
“怎么……”我顺着她的目光把转回头去,眼前的一幕将我到了嘴边的一个“了”字活生生顶了回去,一种无法言语的绝望感忽地升腾上来。我只知道当时我脑子嗡得一声,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艾慕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我,粉嫩的小嘴开开合合几次都没发出半截声音来。
我看看她又看看眼前,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老半日,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妈的……看来老子是见不着那傻逼恢复正常了。”说话间,目光却丝毫无法从眼前一幕中移开。
艾慕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毕竟是年轻女孩子,就算是行内人,恐怕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她两只手抓着我的膀子,长长的指甲掐得我有点疼。也真亏了她这一掐,我一下子算是神志清醒了,复又往四下看去,我们面前的桥墩子边正立着许多“没有手脚的人”……
它们全部簇拥在桥墩边上,面向河水,静默立着不动也不朝我们看,遥望两岸,密密麻麻。我就这样环视一眼粗略估计了一下,此处人数绝不低于双百。
我暗道这下好了,同样是不能看不能让,这次难度可大了,直接从简单模式跳到地狱模式了,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走过这条道,而且不让的话,恐怕必然会碰到它们。想到这,我悄声问艾慕:“要是碰到他们会怎么样?”她此刻也算是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方觉自己刚才略有失态,放开了我的臂膀,闻言倒也直言不讳,直接告诉我,如果是寻常情况来看,就是撞鬼了呗,轻则回家大病一场,重则失魂落魄,可若是不寻常……
她没有把话说透我也能想象,要是不寻常,那结果可不一定了,严重一点小命恐怕就没有咯。
我与她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抬腿往前去,此时此刻当真是骑虎难下,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生生把我俩架在中间动弹不得。
“要不我们扎营吧?你看它们不动,我们也不能动,不如与其耗到天亮?”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她一听,直夸我这建议不错。其实我俩心里都清楚的很,这哪儿叫建议啊,就是给我俩一个不用正面去肛这些玩意儿的借口罢了,顺便也给自己时间思考一下有没有好办法脱身。我是相信艾慕的,毕竟是老司机了,先前只是太过于震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给她点时间肯定能想到办法,反正只要它们不来骚扰我们,不就是眼看着这些玩意儿提心吊胆一夜吗谁不行似的。
我拿出包里一件厚外套递给艾慕,两人在路边上找了块高一点的石头挨着坐下,身边是个萌妹子,眼前是密密麻麻的鬼东西,我觉得我这辈子也真是值了……
艾慕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跟她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可能是在思考对策,我索性不与她说话,可眼前的东西着实叫人无法平静下来,心里膈应得难受,想着,我轻声哼哼了起来:“小伙子来到了大街上哟,躺在地上数人玩儿,噔噔里个噔噔噔。”
哼得正兴起,“咣——”深夜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划破长空,打断我的天籁歌声,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桥墩边的“人”顿时全部消失,高大的三龙桥依旧在黑暗中巍然而立。我跟艾慕立即精神一振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只看见对岸黑黢黢中还立着一个人!
我眯缝着眼往对岸瞧,一股绝处逢生的感觉渐渐生出,说话间也不自觉提高了音调,我不确定地问艾慕:“你看它有手脚吗?”艾慕也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我看好像也没有。”就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突然,对面传来一声虎吼:“你们他妈才没手没脚!”
我一呆,妈的,怪了,这声音有点熟悉,肯定在哪儿听过。
“叶宗!”那人蓦地喊我大名,“泡妞呐?”
“……”艾慕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我一下反应了过来,那是齐爷啊!我一下来劲了,说不出的兴奋,也扯开嗓子朝对岸喊:“齐爷?你怎么会在这?”
他开始往桥上走,我俩也立即往他那过去,走近才发觉,他胳肢窝里夹着一块金铜色的圆形物体,见我好奇,就拿给我看:“铜锣。”
果然,他另一只手还拎着锣锤呢。我真也是服了他了,这乌漆麻黑大半夜的,还带着墨镜,是不是有病。他看不出我的腹诽,兀自上下打量了一下艾慕,用肘子杵了杵我,又问:“泡妞?”我一头冷汗:“你泡妞来这种地方啊?还有你这时辰戴着墨镜真不怕掉河里?”
他嘿嘿一笑,鼓起的苹果肌微微把墨镜往上提了提:“关你屁事,老子喜欢。”
我也不想与他再废话,就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一听,立即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道:“我不来你们俩今天不是倒霉了。”
我想了想:“这倒是大实话,但是你为啥会过来?不会那么巧吧,诶你可别告诉我你跟踪我,我对你没兴趣。”他呸了我一口说:“我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了,再怎么说也是我先来的。这位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前两个月来过这里吧。”
我一听,他确实没瞎说,艾慕早先来走单的时候齐爷已经在这里了。“你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也是为了处理这里的问题?”艾慕问。
“处理问题?”齐爷把墨镜拿了下来,一双凤眼定定看着我俩:“我跟你们不算同行处理什么处理,我在这里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