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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孟微言,孟微言伸手扶住她:“你不是说站的太久不好,我们进去吧。”锦绣任由孟微言把自己扶进去,坐在椅上,孟微言坐在她旁边,打算拿起她正在做的针线看看。锦绣已经伸出手覆盖住孟微言的手:“大哥,谢谢你。”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孟微言惊讶地看向锦绣,锦绣唇边笑容没变:“你和小吴说的话,我老早就晓得了。”
小吴?孟微言眉头微皱对外面高声道:“小吴,不是和你说了,不许……”
“大哥,也是您说的,什么事都要听世子妃的,既然世子妃问我,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小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锦绣眼里的笑容更深:“大哥,原先我有些怪念头呢,这会儿经了这么多,才晓得那些怪念头都是不应该的。你放心去罢,我会好好的,生下我们的孩子,和他一起等你回来。”
孟微言反握住锦绣的手,锦绣的笑容更加动人:“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豆腐做的。王妃再不喜欢我,我也是天子亲封的世子妃。”是天子亲封的世子妃,宁王妃对锦绣能做的其实不多,不然她也不会先来获取锦绣的信任了。
唯有获的锦绣的信任,对锦绣院里的事了如指掌,才能对锦绣下手。而现在,孟微言的醒悟,已经让宁王妃失去这个先机了。孟微言看着锦绣:“虽这样说,但我心里还是牵挂着你。”
自己的丈夫啊,总是这样,锦绣觉得心里越发甜蜜起来,深深后悔曾对他有过的不信任。若能早一些知道,两人就不会有那么些磕磕绊绊了。锦绣笑的更加动人:“大哥,我懂的,你放心去吧。再说,这府内,还有王爷呢,还有张次妃呢。”
借着张次妃想念宁安郡主的由头,张次妃和孟微言这边,这些时候算是来往十分频繁了。听锦绣提到张次妃,孟微言也不由笑了:“是啊,这府内,从来就没有什么简单的人,偏我原先都想错了。”
“谁说这府内没有简单的人?”锦绣秋波一转,孟微言疑惑地看着她,锦绣笑的有些俏皮:“大哥不就是简单的人?”
孟微言先还想笑,接着就深深叹气。锦绣了然地握住孟微言的手以示安慰。孟微言轻声道:“锦绣,有时我觉得,如果什么都没发现,是不是能更快乐一些?”
“骗就是骗,并不是说,骗一辈子就是好的。再说了,若……”锦绣的话没有说完,只是靠在孟微言肩上,孟微言伸手轻轻地拍拍妻子的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对自己的孩子,绝不会像爹和娘一样。”
还有,你也不会像娘一样。这是孟微言没有说出的话,锦绣却猜到了,只和孟微言相视一笑。夫妻一心,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那还有什么不可面对的?
萧玉琅被送走,如同她进府时一样悄无声息。紧接着宁王妃和锦绣这边,都遣人前往萧家,送上许多珍贵礼物,说这是给萧玉琅添妆的,让萧家好好地给萧玉琅寻一门亲事。这换了一家,那是十分荣耀的事,但萧夫人如丧考妣,等人一走就把东西推到一边,在那放声大哭起来。
萧玉琅在屋内听到哭声,跑出来扑进萧夫人怀里也跟着哭起来,萧夫人一把把女儿搂在怀里,两母女正哭的伤心,萧老爷就从外面跑进来,见了桌上那许多东西就伸手去抓:“这些都是王妃和世子妃赏的,好好,我正愁……”
萧夫人虽然在哭,但眼没有离开桌子,见萧老爷要去抓桌上的东西,放开女儿上前就打萧老爷:“你这个不争气的,从来都只晓得花钱不晓得挣钱。这些你又想拿去讨好哪个狐狸精?”萧老爷瞪着眼睛对萧夫人回骂:“你还说我不争气,要不是你大女儿死了,我还缺钱花吗?”
萧夫人自然不是吃素的,也和萧老爷打起来,丫鬟婆子们站了一院子,却没有一个上前劝的。萧玉琅看着终日争吵不休的父母,王府的奢华又在眼前浮现,只是自己再也回不了王府了,而萧家的败落是势不可挡的。萧玉琅越发伤心地哭起来,等到萧老爷打不过萧夫人离去,萧夫人对着他的背影又骂了几句,回身见到女儿这样伤心,也上前抱住女儿继续大哭起来,自己家的运气,怎么就这么糟,从此以后,可还会有第二个机会?萧夫人想不出,那么也只有好好地让二女儿寻个人家,免得下半辈子没有依靠。
萧家母女在家里哭哭啼啼,王府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地过。宁王妃这一气,是真的气出病来了,宁王知道了,自然也要遣医去看,太医回说宁王妃是郁结在心。宁王知道了妻子的病因,眉头皱了很久,很难得地亲自去宁王妃那边探望。
宁王来的时候,锦绣正在宁王妃身边服侍,这也是做儿媳该做的,纵然孟微言再舍不得,也要让锦绣到宁王妃身边来。
宁王妃见了锦绣,那是越发没个好脸色,喝水喂药,全要锦绣动手。好在锦绣虽然肚子已经大了,但身子骨一向好,动作又很轻盈,就是不让宁王妃挑出一点毛病来。
锦绣越不让宁王妃挑出毛病,宁王妃越生气,锦绣又给宁王妃端药来的时候,宁王妃并没伸手接药,只对锦绣道:“你这一胎,定是个女儿。”
“女儿也很好,我和大哥已经商量好了,女儿的话,可以叫思元。”锦绣语气十分平静,这两个字一入宁王妃的耳,宁王妃立即看着锦绣:“思元?那么一个贱丫头,她值得你思念吗?”
“王妃难道忘了吗?您在被选为王妃之前,和我们,也是差不多的人的。”锦绣面对宁王妃,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不会生气的地步。高高在上的宁王妃,内心原来如此惶恐,害怕丈夫抛弃她,害怕儿子不理她,竭尽全力去握紧一切的后果就是得到了和她愿望完全相反的东西。
若换做平常妇人,这也是常见的,由于她的身居高位,才给人带来这么多的伤悲。锦绣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以宁王妃为鉴,千万不能变成这样的人。若有一天,孟微言变心?不,不,孟微言应该不会变心的。可是这世间事又怎么说的清楚?那么,若有一天他变心了,自己不能变的那么可怕,不能对自己的孩子百般难为,不能看着别人的幸福让嫉妒占据自己的心。
“你竟敢这样说?”宁王妃的面色变的有些狰狞,锦绣伸手摸一下药碗,语气还是很平静:“药凉了,王妃,您若……”
宁王妃的脸上掠过暴戾,伸手就把药碗掀翻,锦绣的裙子上一下就被满碗药泼上。锦绣惊讶地看向宁王妃,宁王妃已经喘着粗气,对锦绣冷笑,要让儿子知道,天下的女人其实都差不多的,她们一个个披着温良贤惠的皮,心里都是一样的,一样丑恶。真情?在这府内,哪有什么真正的真情?
有的,只是各自为了目的做出来的表象而已,自己对儿子,已经是十分真心了。
“来人。”锦绣的惊讶转瞬即逝,朱嬷嬷带着丫鬟上前一步,见锦绣裙子上的药渍,朱嬷嬷已经了然地看向宁王妃。锦绣的语气平静:“把这里收拾了出去,再拿条裙子来,我把这污了的裙子换掉。”
锦绣竟然没有生气?朱嬷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锦绣,锦绣曾在朱嬷嬷手里调|教过,朱嬷嬷自问是非常明白锦绣的,可是这会儿,锦绣的眼神也好,声音也罢,都在提醒朱嬷嬷,锦绣是真的不在乎这件事。
甚至,朱嬷嬷在锦绣偶尔看向宁王妃的眼里,还看到一丝怜悯。她在怜悯宁王妃,只是这怜悯因何而来,朱嬷嬷不明白,宁王妃也不明白。这些日子,宁王妃承认,自己是有意在针对锦绣,想要换来锦绣的恼怒,可是这会儿,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直到锦绣起身去换衣服,宁王妃面上的惊讶都没消失。朱嬷嬷回神过来,对宁王妃道:“王妃,您……”
门外已经传来宁王来了的传报,朱嬷嬷急忙带着屋内的丫鬟内侍,前去迎接宁王。宁王妃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床顶那些精美的花纹,宁王妃觉得,这些花纹如同自己的人生一样,让人十分赞叹,也十分炫目,可是也像自己的人生一样,仔细一拆开,就全成了线,什么都不存在。
“王妃服了药,可还好些?”宁王的声音在宁王妃耳边响起,打断了宁王妃的沉思。